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中的聲音（蘭看見城）

  年輕的我們，有時就是無法抵抗命中的那些誘惑，現在回想起來，原來是自己不諳世事。

  葉鈴蘭怔了怔，見女孩臉上的雀躍，忽然明白愛情獻給了年輕的衝動，那一些如鼓搏擊的心跳都會隨時間的洗刷，漸漸的平息，漸漸的消逝。

  「蘭蘭姐，你等等我給你看。」佳佳有些迫不及待，

  那聲音令她思緒回籠，葉鈴蘭卻在當口攔下：「不用了，佳佳。」她打斷，

  女孩兒茫然的回望過她：「怎麼了，蘭蘭姐。」

  

  「我對高富帥不感興趣。」葉鈴蘭朝她微微一笑，只是胸口有些窒悶，到了孕後期，她會比正常人懷的更為辛苦，她喘著氣，漸漸感覺到有些難以呼吸。

  佳佳聽聞她話，笑了笑：「蘭蘭姐，就看一眼？！」

  葉鈴蘭語重心長的說：「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有些人衣冠楚楚，卻怎麼也看不透他的心思，這世上最難懂的就是人心。」她撫摸著自己的心口，嘆了一聲。

  「我知道蘭蘭姐眼裡只有你老公。」佳佳一手攬過她的肩背，打趣道，

  她老公？！！

  葉鈴蘭無奈的撫額，唇角淺揚，淡聲問道：「你也覺得他像我老公？」

  佳佳有些錯愕：「怎麼會是像……」

  葉鈴蘭抬眼看過她，怔忡間，她若有所思的說：「找一個愛自己多一點的男人，他會疼你、憐你、惜你。」她淡淡一笑，這句話是湯沛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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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秋後，天氣越來越轉涼。

  湯沛細心的為她準備了一些秋天的孕裝，而她雙腳水腫越來越嚴重，她開始沒法天天前往花店，在家修養。

  時常會覺得身子疲憊，呼吸也有些困難。湯沛有時前來時，葉鈴蘭躺在貴妃榻上，沐浴陽光！他會坐在一旁看著，看著那隆起的高高的肚子，他有時會想那個孩子此刻會不會像她一樣，閉著眼睛，安逸的睡著？！

  湯沛漸漸的湊近她身旁，輕貼著她的小腹，低啞的喊過：「曉遲……」他的聲音很輕，生怕將她擾醒：「曉遲……」每一次喊過，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漸漸的滋生，說不出那是幸福，還是怎樣！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那樣的度量去面對這個孩子，他曾說過，每個男人在面對這樣的抉擇時，需要勇氣與責任；可他也只是普通的男人，也會為她吃醋、為她傷心難過，而這樣的感覺，已漸漸的濃烈。

  「曉遲……」湯沛再次低低的喊著，孩子不知是感應到，還是如何，那薄薄的衣料上依稀可見微微凸起的一點，湯沛不可置信的看著：「你是不是聽到我的聲音？」可他感覺到生命竟是如此微妙，他震驚，更是欣喜。

  葉鈴蘭已感覺到孩子在四處翻騰，她輕輕的喘息著，

  「我是……」湯沛剛出聲，怔忡的頓了頓，他是曉遲的誰，可她在沉睡，她一定不會知道，任憑自己的私心，湯沛小心翼翼的喃喃：「我是……你的爸爸。」

  肚皮上又隆起了一點，那一刻湯沛欣喜的眼眶一熱，仿佛感覺到那孩子在朝他招手問好，他笑著，臉龐掛著激動的笑意，他才徹徹底底感覺到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

  「我是爸爸。」他呢喃：「抱歉，這麼長時間才讓你聽到我的聲音。媽媽懷你很辛苦，你一定要乖乖的。」湯沛的喉嚨被一股澀意堵塞著，突然那麼想擁有著她和那個孩子：「上次媽媽說你很鬧騰，是不是特別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沒關係，曉遲，還有一個越，爸爸和媽媽都等待著、期盼著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來到這個世界！！」

  湯沛只覺褲子口袋裡那個硬物，緊緊的擱著自己。

  他垂首，若有所思的取出那紅色錦盒。

  葉鈴蘭的雙眸隱隱的顫著，半夢半醒間，只聽見那樣輕微而沉沉的聲音：曉遲，我們拉勾勾約定好，爸爸要在你的見證下，親手給媽媽帶上這枚婚戒，爸爸要給媽媽……一個最溫暖、最幸福的婚禮，好不好？！

  他看著那隆起的一點又高高的凸起，湯沛揚唇，笑著：「你答應了，是不是？！乖乖的聽話，我們等你！」他湊近，緩緩閉眸，輕輕的落吻：「等你，曉遲！」

  等你，

  曉遲……

  那個聲音在她夢境裡徘徊，

  等你，

  曉遲……

  仿佛一個承諾，一個約定，在靜靜的守候，靜默的綻放，她忽然不知身處何處，只是男人的聲音緩緩的牽引著她，走出那一片陰霾之地，撥開重重雲霧，只見明亮的霞光，帶著溫情的色彩，穿破著天的胸膛，波光粼粼的光芒將她籠罩，她眯眸，那是希望嗎？

  等你，

  曉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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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鈴蘭醒來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她緩緩起身，睡眼惺忪的揉過髮絲，她好像做了一場夢，女人垂首，若有所思的撫摸著小腹，仿佛能感覺到衣料上點點的餘溫。

  不覺間，葉鈴蘭偏過頭，只看見一部手機遺落在地板上。她起身拾起，只有湯沛有家裡的鑰匙，湯沛來過？！！！

  葉鈴蘭四處環視過，空氣里淡淡的香氣，她困難的起身，走向廚房，才發現餐桌上擺放著四菜一湯，女人走近，桌邊還留著一張便籤條：你最愛的胡蘿蔔燉排骨（胡蘿蔔是賣菜大娘送的，她特意叮囑我多給咱媳婦補補）

  「貧嘴！」鈴蘭輕聲道，可仔細一看，便見那唇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她淺笑著，取過自己電話，只發了條：誰准你偷用我的便籤條。

  嘀……

  發送！

  剛一發送，葉鈴蘭才恍然想起，他手機還落在她這裡，可是，下一刻她卻收到湯沛簡訊：給你做了你愛吃的，夠不夠還你的便籤條，管家婆。

  鈴蘭不解，蹙了蹙眉，望過餐桌上那部新手機，那這個呢？！

  「是不是他的分機？！」鈴蘭思及，像湯沛財務總監的身份，有兩個號碼也不足為奇。

  第二日，葉鈴蘭早早前往花店，佳佳與她提起這兩天的銷售情況，幾個大單仍舊是那個大客戶所定，葉鈴蘭想過，以她在『天城』的營銷經驗，她必須得親自感謝那位大客戶。

  於是，在那客戶新定的單子，她額外給了特別的優惠，並開始注重一些回贈的小禮品，有時成敗在於細節：「平時我不在店裡，你和那客戶電話聯繫的比較多點，今天是我們接到他的第二十筆單，所以，我還是想親自謝謝他。」

  葉鈴蘭正給那客戶電話聯繫時，不料電話的鈴音自背包中響起，她豎起警惕，佳佳也察覺，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聲音來源出。

  「蘭蘭姐，你包里有電話響。」佳佳一語道破。可是，鈴蘭又望過手底的電話，那一陣陣的嘟音仍在耳畔，與那單調的鈴聲相交輝映。

  然，她心裡存留一種可能，是不是巧合？

  當她掛斷電話，那鈴音戛然而止！

  葉鈴蘭驚詫，奪過那背包，取出電話時，清清楚楚的看清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未接電話，那一刻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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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蘭特意約湯沛出來，將那部嶄新的手機推倒湯沛眼前：「這個還給你。」

  湯沛望著鈴蘭沉靜的神色，仿佛預料到什麼，他卻沒出聲，低頭，望著光滑的屏幕上倒映的容顏，鏡面上的男人也沉沉的看著他。

  「原來根本就沒什麼大客戶。」她自嘲的笑了笑。

  那聲音在他聽來許是苦澀，湯沛一怔，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你知道了？」

  「我還以為為什麼店裡突然生意跑火，還是我太天真了。」

  「…………」他前後思忖：「並不是我私自買的，那些訂單是我找的銷路，所以，」

  「所以讓我不要有太多負擔感，是嗎？」鈴蘭悄然垂首，輕輕的用勺撥弄著杯中的清水。

  湯沛看著她，見她良久的沉默，許是擔心，正當出聲撫慰時，不料女人再抬眼，眼裡泛著輕微的濕意：「除了感激我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湯沛！」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正名，第一次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去直面他，她艱難的出聲：「你對我太好！」

  「鈴蘭，」他輕喊，眉心不由的微蹙，

  「所以有時我就會害怕。」

  「害怕什麼？」湯沛連忙擔憂的握過她的手心，下意識的動作讓彼此一怔，鈴蘭輕輕的抽出，喃喃：「害怕會依賴，害怕這樣的生活讓我漸漸的習慣！」她知道波濤洶湧、轟轟烈烈過後，最終埋入的便是這樣的平靜。

  「別怕，鈴蘭。」

  這句話代表什麼？代表著他對她的保護，也意味著他想對她付出的一種責任。那日，她沒再繼續說下，湯沛想送她回去，她卻想一個人好好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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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真的抱歉，這個鈴蘭花我們真的不賣。」佳佳努力的解釋著，

  莫之城的目光只落在那一片白色的花朵上：「多少錢才賣給我？」他慢條斯理的出聲，

  「我們老闆說了，這花真的不賣。」佳佳許些為難，不懂眼前的男人為何非得購買這鈴蘭花，而蘭蘭姐又為何非得不賣？！

  莫之城抬眼：「既然是做生意，又為何不賣？」他一語道破，令女孩兒無言以對，兩人一來二往，莫之城好似鐵了心要這鈴蘭花，為難中，佳佳只說：「那我先給我老闆回個電話，要不您跟她親自說，先生，您看怎樣？」

  莫之城點頭，佳佳給葉鈴蘭電話時，女人正若有所思，踏過最後一個拐角，鈴聲忽如響起，拉回她思緒，剛一接通，佳佳輕捂著電話，焦灼而細聲的道：「蘭蘭姐，上次買花的先生又要購買鈴蘭花。」

  「你和他說那花我不賣。」鈴蘭一嘆，

  佳佳為難，悄悄瞥望過男人，轉過身子：「我和那先生說了好幾遍，可他非買不可了，蘭蘭姐，我實在沒辦法了，你看怎麼辦？他要親自和你說，」

  鈴蘭抬眼看過前方路況，想著她馬上到了花店，可是，下一刻，電話里傳來一聲：「喂，您好！」

  那個熟悉的聲音宛如一種魔音，突然起來的闖入，葉鈴蘭腳下的步子猶如石化一般，她整個身子愣怔著：「餵……」又一聲穿刺著她耳畔，低沉的聲色，風輕雲淡之意，她瞠目結舌，卻又猝不及防的在花店門前，望見男人熟悉的身影！

  心跳仿佛突如跳出嗓子眼，她整個呼吸不暢，纖瘦的面容慘白，布滿著驚惶與恐懼。

  「餵……小姐？」男人探試著聲，卻似千萬隻螞蟻一窩蜂的爬上她身體，她顫慄，原以為早已忘記，在那一刻，無數個聲音如沉重的石子砸開了她記憶之門，

  ——和仇人心愛的女人作愛，這個遊戲是不是很刺激？

  ——你不會真以為我愛你嗎？

  無數個快鏡頭在眼前閃過，她驚恐無助的徒然睜眸，眼前竟是他玩味的笑意，他唇角勾起著壞心的弧度，他的聲音是沉沉的，軟軟糯糯，百轉柔情，雷鳴閃徹，一道裂光照映著那一雙冰冷的深眸，

  鈴蘭喘息著，不要，不要，電話那端不斷傳來：「餵……餵……」

  女人捂唇，不由倒退了幾步，轉身就是逃，不要，他沒有發現她，一定沒有發現她！她逃的匆匆，步子又急又快，她仿佛感覺到身後迎來一記尖銳的眸光，像鋒利的刀刃，齊唰唰的投射而來。

  不要，不要……

  女人的心臟越來越急，她按壓著，狠狠的，用力的按壓，卻抵不住胸口驟然收緊之痛，她大口呼吸，已感覺眼裡的濕潤，匯集成一顆顆淚水，砸的她不得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