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逐丹青(1)
2025-01-08 11:02:11
作者: 暗黑與童話
花翻這個山寨貨被吹得飄飄欲仙。
「今日的牡丹花節上幾位大家比試丹青,不語先生一定也是專程來參加的吧?」藍衣書生問。
「不語先生一出場,定能一舉奪魁啊!」
「是啊。」
眾人紛紛附和道。
「比賽?」花翻思忖,餘光又瞟一眼灰衣人,他似乎也在注意這這邊的熱鬧,卻沒有一點要回去復命的意思。
「也好,不如我乾脆去那個比賽,他定會懷疑我的身份而回去復命,我也好趁了比賽人多,渾水摸魚跟蹤他。」
想到這裡,花翻換了從容的神色點了點頭,眾人立刻簇擁著她一路去到牡丹園的中心。
這裡已經搭好了擂台,台上筆墨紙硯具備,擂台四周擺滿了牡丹中的極品「魏紫」。正對著擂台的地方,坐著幾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一看便是這場擂台的判官了。
擂鼓聲陣陣,擂台下人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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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翻這時才感到一陣心虛,她從小不善繪畫,最能看得過去的作品就是十歲那年畫在《孟子注》封皮上那幅頭頂大便呲牙咧嘴的杜承賢小像。
兩個花枝招展的侍女已經抬出了一幅捲軸,司儀搖頭晃腦地念到:「洛江北洛先生的大作《嬌容三變春山遠》已經完成!」
花翻看那幅展開的畫卷,把變色牡丹「嬌容三變」描摹地淋漓盡致,紅,紫,藍三色交錯在一株花苞上,絲毫不顯生硬刻意,她這個對丹青一竅不通的門外漢都能看出此人畫風的精妙來。
這樣畫風的畫卷,記憶中在安國府曾經見過許多,想這個洛江北定是名門大家,否則上官錦年那等刁鑽的眼光,又怎麼會隨便收藏一個活人的畫作?
司儀已經在念「張不語張先生」的名號了,花翻心裡這下徹底呵呵,要這是個尋常的土擂台,她還能隨便糊弄兩下,這下倒好,這裡還真的是名家薈萃,自己這下怕真是要那個叫張不語的啞巴老爺子丟盡臉面,身敗名裂了。
訕笑一下,回頭一望,那個灰衣人果然跟了過來,站在人群不顯眼的角落。
「老爺子對不住了」這樣想著,花翻大步流星地走上台去,掛著假惺惺的笑向台下作了兩個揖,到書案前裝模作樣地撩一下長衫的下擺坐下,引來台下大姑娘小媳婦的一陣花痴歡呼。
宣紙鋪開,湖筆飽蘸濃墨,花翻望著眼前遠山包裹的一片奼紫嫣紅深吸一口氣。讓思緒飄遠,追溯記憶悠長,夢回童年------開始想到底是畫小白兔還是畫胡蘿蔔……
「關河令關先生。」司儀又念到,花翻一轉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旁邊還有另一個書案,難道這一局是對擂?不及多想,關河令就從人群中總上台來。
花翻這下徹底呆掉了----這關河令,正是那個跟蹤她的灰衣人。
「不會吧??」花翻的眼睛生生瞪作了大海膽塞玻璃珠子,目送著那個灰衣駝背鬍子拉碴的小老頭一路走上台來,坐在自己身邊的書案旁。
這貨是不是真的關河令?他為何要跟蹤自己?
思緒一瞬間亂了,沾了墨汁的筆鋒滴下濃墨,在宣紙上暈開一片。
卻看旁邊的關河令,已經在筆走龍蛇,硃砂鵝黃洇開,淡墨焦墨渲染,落筆之處,一幅牡丹伴墨梅栩栩如生,牡丹的嬌艷,墨梅的清冷,在一幅畫卷中融合得天衣無縫,花翻這個門外漢都看的痴了。
看來這貨還真的是貨真價實的關河令。那他是不是李鈺庭派來的?要跟蹤自己作甚?
「時---間---到」司儀猛敲一下手中的鑼鼓。
花翻這才眨眨眼看自己的「畫」,一張白紙上一片圓滾滾的墨跡,僅此而已。她撇撇嘴,拿出交白卷好歹也要抄兩遍題目的精神,在那圓滾滾的墨跡上又花了幾條歪歪扭扭華華麗麗的豎道子,看都不看就塞給了侍女。
花翻心中已經填滿了疑惑,灰衣的關河令,藍衣的書生,她把在場的每一張面孔都暗暗端詳,卻仍難以明白這搭好的台子暗地裡唱的是哪出戲。
兩幅畫被送到幾個鬚髮皆白的判官手裡。關河令的那幅,自不用說,幾個判官溢美之詞不絕,活活讚美了小半個時辰。終於,侍女把花翻的「神作」雙手捧著,遞給了判官們。
一坨墨跡,幾條豎道,與前作對比強烈。剛剛還滔滔不絕的幾個白鬍子判官,突然一片寂靜無聲。
花翻一閉眼睛,偷偷那袖子去擋耳朵,還在不停地自我安慰:「他們一會兒說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x800)」
長久的沉默。
「神作,神作啊」
花翻懷疑自己的耳朵被袖子捂出了毛病。張開眼看看,媽呀她看到了什麼?那個坐在東面最首的白鬍子判官,拿著她亂塗的那兩張破紙,漲紅了臉膛,眉飛色舞。
花翻瞪眼瞪地眼皮生疼,卻聽那判官搖頭晃腦地說道:「不語先生此作,實在妙哉妙哉。貌似隨意張狂,實則飽含一腔詩情!實在是高明,高明!」
那老頭撫一下鬍鬚,若有所意思:「以不才看來,此畫應該是以<風光鶯雛,雨肥梅子>為題的。」
花翻唇角一抖,她要是有蛋的話,此刻定會感到有些蛋疼。
只聽那判官解釋道:「乍看那渾圓一團,像鶯歌兒又似青梅,那疏疏幾筆,像雨又似風,朦朧中詩情畫意便渾然天成,豈不是大妙!」
眾人都重重地點頭深表同意。花翻子虛烏有的蛋此時更加疼痛。
另一位判官站出來反駁:「非也非也,並非如此。」花翻剛要感慨世間還是有沒有燒壞的腦殼,就聽他說道:「以不才看來,此作應該是以<午陰嘉樹清圓>為題的,且看,那一團渾圓,不正是午間的樹蔭麼?那疏疏幾筆,不正是樹上的枝杈麼?」
「恩恩,言之有理。」「非也非也,不是這樣。」有人附和,有人反對。兩撥人立即分作兩派,臉紅脖子粗地爭執起來,最後,只能齊齊瞧了花翻,另作者來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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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翻的臉已經僵硬成鋼板,她早就在腦海中瘋狂吐槽:「其實一團渾圓的是你們的腦袋,疏疏幾筆是你們禿頂上的呆毛而已吧!」
掙扎了幾下,她終於擠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來,判官們一陣鴉雀無聲。
「哦」
「原來如此」
「不才早就知曉。」
不一會他們就都明白了,只有花翻不明白。
「那既然這樣,現在這三幅畫怕是難分伯仲了。」白鬍子判官說道。
「三個人,也就是說是洛江北,關河令和張不語了」花翻想。
「是啊,這三幅畫作實在是高下難分,這又該如何是好?」判官們紛紛說。
台下的觀眾此刻也坐不住了,紛紛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不如,請三位再比試一次何如?」白鬍子判官建議。
「只是在比試一次的話,比試畫作怕又是要不分伯仲,不如比一些其他的如何?」判官說。
「其他的。」花翻警惕,洛江北她不知道,但關河令絕對是身手不凡。莫不是那個叫關河令的灰衣老兒,早就料到了這一出,想要藉此比試武力?
他究竟是誰?是不是前太子李鈺庭派來跟蹤自己的?花翻心中的疑慮更熾。
果不其然,關河令上前一步,徐徐說道:「不才除了善畫丹青,還偶爾習武健身,聽聞洛江北和張不語先生也對武學頗有研究,不知可否比試一二?」
花翻冷笑,她對武學一竅不通,真的動起手來,就是逼著她大庭觀眾放火燒人的節奏,更加猜疑這個關河令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不過,這是三個人的比試,還不知道那個洛江北是什麼程度,若也是個高手,他們兩虎相爭,自己就可以脫身。
可為何直到現在,這個洛江北都沒有露面?
身後簾幕響動,一名侍女拿著托盤走出,「這是洛江北洛先生的意思。」侍女說道,取出托盤中的紙舉起,上面赫然三個瀟灑秀頎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