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復活(2)
2025-01-09 10:14:03
作者: 暗黑與童話
唐重只是問她是誰,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問題,但卻難住了花翻。
「唐明真」這個名字,是上官錦年取的。「明真」二字是向一個已經升仙了的道士借來的法號,當初上官錦年為了掩蓋她魔族的本性,找來了這個名字。但究竟父母為她取得是什麼名字,她自己也不甚清楚。
「父親,我是您最小的女兒,您去世的時候,我五個生辰。」她只記得這些。
唐重剛剛從墳墓中甦醒,看到自己最小的女兒都已經長大成人,心中頓時升起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姝兒啊……你娘親呢?你的兄長們呢?」唐重問道,眼睛裡滿是關切。
花翻這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姝」,多麼秀麗溫婉的一個字,用做她的名字,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她一時語塞,要怎麼告訴他,唐家在二十年前就被滅了滿門,全族只剩下了她一個後人?
「都在這裡了,唐家就是我,我就是全族。」花翻道。
煙紅淚嗆得直咳嗽。
花翻走上前去,輕輕屈膝跪了下去,對唐重說道:「父親,我知道您可能會很震驚,但是我還是必須要告訴您。唐家已經不在了,二十年前,就是在您死去的那一年,唐家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滅了全族,只留下了我一個。現在已經二十年過去了,女兒本不想驚擾您的亡魂,但現在整個天下干戈不止,女兒想要阻止這一切,也想搞清楚二十年前,我們全家盡數命喪黃泉的真相。父親,您應該對二十年前的舊事知情,請您不論如何都要幫助女兒。」
唐重的臉上寫滿了吃驚,對花翻所說的事實,他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接受。
花翻再次抬眼看去時,唐重已經是老淚縱橫。
「人人皆說什麼天命天命,其實所謂天命,實際上是災禍啊!我終其一生去尋找天命,卻不曾想找來的不是天命,而是讓我家毀人亡,讓全天下陷入混亂的災星啊!」
「您所說的災星可是天命五色詔?」煙紅淚問道。
唐重目光一轉,打量了一眼煙紅淚道:「褐發藍瞳。我知道你是誰,我認識你的父親。」
煙紅淚微笑,顯然他對此已經知道。
「老將軍,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讓唐家全家都盡數滅門的【災星】是不是天命五色詔?」
唐重道:「呵,天命?真正的天命,人心中自有定奪,又哪裡會寫在一張紙上,這五色詔沒有為全天下帶來明主,反而給太多想要做【明主】的人帶來了搶奪的目標,是全天下的禍頭子。不論是當年還是現在,都應該燒之而後快!」
「您把五色詔燒了??」花翻聽出了問題的苗頭,沒等他說完,就驚訝地問道。
「正是如此。姝兒啊,我白澤一族,本就是為了天下能世代有明主當政,才存在於世上,所謂【奉書而治】只是一個形式。五色詔帶來了戰亂和災禍,為父當然不能任由這種東西留存於世上。」
花翻茫然地點點頭,似乎懵懵懂懂地想到了什麼……
煙紅淚挑眉,幫她把懵懂挑明:「五色詔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確實也是天命所賜,違背它的人,必然會受到上天的懲罰。尤其是本應守護天命的神獸白澤,突然之間冒犯了天命,上天應該更加會嚴懲不貸吧。唐老將軍,在下斗膽請問一句,二十年前,您去世的時候,是否正在燒毀五色詔?」
唐重雖然有一些不服氣,但還是點頭默認了。
「這就對上了。」煙紅淚說。「在下所找到的五色詔,上面有一個燒壞的小角。在下還曾經十分費解,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包天。」
「你……」唐重顯然也對煙紅淚的言語放肆十分的不習慣。
花翻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她曾經以為,殺死自己的父親,是上官錦年所為,是他為了拿走五色詔,而殺了父親滅口。可現在父親親口所言,無不指向一個事實:上官錦年並不是當初的兇手。
花翻心中還有一個更大的疑問,既然殺死自己父親的兇手不是上官錦年,那讓唐家整族滅門的,是不是也並不是上官錦年?
唐重走上前去,扶起還跪在地上,忘了起來的花翻,手臂有一些顫抖。
花翻站起來。雖然她對於「父親」這個詞本就沒有什麼印象。但是如今唐重就在自己的眼前,她還是有些淚眼婆娑了。
煙紅淚不想打擾眼前這一幕父女情深的場面。
「唐老將軍,既然您已經重新回來了,您是唐家的家主,也是親自經歷了二十年前那場變故的人。還是請您出面,讓這場由五色詔引起的亂局,有一個了結吧。」煙紅淚說道。
花翻注意到,從一開始的時候,父親對煙紅淚就有一些提防。
「如果我所猜的沒錯的話,你們將我復活,所用的,應該是明月西的水吧?」唐重突然問道。
花翻默認地點了點頭。
唐重的唇角略過一絲的悽然。
「若是如此的話,只怕老夫所能做的,也不是太多。不過只要是還能稍稍用到老夫的地方,老夫也會盡力而為。」
花翻不明白唐重的語氣為何突然會猶豫不決。但是雖然才見面不久,出於血緣的本能,她也開始袒護起自己的父親來。
「父親放心,若是說起來,陷入如今的亂局,我也算是罪魁之一了。若是父親不想出面的話,交給我也好。您可以活過來,對我來說,已經是上天的賜福了。」花翻說道。
煙紅淚對花翻的臨陣倒戈感到有些無語。<鑰匙煙紅淚。
走到門口停住了。花翻回頭看看煙紅淚。
煙紅淚有一些小小的得意。
花翻的目光重新轉回唐重身上:「父親,您在這裡多年,這身衣服已經腐朽地不能再穿了,不如和這個傢伙換一下吧。」
煙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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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鐘後,三個人出現在還在祭祀堂中燒香的古沙面前。
古沙看著面前這個奇怪的組合,覺得腦子有些抽筋。
唐重穿著煙紅淚來時的一身白衫,衣服明顯小了,唐重粗壯的武夫胳膊裹在有些胡人風格的窄袖口裡,活似幾節要炸開來的蓮藕,肚子就更不用說了……
煙紅淚的效果就更是慘不忍睹,那身散發著奇特味道的,碎成爛布條的不可以稱之為衣服的衣服。讓他整個人站在那裡就是一幕人間慘劇……
即便是正經如古沙,也忍不住有些想要發笑。剛要笑出來,就立刻用咳嗽止住了,他鄭重地拜見唐重道:「後輩拜見唐老將軍。」
唐重道:「看你的打扮,似乎是蠱雕的後人。你的父親和兄長都曾經與我共事過。都是英勇善戰的大將。」
古沙謙虛地回敬。
*
三個人離開了墓園,又轉道唐家的舊宅,舊宅的周圍,也全是紫色的鳳尾草,橘色的夕陽傾瀉而下,紫色,變作了像是血液一樣的鮮紅。根據涼州當地的風俗,祭奠非正常死亡的親族,應該在他們去世的地方掘地三尺,埋入九塊來自崑山的翠白色玉璧。然後用鳳尾草紮成七七四十九束火把。在埋入玉石的地面之上點燃一堆篝火。亡靈看到這火把,就會回來,與親人一聚。
「據當年那個把我藏起來的奶娘說,把涼州城屠城的,是北方的胡人。他們用彎刀殺人,說著中原人不懂的話。但女兒後來了解到,北方那些胡人,在二十年前的時候,還很是不成氣候,應該不敢主動來屠城的。」花翻一邊點著鳳尾草的火把,一邊對唐重說道。
唐重聽到這話,輕笑,「胡人?為父在這邊陲守護了二十餘年,從來都是中原出兵攻打胡人,哪裡有弱小的胡人反倒找上門來的道理?這一定是長安搗的鬼,不是皇族,便是上官家了。」
花翻沉默,看來連唐重都是這麼想的。
「應該是……上官家……吧。」花翻的聲音如同蚊吶。
唐重卻反倒有些疑惑了。
「皇族(李氏)早已經衰退了,應該沒什麼實力再去搶奪這五色詔。但要說上官家,雖然老夫一直在為上官家尋找五色詔,但上官鎮老兒與老夫也算是相熟多年了,老夫不相信他會對老夫下這種毒手。」唐重思索著說道。
「那……上官鎮的兒子呢?」花翻終於拐彎抹角問出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問題。
唐重一愣,道:「上官老兒,應該只有一個兒子啊。」
花翻道:「是啊,不是上官持盈與上官錦年一子一女麼?」
唐重道:「沒想到姝兒對長安的局勢也知道的這麼清楚。這便是了啊,他只有那一個兒子,所以怎麼會再有兒子?」
花翻被他繞得一頭霧水。十分不解道:「女兒所說的,就是上官錦年啊,又沒有可能是上官錦年讓胡人屠城……」
唐重一愣,臉上的表情比花翻還要一頭霧水。
「姝兒是在玩笑了吧,上官鎮的獨子,已經死了啊,死人又怎麼會屠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