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又當又立

  「柯比能這孫子賊心不死，又跑去高句麗抓壯丁了....」

  看著由征虜將軍公孫瓚整理送來的最新消息，劉協頗感遺憾地嘆了口氣。

  因為在他看來，諸如鮮卑這類草原異族，當然是越弱越好，只可惜，柯比能這個足夠被勉強稱之為雄主的傢伙實在棘手。

  明明前腳剛大敗了一場，精銳盡喪，結果陰差陽錯下反倒讓這貨走了個狗屎運，藉機統合了鮮卑三部，眼下更是想要迅速振興草原，竟將目光落在了那貧瘠不堪的隔壁半島上。

  不過對於劉協的感慨，郭嘉卻不以為然。

  

  「依門下看來，殿下著實不必耿耿於懷....鮮卑汗柯比能雖能耐不小，但終歸算不上眼前大患，縱使此人把壯丁抓了個遍又能如何，難道您就沒把握再勝他一次嗎？」

  「何況，近百年的草原各族向來分裂慣了，哪這麼容易孕育出一位真正的雄主？」

  聽著郭嘉那若有所指的分析，劉協微微愣了愣。

  不得不說，對方的見解相當精準，要知道，草原如今固然是鮮卑一家獨大，可待仔細瞧上幾眼，像是烏桓、丁零這些傳代悠久的族群，豈會願意自家頭頂上冒出一個妄想重現匈奴曾經榮光的鮮卑呢？

  總不至於當柯比能是某位始皇帝吧？

  他也配？

  「唔，道理本王都明白，只是現在開始動手，還來得及？」劉協眉頭緊鎖，狐疑地詢問道。

  「殿下放心。」郭嘉輕笑一聲，抿嘴提醒道：「扶羅韓這人不是從您手中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嗎？門下不才，通過文若解釋大致清楚了去年一戰的來龍去脈。」

  「故此，不出意外的話，鮮卑大將扶羅韓屢戰屢敗，即便眼下躲在草原苟延殘喘，恐怕未來也不會得到柯比能的重用了。」說到這裡，郭嘉頓了頓，旋即環視一圈左右，熟練地為自己添上了一盞酒水，方才繼續道：「這人身處鮮卑高層，地位超然，手腕....應該有，對吧？」

  「嗯，沒錯，他或許算不上獨當一面的合格猛將，但一身悍勇氣，確實值得稱道。」劉協毫不吝嗇地給出了評價。

  聽聞此言，郭嘉飲盡酒盞，雙眸掠過一絲冷意，淡淡說道：「註定阻止不了的衝突，燕王殿下您就是想破了頭，也無法改變...與其把精力擱在這些無用事上，倒不妨考慮考慮，如何利用那位鮮卑大將以及草原上的其它族群。」

  話音堪堪落下，他舔舐著唇齒間流淌的酒香味，試探著問道：「殿下願意招攬這人麼？」

  「我？」劉協伸手指了指自己，遂苦笑幾聲搖了搖頭：「扶羅韓對待柯比能忠心耿耿，秉持著這般念想，無異痴人說夢。」

  「那就好。」郭嘉欠著身子，正色說道：「門下知道您在擔心什麼，無非就是鮮卑一統，草原壯大，但此刻行招攬之法，基本上必會落得一地雞毛。」

  「本王懂了。」

  聞言劉協瞬間明悟了幾分，旋即冷笑著說道：「郭先生願意出言指點迷津，本王深感欣喜...是了，拉攏堂堂一介鮮卑大將，毫無疑問這就是個蠢主意，不過借著扶羅韓和烏桓等草原族群遭受的境遇，嘗試為柯比能添點亂子....」

  郭嘉嘿嘿一笑，識趣地沒有詢問什麼【如今的扶羅韓還有本事給鮮卑添亂子嗎？】這種蠢話。

  畢竟。

  只要有某位燕王殿下在背後大力支持，這壓根就算不上難題。

  「以什麼名義呢？」郭嘉壓低眉梢，沉聲問道：「此事若是不慎走漏了消息，恐怕十有八九會被柯比能抓到把柄的。」

  劉協思慮了片刻，單手摸著下巴笑呵呵地說道：「就用...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在漢室乃海內共主的份上，呼籲雙方休戈，並給予烏桓等族一定程度上的人道資助，郭先生意下如何？」

  「挑不出毛病！」郭嘉提起酒壺讚譽道。

  他又一次親眼見證，面前這位燕王殿下，果真擔得上那麒麟兒一稱。

  自己僅僅是稍微點撥了一兩句，對方便能迅速地理清思緒並做出當下最正確的判斷。

  一邊披著大義虎皮呼籲止戰，一邊暗中偷偷扶持草原其它族群，確保鮮卑無法順利獨大。

  這招在郭嘉看來，亦是簡單粗暴的高明陽謀。

  他相信，但凡漢室甩出了這個名頭，鮮卑汗柯比能哪怕再怎麼急切地想要整合塞外，也得礙於新敗勢頭，暫時改變對烏桓、丁零等部族的吞噬計劃。

  否則，戰爭賠款交了大半，結果卻因為眼下這一則聲明搞得漢室不悅，兵鋒復起？

  說難聽些。

  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這件事，就交給門下去辦吧。」郭嘉拱了拱手，說出了一個讓劉協倍感驚訝的提議。

  「你代本王去薊城？」劉協有些吃驚。

  事實上，他手中正壓著一大堆公務，就比如安置從塞外遷來的十餘萬普通民眾。

  這件事，本來應該由他親自去處理，但尷尬的是，并州突然發生了意外，在得知了這個風聲後，就連天子亦是百般重視，準備召開朝議商討。

  所以，劉協還真沒辦法在這個節骨眼上前往幽州整頓草原民眾的事。

  豈料萬萬沒想到，郭嘉卻主動跳了出來，說是願意為他分憂。

  這不免讓劉協驚訝之餘，很是喜悅，畢竟郭嘉的才能定然遠超於他，妥善安置民眾一事，相信難不倒這位足智多謀的俊傑。

  可關鍵就在於，咱們這位郭奉孝，怎麼突然就打算為他出謀劃策了呢？

  難道....

  「被蠢丫頭欺負了？」劉協冷不丁的一句話，竟使郭嘉渾身一個哆嗦。

  「這....怎會！」

  稍稍定了定神，郭嘉滿臉大義地說道：「門下只是覺得，自拜入燕王殿下以來，至今寸功未立，心中有愧...」

  「嘖。」

  「那不就等於被張芮欺負了嘛？」曹昂翻了個白眼，乾脆利落地戳破了對方的偽裝，非但引得劉協一陣鬨笑，亦讓郭嘉面色變得鐵青了三分。

  「好了好了。」瞧著郭嘉一張臉憋得宛若豬頭似的，劉協遂掩下笑意，打了個響指，旋即移步來到書桌旁，提筆寫下了一張名單，吹了吹墨汁，將其遞給對方。

  「虎豹騎都尉韓當？征虜將軍公孫瓚？審配、沮授....」念了幾個名單上的人物，郭嘉疑惑地望向劉協，不解地問道：「燕王殿下，他們是？」

  「或多或少皆乃本王曾經的舊相識，更為我大漢的棟樑之材，郭先生這次以燕王幕僚身份前往，不妨跟他們多接觸接觸。」

  聽聞此言，郭嘉恍然大悟。

  【原來名單上的，都是自己人】

  仔細定睛看了幾眼，郭嘉將名單拱手放回了桌案，認真地說道：「郭某已經統統記住了，不知殿下何時安排我上路？」

  對於堂堂鬼才或許擁有過目不忘的能耐，劉協並未感到意外，他輕輕頜首道：「既然郭先生主動為本王分憂，那就事不宜遲，今日下午便出發，可好？」

  郭嘉默然不語，顯然沒有異議。

  見此，劉協轉身瞥向曹昂，吩咐道：「子修，你拿著令牌，去上林衛抽調四十名悍卒，護送郭先生趕去薊城，務必要一路保證他的安全。」

  「卑職遵命！」

  曹昂抱拳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