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跟他攤牌

  她神色淡淡的：「因為我和一個愛滋病人有過……你們結婚前一個星期，那時候我不知道，所以就和澤遠……不過你們結婚那天我告訴他了。」

  我不知道怔了多久，腦子裡就像漿糊，在被什麼東西攪動。然後我強撐著站起來笑了笑，我說：「向婉，謝謝你告訴我。我一直以為是他不愛我，原來不是。」

  向婉皺眉看著我，她也許沒想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繼續說：「希望你是健康的，有過並不一定代表會感染。我也相信，溫澤遠是健康的。因為他有我這個幸運星！」

  向婉也站起來，她伸出手腕，動脈處上面橫亘著幾道看上去還很新的傷疤：「我為他自殺過，你呢？你做過什麼？你以為整天屁顛屁顛在公司樓下等他能怎麼樣？他一看到我回來，就立刻向你求婚，他就是氣我！我知道！」

  笑了笑，她接著問我：「如果澤遠真的得了愛滋病，你會如何？你敢跟他上床？如果你知道他有愛滋病，你還敢跟他結婚？」

  我說：「不知道。向婉，這些事是沒有如果。只有真正到了那一天，我才會做出選擇。現在說如果是沒有用的。你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我還有我的工作。」

  走出幾步，我回頭說：「還有，你要是真有那個本事，覺得你們這一對同命的苦命鴛鴦應該在一起，你儘管去找他，跟我說沒有用。自殺是弱者的行為，而倚著自己有病去傷害別人，說到哪裡都沒有道理。何況你的病，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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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婉臉色十分難看，如果我手邊有一杯水，我一定會潑到她臉上！

  我儘量保持著我的風度，我不想在這個女人面前失去我最基本的自尊。可是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在維持著表面。我輸的很慘，什麼結婚後能感化他，愛是需要回應的。溫澤遠他，騙我騙的太苦了。

  他將我陷身地獄兩個多月，不給一句解釋。昨晚我問了那麼多次，他一次也不正面回答。卻忽然讓我以為自己得到幸福了，誰知，這不過是幻象。如果沒有昨晚，今天知道這些，我也許還能接受。

  可是現在……

  我處于震驚之中，腦子轉的並不快，想了半天，不知道向婉和愛滋病人有過，和溫澤遠有什麼關係。過了幾秒，我才覺得自己好像陡然跌進了冰窟之中，冷氣從四面八方往我身體裡鑽。結婚前一個星期，溫澤遠和向婉上過床！

  那時候，他已經跟我求婚了！

  昨晚的瘋狂，我那自以為是的幸福感，現在看來多麼諷刺多麼可笑。我就是徹頭徹尾的可憐蟲。被這一對瘋了的情侶玩弄在手心裡！我不過是愛他，我做錯了什麼，要被他這樣殘忍的對待！

  我走回室內。周萌抽空看了我一眼。驚訝道：「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她伸手碰了碰我的額頭，「怎麼這麼冰？是不是不舒服？」

  我張開嘴，喉嚨里咕嚕一聲，才說出話來：「不太舒服，可能受涼了。」

  「那你早點回去吧。」大概我的臉色的確太差，周萌說，「今天天氣也不太好，反正也沒什麼事了。」

  回去？我木木的看著她我動作遲緩，我覺得自己是一架生鏽了的機器人，每一個動作都無比吃力。溫澤遠的臉回到我的腦子裡，我不願意回去。可我還是緩慢的點點頭，與其在這失魂落魄給人看笑話，還不如回去呢。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到家的，那天天氣的確不太好，陰雲密布，很早天就抹黑了。溫澤遠沒在家，我坐在陽台上的角落，看著那株蘭花。

  過了一會，天上淅淅瀝瀝的落下雨來，將那花朵打的不停的顫動，我呆呆的看著，雨水從窗台濺到我臉上，身上。涼涼的，刺著我幾乎已經麻木了的神經。

  對著自己嗤笑一聲，我終於站起來，腳已經麻木了。我把蘭花抱在手裡，快步走到客廳，一把扔進垃圾桶里。

  花盆太重，垃圾桶被摜倒在地。

  我喘著氣，吧垃圾袋提出來，塑膠袋被花盆砸破了，盆中的泥水沿著我的動作撒了一地。我什麼都不看，拎著垃圾袋，將門打開，埋頭往外走。

  才走兩步，忽然一頭撞在一堵肉牆上，我沒防備，嘭的一聲摔在地上。垃圾袋裡的瓷盆也落在地板上，應聲而碎。垃圾袋破了個豁大的口子，垃圾、泥土、還有那株沾滿泥星的蘭花散落一地。

  「湄湄？怎麼弄成這樣？」溫澤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跟往常一樣柔和。他蹲下來扶我，一邊伸手抹去我臉上的水。

  我一瞬不瞬的盯著他，良久，扯動嘴角的肌肉露出一個慘兮兮的笑容。他皺起眉，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將我拉起來說：「先進屋再說。」

  他打開門，將我拉到沙發上坐下，看了一眼屋外，說：「花盆碎了沒關係，換一個就好了。你怎麼把花也一起扔了？」

  他安撫了我幾句，起身出門將那花從碎瓷片中清理出來，放到陽台上去。又出去收拾外面的殘局。他來來回回在我面前過，我坐在沙發上，一字一句說：「溫澤遠，其實你昨晚要說的話，一直沒說出口吧？」

  他迴轉身看了我一眼，才察覺出我不對勁，蹲在我面前看我，說：「你臉色怎麼這麼差？」他也伸手去探我的額頭，我厭惡的別開臉。

  我終於忍不住了：「跟爸爸一起吃早餐的時候，你不讓我碰你的包，裡邊有什麼？檢查愛滋病的結果？」

  他全身震動，看著我，過了良久，微垂著頭，露出苦澀的笑容：「對不起，湄湄。我隱瞞了你。我一直在猶豫，卻不知如何跟你開口。是我貪戀這兩天我們之間的……怕你誤解，我應該早一點告訴你的。」

  我伸手將他放在茶几上的公文包拿過來，拉鏈打開，我翻了一下，那天那張單子已經不見了。

  「你的確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結婚以來你從來都不碰我，是因為你感染了愛滋病？」我看著他，「那麼檢查結果呢？恭喜你，檢查結果一定是陰性，那向婉呢？向婉是陰性還是陽性？你心愛的女人得了絕症，你棄暗投明，打算接受我這個你原本嫌棄的女人？是啊，比起愛滋病，墮過胎又算什麼呢？」

  他曾經深情的看著我，握著我的肩膀說，湄湄，給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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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我以為他要時間忘記他的過去，卻萬萬沒想到，他要時間是要檢查愛滋病。太可笑了。

  我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平靜的說出一個個這麼長的一個句子，每一個句子，每一次質問，我心臟都跟著聲音一齊疼，我的聲音弱下去，是因為疼的比較厲害，我聲音強一點，是因為恨抵制了疼。我從來想過有一天我會到我心愛的男人說這種話。

  「你是這麼看我的？」他的聲音有點顫抖，他怎麼能不顫抖呢，將我騙的這樣苦，還要這樣深情的凝視著我，做出一副我誤解了他的姿態。

  「不然呢？你給我一個辯駁的理由？恩？」我說。

  溫澤遠臉色越來越白，他蹲在那，仰臉看著我。他只是看著我，我單單是看著他的眼睛就心疼，這雙深邃含情的眼睛，這樣欲語又止的看著我，我曾經以為裡面深藏著愛，現在才知道，裡面全是騙局。他神情脆弱又無奈，他原本準備來握我的手也頓在半空，我的垂下眼皮，看著他的手無意識的握住，緩緩的收回去。

  我卻笑了。

  「你要說的我已經知道了。我不但知道你有愛滋病，還知道，我們結婚前你跟向婉上過床。」我說著將目光挪到他臉上，「哦，不但當時上過床，前一段你們還在咖啡廳里手拉手見過面！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溫澤遠？」

  溫澤遠眼中一冷，瞬間閃過陰沉的光：「你為什麼不問問我再下你的結論？」

  「問你什麼？我問過你的話你有好好回答過嗎？這不是我的結論，這是事實！你才跟我求婚，就跟別人上床，不然怎麼會的這破病？」我聲音陡然提高，恨恨的瞪著他，我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個男人。

  「那是因為她要自殺……」他解釋了一半，卻忽然站起來，一雙眸子也狠狠的瞪著我，「你說什麼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要相信的人就是我！都是騙我的嗎？」

  「哈，」我忍不住笑起來，難道她自殺你就可以跟她上床了？

  「我也想相信你，」我拿出手機，也站起來，調出樂璃曾經發給我的照片，舉在他面前：「跟情人見面之後，回來吻我，這有假嗎？」

  他根本沒有要看照片的意思，只盯著我，那目光好像我扎了他一刀似的，被傷的人是我好嗎？！我一再指著照片，他的眼風終於往那瞟了一眼。

  就那麼一眼，他的臉色果然變了，表情十分豐富，驚詫、疑慮，他指著我的手機，急促的問道：「這照片哪來的？你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