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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高下立判

2024-05-08 00:24:35 作者: 玖拾陸

  見幾位高齡的老大人狀況都還不錯,林繁稍稍放下心來。

  長刀杵著地磚,他看著趙隸,挑了挑眉。

  「內侍說您想見我,其實,哪裡需要這麼大的陣仗,」林繁一面說,一面指了指周圍,道,「不把人都關在金鑾殿裡,我也會進來。」

  趙隸哼了聲。

  殿內不算明亮,那點兒油燈光照亮不了整座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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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繁站的位置邊上,倒是有一盞油燈,光線從邊上映過來,五官一側有光,一側隱在了暗處。

  趙隸睜大眼睛看著他,在他的臉上尋找趙臨的影子。

  時而,他覺得不像,時而,又覺得很像。

  是的。

  即便是今時今日,在趙隸眼中,林繁和趙臨都不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倘若真的那麼像,很多年前,在皇太后提出質疑時,他就會放在心裡,而不是當作母后想太多了。

  直到近些年,林繁漸漸成年,這輪廓才隱隱約約有那麼些意思。

  思及此處,趙隸暗暗罵了一句。

  林繁運氣真不錯,他肖母勝過像爹。

  而趙隸,又是看著林繁長大的,從襁褓之中到活蹦亂跳,從小看到大,看習慣了,愣是遲鈍了許多。

  「嫂嫂當年失蹤時,還未生下孩子,」趙隸故意道,「誰能證明,她生下來的是你?」

  「我母親,我的養母,我的姑母平陽長公主……」林繁道,「當然,您還是質疑您的,畢竟我與她們都是一夥兒的。二十年都過去了,您非說我不是,我也沒有辦法按著您的腦袋,讓您承認。」

  趙隸冷笑著,指了指殿門方向:「你帶來的那些兵,就夠讓朕點頭的了。」

  林繁聽得出趙隸的意思。

  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趙隸表達的是自己受兵權所壓迫。

  兵權能風水輪流轉,兵權也能讓人站隊,但真實出身如何,林繁在是自證,也終究無法讓所有人都從心眼裡信服。

  趙隸想要的,就是這個成效。

  「我若不是趙臨的兒子,我也不能站在這裡,」林繁道,「您說呢?」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果不其然,趙隸唇角露出一絲諷刺,罵道:「你能站在這裡,不是秦胤老奸巨猾?不是翁厲吃裡扒外?」

  「是啊。」林繁道。

  如此輕飄飄的兩個字,震得許多臣子都面面相覷。

  永寧侯是不是老奸巨猾,他們不評價。

  忠勤伯吃裡扒外?

  先前被困在殿中,大伙兒不是沒有在心裡嘀咕過老伯爺,甚至也暗戳戳猜過,是否是老伯爺「放」大軍進城了。

  猜歸猜,信卻沒有完全信。

  現在,林繁坐實了這一點,料想之中,又情理之外。

  忠勤伯畢竟還有個皇子外孫啊……

  「老伯爺是順妃娘娘的父親,趙啟的外祖父,他那樣的身份,為什麼不和您站在一起?」林繁把眾人心中的疑惑直接挑白了說,「因為我是先太子的兒子,因為我手中有皇祖父的遺詔,他不似您這樣死活不肯承認我的出身。」

  趙隸的呼吸緊了緊。

  林繁又把話繞回來了。

  「您嘴上說著不信,」他繼續道,「可您做的事情呢?

  我和老侯爺還在飛門關奮戰,您突然對三府下手。

  若非常寧宮起火,那晚上永寧侯夫人可就被困在宮中了。

  侯夫人若沒有走出皇宮,徐六帶一群混混埋伏秦大姑娘,亦會得手。

  三府運氣好,才能全身而退。

  一堆事情說不通的狀況下,您卻下旨定所有人的造反罪名,您堅定不移地認為我們會反,不正是您知道,我是先太子的兒子嗎?

  你怕了,慌了,才要先下手為強。」

  趙隸的臉色難看至極。

  邊上,黃太師看了眼林繁,再看了看趙隸,暗暗搖了搖頭。

  高下立判。

  皇上先行挖坑,卻受林繁挑釁。

  忠勤伯的問題被擺出來,正是如了林繁的意。

  林繁不止用忠勤伯的立場來反駁,更是把先前那些理得毛毛糙糙的線團,又一次拿出來,挑出線頭,一點點耐心卷,卷得又圓又整齊。

  口頭交鋒的技巧,就單論「不理會對方故意的挑釁,不被牽著鼻子走,按部就班說自己的話」這一條,確實是林繁更勝。

  黃太師想,這得益於林繁的經驗。

  當了幾年赤衣衛指揮使,生生給磨鍊出來了。

  油鹽不進,說好話沒用,說重話他不上當,死揪著問題不放鬆,所以,才會人人都煩他。

  而皇上自然沒有那樣的經驗。

  九五之尊,註定了「說一不二」,哪裡用得著什麼技巧、話術?

  「我若是您,」林繁的唇角依舊帶著笑意,眼神卻是凌厲至極,道,「這就打開殿門,讓眾位大人們好好出去,自請退位,得個體面。」

  「朕當不了多久的皇帝了,」趙隸站起身來,「還在乎什麼體面不體面嗎?連弒兄的罪名都能扣在朕的腦袋上,朕還有個什麼體面!」

  「我就知道您會否認,」林繁道,「先太子咽氣前,曾親口告訴養父內情。

  養父為了朝堂穩定,為了母親平安,在皇祖父與眾大臣面前說了謊話,可惜,他已經不在了。

  當然,他與我也是一夥兒的,他即便今日站在這兒,您也會質疑他。

  可誰說,我就沒有證據了?」

  趙隸嗤笑一聲。

  二十多年過去了,有個什麼證據?

  「皇太后,」林繁慢慢悠悠的,也不管趙隸急不急、百官急不急,他還是走他的步調,「姑母去圍慈寧宮了,您認為皇太后會認嗎?她做了這麼多年的勝利者,如今滿盤皆輸,只怕口不擇言了吧?」

  趙隸面容緊繃,心裡卻稍稍放鬆。

  以母后的「能耐」,怎麼可能口不擇言?

  「還有一人,」林繁觀察著趙隸的反應,又道,「皇上好久沒見過他了,不知道還惦記不惦記?」

  下意識地,趙隸問:「誰?」

  林繁道:「徐六徐公公。他是不見了,卻沒有死,留著他一口氣呢,畢竟他與您是一夥兒的,當人證還用得上他。」

  話音一落,不止群臣驚訝,皇上亦是愣住了。

  「您要不要考慮開殿門,我讓人把徐六帶來?」林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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