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標準答案的後果
2024-04-27 12:37:27
作者: 半百老叟
德陽殿內,大漢天子緩緩睜開眼睛,望著蹇碩手裡那幅自己親手寫下的字。
「皇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這幅字的內容正是自己那個小兒子今日在學宮面對盧植那個老傢伙時親口說出的話。
一句哪怕到現在為止都讓自己感到熱血沸騰的話。
「蹇碩...你說,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良久,劉宏感慨萬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蹇碩將這幅字畫攤平放在龍案上,他笑盈盈地躬了躬身子,自覺無視掉了這位天子耳邊的一縷白髮。
「陛下說的這是哪裡話,老奴只覺得今日的陛下更加威武不凡。」
「呵呵。」
對於蹇碩的馬屁,劉宏應下了:「不過當真是奇了,只是這一句話,卻能讓朕到現在都為之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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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先前劉協曾說過的話,這一句話無疑是徹底觸動了這位大漢天子塵封已久的雄心。
「裱起來,將這幅字裱在德陽殿。」劉宏嚴肅地說道:「無論是十年...二十年...還是多久,都不許摘下來。」
蹇碩聞言一驚。
這事可不是隨便說說這麼簡單的。
德陽殿身為歷代天子處理政事的地方,能夠懸掛在這裡的字畫無論什麼都有著它的意義。
而陛下如此開口,儼然是想要將這話奉為大漢祖訓歷代傳下去。
「老奴遵命。」
蹇碩含笑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將字畫卷了起來雙手捧給了身後小太監低聲對其吩咐道:「送去司空衙,令匠臣們好生將其裱框後再送回來。」
「諾。」
小太監低頭接過這字,轉身便離開了宮殿。
「蹇碩,你說說,倘若何氏知曉了朕的這位麒麟兒今日所說,他們又會做些什麼呢?」
劉宏面容一變,只是眨眼的功夫眼神中便透露出了一抹冷意,所謂君王喜怒不形與色,其中變化也只是瞬間。
要知道前些時日那何家小子擅自動用私兵埋伏劉協的事他這個當爹的可都一直記著呢。
」陛下。「
蹇碩垂下了頭,口齒有些含糊地回答道:「老奴不過是一賤籍,怎敢摻和此事進行妄言。」
「無妨。」
只見劉宏大手一揮指向蹇碩:「朕許你說,無論是對是錯,朕都不會治你的罪。」
自從那一日在太廟從劉協口中聽到了那些話後,這位大漢天子在心中對於自己這個小兒子的看法就已經有了顯著的改觀。
尤其是今日,連盧植那個油鹽不進的老匹夫在提及自己小兒子時都讚不絕口,可想而知那何氏一族在得知此事後又會作何反應?
「陛下,老奴。」
蹇碩欲言又止,他雖是中常侍,但他同樣也是陛下的貼身太監,有些事能說有些事不能說這個道理,他以往始終都能把握好尺度。
可現在,他真的不太清楚。
「算了,朕就不為難你了。」
劉宏輕笑一聲隨即坐在臥榻上,一邊拍打著身子,一邊又開了口。
「朕打算再設一軍,由朕親自為帥,擇八位良將分管,你覺得如何?」
「此乃軍機大事,老奴自然也不敢摻和。」
「那倘若朕說,有意讓你執掌其中一部,你意下如何?」
劉宏嘴唇微動。
這話他是認真的。
羽林都尉都能是何氏一族的人,雒陽兵衛現在更是被諸多世家瓜分。
自己不過是在這幾年裡稍稍的打了個盹,這群傢伙就當真以為朕不會動他們了嗎?
「陛下。」
蹇碩愣住了。
他從未想到過陛下竟然會有著這樣的一個想法。
讓自己執掌一部兵卒?自己這個閹人?
他呆立在原地久久不知該說些什麼。
「此事當需從長計議,朕今日也不過是提出了一個想法罷了,你莫要太往心裡去。」
劉宏欠了欠身子。
坐在這個位子上這麼多年了,他早已看透了那些世家嘴臉。
原本以為屠戶出身的何家會因其出身而惠及平民。
可是現如今看來,終究還是一丘之貉。
「老奴知道了。」
蹇欶抿嘴,內心深處的惶恐已然快要掩蓋不住。
「那馬元義的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
劉宏眼神瞥向蹇碩,他倒是挺好奇自己兒子口中那個武功高強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
若是有機會的話,自己倒是不介意將這樣的好手併入軍中。
「有些眉目了。」蹇碩頓了頓繼續道:「老奴手下探子回報,這馬元義身份有些不太簡單,並且近些時日他好像與封公公有些來往。」
這話一說出口,劉宏的眉頭已是緊鎖。
「封胥?」
「是,從年前便開始了。」
聽到這裡,劉宏的臉色已經逐漸變得陰沉了下來。
一個自己此前從未聽說過的傢伙,竟然跟宮中宦官從年前便有了來往,這不免也讓他想起了先前曾發生過的一些往事。
「繼續說下去,你還查到了什麼。」
而到了這裡,蹇碩卻是猶豫了起來。
「朕讓你說下去!」
隨著劉宏那道銳利的眼神盯向他,蹇碩咬了咬牙,暗道一聲無奈,只能不再隱瞞。
「這馬元義乃是太平道人,在這段時間裡他以太平道的旗號先後拜訪了三輔各地郡縣的大人,而在這背後,也有著太后的影子。」
「太后?」
劉宏愣住了片刻。
「太后...」
這位大漢天子口中再次重複了這兩個字。
他長呼出一口氣,神情迷離了起來,好似是在看著什麼,又好似是在想著什麼。
過了片刻,劉宏擺了擺手。
「退下吧,將今日學宮之事散出去,也將吾兒的這話...傳出去。」
「諾。」
蹇碩拱手一拜,緊接著便轉身退出了宮殿。
「母后,難道現在還不夠嗎?」
德陽殿內,劉宏看向搖曳地燭火喃喃自語著。
...
而與此同時在這片夜幕中,雒陽北城何府內。
「孽畜!」
一盞茶杯連同滾燙的茶水一同被狠狠地砸在地上。
雙膝跪在地上的何攜這時哪怕手掌被茶水濺到了卻也不敢亂動。
他臉上的繃帶才剛剛拆下,眼眶邊緣仍然還有些許淤青。
面對著站在廳內的那個男人,何攜的渾身卻是發抖個不停。
「父親...」
「住嘴!」
他這話還沒說完,只聽男人轉過身向他怒斥一聲。
「你好大的膽子啊何攜,啊?你告訴我,誰給你膽子擅自調動家兵的?」
男人擼起袖子,額頭暴起青筋,臉色已是鐵青的不行。
「你知道那是誰嗎?那是皇子!皇子你知道嗎?你是豬腦不成?你做這事之前,想過何家嗎?」
男人推翻茶盞,面色猙獰地咆哮般的口吻衝著何攜吼道。
「你是嫌我活得久了是吧?呵,我說怎麼家中圈養的那倭奴不見了,是不是老子不問,你就打算繼續瞞下去?」
這男人就是何攜的老爹,時任河南尹的何苗。
他平日裡將自己偽裝成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待以外人,可是現在,他甚至都快動了殺了何攜的心。
因為他的暴怒,何府下人們在路過前廳時紛紛繞道而走,他們可不敢在這時候上去觸了這位爺的霉頭。
「父親,可是那小崽子他...」
何攜這話剛說了一半,然而迎面而來的便是何苗毫不猶豫的一巴掌。
這一巴掌的力道很大,猝不及防的何攜竟是直接被扇飛出去重重倒在地上。
不等何攜起身,只見何苗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硬是將他給提了起來懸在半空中,怒不可遏的對其說道:「你想讓整個何家為你陪葬嗎?!」
「我..」
何攜猶豫了,即便是這時候他的半張臉已經紅腫了起來,可是在對上父親的眼神時,他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緩了許久,他面色羞愧地垂下了腦袋。
「我錯了。」
「父親你要打便打吧,孩兒知錯了。」
終歸還是親生兒子,何苗聽到了這話,臉上神情變了又變,最後也只能咬咬牙長嘆一口氣將手鬆開。
坐回了位子上,何苗看著那身上至今還纏著繃帶的兒子,不是滋味地搖了搖頭。
「也怪老爹,是我和兄長這些年來太過重利,忽視了對你的管教,沒成想竟然讓你成了這副模樣。」
「擇日我便帶著你一同進宮向陛下求情認錯。」
事已至此,縱然是何苗此時也唯有這個法子。
「父親,當真要如此嗎?不能只向姑姑求求情嗎...」
何攜咬著嘴唇,他著實是不願意向那小崽子低頭道歉。
可回答他的,是一雙步履砸在了他面前。
「你還當這是什么小事?你以為你是誰?」
「二老爺...」
當何苗又要發火的時候,卻見前廳急匆匆地跑來了個下人。
「何事?」
看著對方著急的模樣,何苗暫且壓下了怒火看向這人。
「宮裡面一位公公遣人剛送來的拜帖...」
說著,下人從自己懷裡掏出了一份名刺雙手遞至何苗面前。
宮裡面?
何苗疑惑地接過這份名刺。
封胥?
這個老太監大半夜的來找自己做甚?
「人現在在哪?」
「就在府外。」
何苗站起身來,拿著這份名刺反覆地在前廳里來回踱步。
他想不明白這個時辰為什麼封胥會來拜訪自己。
莫不是陛下興師問罪來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何苗就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自己那跪在地上的倒霉兒子。
「讓人將這個孽畜帶回房中,另外吩咐下去,開側門隨我一同迎一迎這位封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