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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審時度勢

2024-05-08 00:11:07 作者: 玖拾陸

  夜色漸漸籠罩了淑寧宮。

  袁嬤嬤起身,先將油燈點上,罩好罩子。

  

  一連串的動作讓她突突直跳的心稍稍平復了些,而後,她重新回到順妃跟前。

  「娘娘,留還是不留,得看您想要哪一個做兒媳婦。」袁嬤嬤道。

  順妃的呼吸不由一凝。

  袁嬤嬤繼續往下說。

  與其心裡翻來覆去想,不如說出來。

  說得越多,思路才會越明確。

  她們主僕一塊分析,比一個人瞎琢磨強。

  「若您堅持以永寧侯府的大姑娘為二皇子妃,那安國公府那位的肚子是斷斷不能留的,」袁嬤嬤說得很慢,「您且看皇上,皇上再不喜歡皇后,大殿下依舊是皇后嫡出。

  皇后生育了大殿下之後,才是娘娘您與其他嬪妃們。

  晉家那位若為側,斷沒有在正妃生養皇子前就生下兒子的道理。

  唯有安國公府那位為正妃,那孩子倒是能留著。

  可要是這般,永寧侯府那兒……」

  「那兒就與我毫無干係了,」順妃接了話頭,笑容無奈極了,「永寧侯那暴脾氣,他讓孫女年復一年在山上當道姑,都不會讓她以側妃身份做皇家媳婦。只是,話說回來,啟兒鬧出這等事,便是我求著秦家莫要毀了婚事,永寧侯就肯應了嗎?」

  哪怕時隔多年,順妃依舊記得清清楚楚。

  彼時她第一次替趙啟求娶秦鸞時,永寧侯是個什麼態度。

  永寧侯仗著要出征,在御書房裡張口就是「順妃咒老臣戰死」。

  後來,要不是秦鸞病重,秦家根本不願意應下婚約。

  「秦家有戰功,永寧侯年紀不輕了,卻也還能征戰,」順妃喃喃著,「朝廷四野未平,缺不得勇將。

  要是不起事端,不管永寧侯願不願意與皇上當親家,婚事都能辦下去。

  偏偏……

  秦家借著此次風波,堅持不接受婚事,連皇上都不能硬逼秦家。」

  袁嬤嬤握著順妃的手:「您說得對,如此狀況下硬娶功臣之後,是會寒了將士們的心的。」

  「硬娶不能,我們還不留晉家丫頭那肚子,」順妃苦惱地搖了搖頭,「真就雞飛蛋打,一場空,什麼都沒撈到了。」

  袁嬤嬤聽她這麼說,陪著嘆了口氣:「您看,您心裡挺明白的。」

  「審時度勢罷了。」順妃垂下了眼。

  後宮裡討生活,若不懂這四個字,連命都不知道在哪兒呢。

  她能有今日風光,自然有這般修行。

  氣頭上關上門罵兩句,耐下心來,不管好惡,都要做最合適的選擇。

  「袁嬤嬤啊,」順妃笑容萬分苦澀,「我就是捨不得那鳳凰命!她退了啟兒的親,往後……」

  「娘娘,」袁嬤嬤咬了咬牙,「您真那麼相信嗎?」

  順妃微微一愣。

  袁嬤嬤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唏噓極了。

  娘娘捨不得,她袁嬤嬤難道能捨得?

  嬤嬤的風光與主子的前程是連在一起的!

  她袁嬤嬤這些年最大的期望,難道不是輔佐娘娘成為皇太后嗎?

  但是,把鸞鳥握在手裡的希望,已經破滅了!

  與其耿耿於懷、念念不忘,不如騙自己毫不在乎。

  總比鬱鬱寡歡強吧?

  便是違心,袁嬤嬤都得勸住順妃:「當年批命的高人早不知行蹤,除了他們永寧侯府,誰知道那高人是怎麼說的。

  消息傳出來,未必是秦家故意的,但三人成虎,你一言我一語,最後成了這樣。

  依奴婢看,皇上也是將信將疑,若真是娶了那姑娘就成了金龍,能輪到我們殿下?

  皇上這些年不滿大殿下,但在當年,他還是很看重那位嫡長子的。

  是不是鳳凰,如今還是未知數,但安國公府姑娘肚子裡的那個,不是皇長孫,也是皇長孫女,板上釘釘!」

  順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袁嬤嬤繼續道:「還得看皇上怎麼定,您既心裡有數,皇上若是問起,您也能說得周全。」

  順妃哼道:「便宜她了!」

  安國公府的姑娘亦是功臣之後,哪怕這麼不懂規矩,表面上也虧待不得。

  再者,逼她為側,以後哪家姑娘為嫡?

  身份能壓晉舒兒一頭的姑娘,本就不多了,鳳毛麟角那幾位,做什麼來摻和這些?

  順妃越想,越不高興,對晉舒兒也越發不滿意:「也就啟兒不知事,能被她哄得團團轉!」

  燈籠高掛。

  京城裡到了一天之中最熱鬧的時候。

  趙啟一想到父皇、母妃的反應就憋得慌,招呼了翁家幾兄弟,一塊去了貴香樓。

  罵都挨了,還不能吃一頓香的?

  熱騰騰的烤魚上桌,幾樣出色小菜,並一壇好酒。

  酒能消愁,趙啟一盞接一盞。

  酒氣上涌,嘴裡罵罵咧咧。

  他不敢罵父皇、母妃,也捨不得說晉舒兒,張口閉口都是永寧侯府的不是。

  莫名其妙在安國公府張羅什麼宴,他們秦家沒園子嗎?

  去了那麼多老夫人,就她侯夫人人緣好,能呼朋喚友?

  那隻土雞,別不是一身道服就去了,在一眾老夫人面前,丟不丟人!

  見到了溫婉可人的晉舒兒,總該知道什麼是麻雀什麼是天鵝,還不趕緊自請離去……

  翁三公子喝多了,腦袋暈暈乎乎,下意識道:「自請了吧?永寧侯不是進宮請皇上將婚事作罷嗎?」

  「他那叫自請?」趙啟重重拍了拍桌子,「他在父皇跟前張牙舞爪!氣死我了!」

  隔壁雅間裡,也上了條烤魚。

  黃逸聞著魚香,拿起了筷子:「魚是好魚,就是地方煩人。」

  林繁捏著手中酒盞,淡淡睨了他一眼。

  「你心血來潮想吃魚,吃就吃唄,我說讓店家送到藥鋪里,你又不同意,」黃逸搖了搖頭,「現在好了,就在他們邊上,聽得不清不楚,還不能不聽。」

  貴香樓生意好,正是嘈雜時候,很多聲音混在一塊。

  隔壁大抵喝了不少,聲音不低,隔了道牆,傳了一半、隱了一半。

  這種最是糟心!

  牆角嘛,要麼一字不聽,要麼就聽全。

  只聽一半,勾心撓肺!

  「真不如我那兒,聽得清楚、吃得自在!」黃逸點評道。

  「藥味重,影響胃口。」林繁自顧自夾了一塊魚肉,「這裡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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