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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這是你說的

2024-05-08 00:10:42 作者: 玖拾陸

  這個問題,讓林繁不自禁地,輕笑了聲。

  見秦鸞微微揚眉,林繁解釋道:「我笑,不是因為你的問題,而是稱呼。」

  「稱呼?」秦鸞不解。

  「秦姑娘稱我父親為老國公爺,事實上,他離世時只三十三歲,離『老』還有很遠,」林繁頓了頓,道,「自我承爵後,母親成了『老夫人』,在別家府上,她的年紀可到不了這樣的輩分。」

  幾句話,秦鸞從中聽出了無限感慨。

  聽得出來,林繁對林宣夫妻的感情很深。

  雖是早早就斷定自己並非對方親生的孩子,但在林繁心中,那兩位依舊是父母。

  可見,在他成長的歲月里,養恩極重。

  

  思及此處,秦鸞沒有立刻把問題拉回來,寬慰道:「稱呼奇奇怪怪的,也不止國公爺府上。別處不說,我們秦家,也是一樣的。」

  一切起於戰爭,一切也歸於戰爭。

  「我父親是世子、是大老爺,我叔父是二老爺,」秦鸞道,「但他們前頭,其實還有兩位兄長,家中從來不提。」

  秦鸞幼時一直以為父親就是兄弟兩人,直到她認了字,又懂了祠堂里的牌位是按什麼順序放的,才曉得原來還有兩位伯父。

  他們走得很早,死在了亂世。

  後來不提起,應是侯夫人不想提傷心事。

  林繁看向秦鸞。

  秦家的這個狀況,他自是有所耳聞。

  其實,有這樣狀況,又豈止是一家、兩家?

  前朝末年的亂世持續了十幾年,誰家沒有戰死的、病死的、餓死的?

  連最終坐上龍椅的趙家,一樣是血淋淋的代價。

  戰爭的殘酷,絕不是戰報上的那幾行字、那幾個數字,能夠概括的。

  林繁只是有那麼點驚訝,驚訝秦鸞在試著寬慰他。

  事實上,他對國公府里的狀況早已接受,僅僅只是有那麼點感嘆而已。

  清了清嗓子,林繁回答了秦鸞先前的問題:「我確定他是病故。

  父親舊傷很多,行軍途中復發,軍醫們實在救不回來。

  年末時,永寧侯帶增兵西進,經歷了父親的復發到病故,我想,永寧侯在側,若另有隱情,不可能逃過他的眼睛。」

  秦鸞意外地抿了下唇。

  當時,秦家竟然也參與到了?

  再一細想,秦鸞想順了。

  那年祖父的確帶兵西進了,也正是在這次出征前不久,祖父在御書房裡一口一個「順妃咒老臣戰死」,堵住了順妃的第一次提親。

  一時之間,幾個念頭在腦海中飛旋。

  秦鸞握緊拂塵定了定神,問得極其直接:「國公爺就沒有想過,也許我祖父是兇手,或是冷眼旁觀者?」

  在林繁的身世上,林宣兄妹防備著皇太后、以及皇上。

  永寧侯卻是趙家的將。

  他若奉了皇上、皇太后的命,在林宣的病故上給了林家錯誤的訊息,也並非不可能。

  而林繁,好好打量了秦鸞一番。

  能張口噬心,閉口招鬼,秦鸞在想像上果然是豹子膽。

  在死者兒子跟前,質疑自己祖父行兇,非常人也。

  「秦姑娘如此,」林繁一時間竟尋不出一個形容來,只能作罷,說了個結論,「姑母曾說過,朝中眾臣之中,最值得信賴的就是永寧侯。」

  聞言,秦鸞不可聞地,極輕地舒了一口氣。

  假設大膽,心卻很虛。

  她擔心祖父牽扯其中,雖然是奉命行事,但……

  「不對,」秦鸞低低喃了一聲,見林繁看著她,她深吸一口氣,失笑道,「我是關心則亂,自己想錯了。不管如何,祖父絕不會做那種事。」

  林家功深,秦家與林家一起,打過太多的仗。

  林翰馬革裹屍,林宣繼承父志,領兵西征。

  祖父與林家父子有同袍情誼,即便在某些事情上皇上與林宣產生了分歧,但只要林宣沒有弒君,沒有帶著手下兵士們去投敵、去枉死,那麼,就算皇上下了那樣的旨意,以祖父的忠義、耿直,他在御書房死諫、抗爭到底,都不可能做出在出征中謀害主帥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這一點,秦鸞對自己的祖父有信心。

  收斂心神,秦鸞又快速梳理了一遍,問:「孩子不能憑空冒出來,林家真正的孩子呢?」

  林繁道:「我猜測,她現在是我母親身邊的丫鬟。」

  養母子亦是母子。

  林繁對母親的情緒十分敏銳。

  父親病故後,母親雖還撐著家事,但心神很散。

  過了兩年,府里買回來一丫鬟,母親十分喜歡,帶在身邊,便是巧玉了。

  那種喜歡與母親待其他丫鬟不同,只有親近之人才懂,那是殷殷切切的、做母親的愛。

  不得不說,巧玉的出現讓林繁鬆緩許多。

  父母選擇庇護他,放棄了親生的女兒,讓巧玉失去了很多本該屬於她的東西,也不知道她在外頭如何,是否吃苦。

  現在,她就在府中,在母親身邊。

  為免皇太后和皇上多心,她只能是不起眼的丫鬟,但她生活無憂。

  只要人在,就有補償的機會。

  秦鸞頷首。

  林家咬牙送走親生女,而不是成為雙生子。

  林夫人喪夫之痛下,硬是咬牙堅持著,隔了兩年,才以丫鬟名義接回女兒。

  為了瞞住林繁的身世,林家犧牲極大。

  而林繁……

  秦鸞抬眸,看向林繁。

  在林繁身上,她看不到他曾經的古靈精怪。

  開朗、外向、上房揭瓦、比猴子都皮……

  這些形容,一點都看不到的。

  林繁變了。

  在偷聽了父親與姑母的對話之後,他必須要變。

  而喪父,挑起家業,讓他的所有變化都合理得讓人無心懷疑。

  「國公爺,」秦鸞輕聲問,「這麼要緊的事兒,就這麼都告訴我了?」

  「從母親與姑母口中,我很難問出真相,能寄希望的,可能也只有忠義伯世子夫人,」林繁睨了秦鸞一眼,淡淡道,「這事是我有求於你,自然要開誠布公,這是你說的。」

  秦鸞彎了彎眼,笑容如常。

  沒錯,就是她,在不久前,剛剛說的。

  她在前一刻甚至還想過,有來有往,互有所求,做事靠譜呢。

  她有求在先,林繁所言在後,賊船上來了就下不去了。

  「我會試著問一問蘭姨,」秦鸞道,「三日後,還在這裡,我給國公爺答覆,二殿下的把柄……」

  林繁給了句準話:「聽過些風聲,等我查證後,給你個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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