第402章 紅白臉雙簧戲
2024-04-27 12:47:21
作者: 半百老叟
直到夜幕降臨,劉協這才下令使節眾人擇取附近荒野進行紮營休整。
雖然名義上是此行副手,但毫無疑問,無論上林衛還是一行鴻臚官吏皆願意聽從這位燕王殿下的吩咐。
於是乎。
八百上林衛自一輛輛馬車上有條不紊地依次搬下了行軍帳篷,迅速尋了一塊視野開闊,臨近水源的地方,三五成群地搭建起了營地。
至於劉協這邊。
趙雲、曹仁亦動手鼓搗出了幾處帳篷,並且專門為萬年公主與蠢丫頭張芮增添了一頂。
張芮對此撇撇嘴,望了一眼周遭簡單至極的柵欄,遂同萬年公主一起走到篝火旁,在一處較為乾淨的荒草上坐了下來,語氣不滿地問道:「喂喂喂,你不是說繞路嗎?」
此時劉協正悠哉游哉地烤著一隻半大羊腿,聞言輕笑道:「拜託,那當然是用來嚇唬郭汜的,本王要真是一聲不吭地離開了上黨,老登非要手撕了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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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看向萬年公主,口吻略帶幾分歉意地說道:「皇姐,按照目前最壞的設想,我們多半會在這裡住上七日。」
沒錯。
雖然關於這次出行,天子隱晦地表示劉協可以奉旨胡鬧,但這一切的前提,是需要建立在局勢被宗正劉焉牢牢把控的尺度範圍內。
否則他劉協光是鬧上一場,完事卻未解決問題的根本,天曉得雒陽那位陛下屆時將會氣成一副什麼樣子。
「哦....原來弟你是在唬他們啊。」
好在萬年公主亦是個聰穎的,她莞爾一笑,旋即雙手撐著下巴,恍然大悟地說道:「給這裡呆上七日,是因為弟你覺得那個郭都尉或者....董刺史,會向咱們道歉服軟麼?」
「切。」
「不重要。」
劉協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中半截木棍,淡淡地說道:「其實他們來或不來都沒關係,我只是在等幽州軍隊....哪怕虎豹騎晝夜趕路,然兩地相隔數百里,最快也得六七日。」
聽到這話,萬年公主小臉一驚:「是要打仗嗎?」
瞧著自家皇姐面露不安,劉協遂笑著搖搖頭寬慰道:「哪這麼容易,不過是讓兵鋒加身,好使某些傢伙看清局勢。」
他正說著,忽見左將軍盧植踱步來到了眾人跟前,盤腿坐下,似笑非笑地向劉協揚起了頭:「臭小子,君郎公喚你。」
「嘖,要命了。」劉協咂咂嘴,把手中已經烤差不多的羊腿遞給了張芮,並再三警告對方不能偷吃,旋即,他站起身來,朝著不遠處另外一處篝火走了過去。
只見在那塊地界上,坐著宗正劉焉和鴻臚卿阮瑀,以及幾名看似沉默寡言,披著一層魚鱗扎甲的男人。
不用想也猜得到。
這幾位,十有八九乃劉焉的私人護衛,說不準,亦是負責訓練宗府那批悍勇禁軍的教頭。
隱約聽著身側傳來的腳步聲,劉焉頭也沒回地隨手拍了拍邊上荒草,語氣莫名地說道:「坐。」
「唔。」
劉協遂硬著頭皮笑嘻嘻地盤膝坐下。
開玩笑,他又不傻。
要知道,光憑自己方才衝著劉焉說的那一席話,還讓對方收聲,論起規矩和禮數,他皆是吃罪的不輕。
更何況這個叔叔,除去整日裡板著一張臉以外,壓根就沒什麼對不起他的。
「剛剛小侄氣急攻心,故此多有失禮,還請君郎叔莫要在意...」劉協老老實實地拱手作揖,趕忙道歉。
「....」劉焉皺起眉頭,扭頭瞥了一眼劉協,遂面色鐵青地說道:「前倨後恭,你這臭小子,跟誰學的?」
一邊說著,他頓了頓,輕吐一口濁氣,無奈地抱怨道:「燕王,你今日之舉,做得太過火了。」
憑藉往昔對這個叔叔的了解,劉協異常清楚,他口中提及的過火一詞,指的絕對不是自己白天那番目無尊卑的言論,而是當時那句半帶威脅的七日期限。
「哈。」
「君郎叔,在擔心?」劉協眉宇舒展,試探性地詢問道。
沉默了半晌,劉焉雙目緊盯篝火,沉聲說道:「并州邊軍在某個蠻子暗示下歷年做出的欺民行徑,老夫亦看不慣,但作為主禮官,我必須得向他們彰顯來自陛下的善意,使其逐漸放鬆警惕,明白麼?」
「侄兒當然明白。」劉協笑著點點頭。
實際上,他一直不認為之前那句收聲就能真的威脅到這位素有威名的宗正大人。
簡單來說,那不過就是他們叔侄二人極具默契地一場雙簧戲罷了。
畢竟似這種事,總得有一個人扮作紅臉,藉機暗中觀察全局,把控事態的演變並牢牢將天平握在己方手中。
「你火冒三丈,憤然拂袖離去,這算不得什麼,事後提起,唯年少輕狂爾。」
「但定下那份期限的話,你萬萬不該說。」劉焉深深凝視著侄子,單指戳入荒草,不悅地提醒道:「有些話一旦徹底撂了開來,覆水難收。」
「是啊燕王殿下,君郎公說得不無道理。」鴻臚卿阮瑀儘量以緩和的口吻從旁插嘴道:「尤其您今日還是當著眾目睽睽之面定的期限,依下官來看,這著實不妥。」
聞得此言,劉焉先是閉上雙眸緩緩頜首,旋即似乎是意識到了些什麼,半睜著眼又問道:「且交個底,你小子,調兵了?」
「沒錯。」
劉協聳聳肩。
拋開幾人看待立場的態度不一致,究其根本,他對這兩位九卿還是很信任的。
「果然....」劉焉扶額咬牙,嘴角忍不住牽動了兩下:「一聲不吭突然就要與并州開戰,太兒戲了!董蠻子眼下仍是漢臣,這....簡直就是同室操戈啊!」
「....」阮瑀識趣地不再說話,他一介禮官,哪裡夠資格對兩個漢家宗親發表這方面的意見。
「小侄可始終不覺得并州文武跟咱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今日這場下馬威,君郎叔您也瞧到了。」
「諸如郭汜、華雄,甚至包括那個未曾謀面的堂堂刺史,敢問這些人之中,有誰還記得這塊地界,是我大漢國土?」劉協冷哼一聲,嗤笑著駁斥道:「班師返雒,受封領賞,該提拔的提拔,試問朝廷哪裡虧欠過他們?」
「外族一戰暫且不提,單說去年王芬老賊叛亂,并州文武一個勁地推脫僵持,搞了半天待戰事結束,小侄也沒瞧著他們有一兵一卒趕來支援,如何?保家衛國時逃得比誰都快,現在卻熟練地把兵器對準了自家百姓?」
「呵,還一臉理所應當地搶占宅邸家產、欺男辱女,君郎叔,這種事,連我等劉家都做不出來!」
的確,放眼漢室各地,縱使是身為皇族的劉家,大都不敢那麼光明正大地強占百姓的財物,即便偶爾有幾個別紈絝二代瞧上了什麼好東西。
類似價值連城的珍寶、貌美無比的年輕女子。
所謂巧取豪奪,就是指他們要偷偷摸摸地奪了人家。
結果并州文武倒好,乾脆連裝也不裝了,索性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搞得好像這些人才是受害者。
固然兩者皆算不上好東西,但似這般陰暗規矩,大傢伙誰不是心照不宣地默默遵守著?
「....」聽了劉協言之鑿鑿的駁斥,劉焉垂下頭顱,臉色鐵青地擺弄著篝火烤肉。
興許是因為白天并州邊軍的所作所為確實讓這位宗正大人感到了失望透頂,順帶破壞了他原先醞釀的一絲期待。
「你調了多少人馬?」
「君郎叔放心,小侄心裡有分寸。」劉協戲謔地笑了笑,旋即語氣輕鬆地說道:「滿打滿算,虎豹騎加上六千幽州軍卒。」
「....」
「分寸?」
「這便是三萬六千人了。」
劉焉眸光隱約黯淡了三分,遂估摸出了個大概,嘆息道:「聽說,你小子在西園部里有幾個舊相識?」
話音堪堪落下,沒等劉協回答,只瞧趙雲走了過來,拱手說道:「宗正大人、鴻臚卿、殿下,營外一人求見拜訪,自稱董承。」
「唔?」
「誰?」劉協瞳孔猛縮,頓時睜大了雙眸,滿臉錯愕地抬頭問道:「董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