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月,快圓了
2025-01-07 16:39:49
作者: 你的微笑我的魔
「辛苦辛苦,幾位同志先到屋裡坐,喝杯茶,住的地方和資料都準備好了。」林聰和另外兩個中年人迎了上來,熱情地抓著明顯是帶頭的楚雲飛的手說道。直升機的螺旋槳還沒有完全停下來,帶起的風吹進林聰的嘴裡,說話的聲音就像門牙掉了,漏風一樣。
楚雲飛點點頭,當下,梁大力就一個人搬著所有的東西,一群人進到了村裡的村委辦公室里。
進到了屋裡,坐在村里開會用的木質長桌上,林聰就主動地給四個人倒了一杯茶,說道:「條件簡陋,多多包涵。介紹一下,這位是縣裡的警察局長,方通,這位是縣裡的政委書記,馬英八,還不知道幾位同志的名字。」
楚雲飛取出證件給林聰看了一下,卻沒有介紹剩下三個人的意思,說道:「我們是來辦事的,不用套近乎,把資料拿來,與這件事有關的所有資料。」
……大校!
林聰暗暗咋舌,想不到這個領頭年輕人的軍銜這麼高,訕訕地把證件還了回去,從長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小沓文件和一本古舊的縣誌,一齊遞給楚雲飛。
縣誌里夾有書籤,楚雲飛把文件轉手交給距離他最近的梁大力,讓他們三個人先看,自己則是翻開,縣誌細細地讀起來。
李小白本來只是擔心王海濤的安危,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具體情況。可是當他看到文件上說的,一共失蹤了兩百七十九人的施工隊和一百四十三名警察,合計四百二十二人的時候,他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饒是苗狼和梁大力這兩個見過了不少場面的龍組老人,面色也有些陰晴不定。
這事情,似乎太大了些。
怪不得,王海濤會不等支援就私自行動了,四百二十二條人命啊,這不單單是一組數字,還是一副壓得人心頭窒息的擔子啊。
「深山蘭若無人寺廟,一入山門需自知。」楚雲飛嘴裡突然蹦出了一句奇怪的詩句,就把縣誌給了李小白三人看,那份文件他沒看,估計他這個帶隊的已經知道了。
李小白瞅了幾眼,這本縣誌破破爛爛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翻開的地方大概說的,是明朝朱元璋晚年的時候,有人出錢在山裡蓋了座寺廟,很大,花了五年時間。
於此行有用的信息就這幾段話了,再配上楚雲飛剛才念的奇奇怪怪的詩,其他的基本上就是記載這氣候啊,收成啊,縣官之類雜七雜八的,沒有什麼價值。
等大家都看完了,楚雲飛把資料翻了過來,掏出一支鋼筆,在資料空白的背面畫了幾個問號。
林聰正要等楚雲飛發問,門外卻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
一個年輕文員冒冒失失地推門進來,滿頭大汗地道:「縣長,錦衣村的老村長吵著要進來,我們攔不住。」
縣裡的警察都沒了,能用的人手就一些平時坐辦公室的文員,力氣上哪裡是山村里六七十了還健步如飛、爬山如履平地的老農的對手。年輕文員剛說完,就有一隻枯瘦的手把他推到了一邊去,一個穿著短衫的老農叼著竹根菸斗在好幾個老農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老農名叫段崖,是原任村長段立的叔父。不過段立違反了祖訓偷了迷林的路線圖帶著施工隊進後山,已經被從族譜中除名,段崖就接過了錦衣村村長的位置。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段崖一進入屋裡,楚雲飛口袋中就有個東西響了起來,楚雲飛拿出來,是一個類似大哥大一樣的儀器,按了一下,響聲就停止了。
段崖笑了笑,目光卻是落在了李小白……旁邊的狗,也就是旺財身上,忍不住點點頭,誇讚道:「好一隻神駿的靈犬。」
「汪汪~~」被誇獎了,旺財臉色笑嘻嘻的,舌頭吐得歡快。
不過小三和麵包不幹了,一個跳到了李小白的肩頭,一個直接跳到了桌子上,試圖吸引段崖的目光,讓段崖也夸它們兩句。
「咦,這隻小老鼠也不錯,倒是這隻貓?」段崖有些拿捏不准,好奇地多看了兩眼,卻是不小心對上了麵包的目光,眼神不覺間有些渙散,嘴裡叼著的菸斗「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半燃的菸絲都撒了出來。
李小白暗道一聲不好,一巴掌朝著麵包的腦袋拍了過去,教訓道:「別鬧!」
段崖這才晃了晃腦袋,從幻覺中脫離,苦笑著撿起了菸斗,添了點菸絲,砸了兩下繼續抽,道:「老了,一不小心就著了小東西的道,你就是那長了陰陽眼的娃子說的李小白,很不錯。」
「是的老人家,您見過王海濤?他……」
李小白還沒說完,段崖就擺擺手打斷了李小白的話,說道:「熊娃子不聽勸,一個人進山了。不過我看他心善,就給了他一張符,就是這個,估計還死不了。」
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黃符給李小白看了看,上面寫的不是常見的什麼龍飛鳳舞的xxx急急如律令,而是方方正正的現代漢字,「因果業報」。
什麼情況啊,這貨不會是騙子,李小白怎麼記得「因果業報」應該是佛家的說法,現在竟然有人把這幾個字寫在了道家的符籙上,用的還是現代漢字,感覺怪怪的。這就像是你去到一個包子鋪,買到了一個奶油餡的燒餅。
不過楚雲飛倒是很有興趣地看著段崖手裡的符籙,剛才引起他口袋裡儀器警報的,應該就是這東西。
「哦,看您的意思是要插手這件事了?」
對於楚雲飛的話,段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林聰一眼,楚雲飛問完之後也同樣看了林聰一眼。
林聰苦笑了一下,很明顯人家有些東西不想讓他知道,只好帶著方通和馬英八灰溜溜地出去了,順便把門給帶上。
不相關的人走了,段崖拉出一張椅子坐下,長長吐了一道煙箭,說道:「不是我想插手,而是不得不插手,老頭子我只想好好把這輩子過完,誰知道現在出了這檔子事,都是報應啊。」
「嗯。」楚雲飛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讓段崖接著說,他聽就是。
李小白明顯地看到段崖老頭額頭上的青筋劇烈跳動了一下,真怕他暴起拿菸斗在楚雲飛頭上敲幾下,心裡暗暗佩服,雲飛兄還是那麼……沒禮貌啊。
當初李小白可是被楚雲飛這種你家天塌下來關我鳥事的態度嗆過了很多次。
段崖吸了兩口煙平復心情,繼續道:「說句實話,先祖確實在山裡面蓋了一座寺廟,那是明朝洪武年間的事情了,還留下了祖訓,不許任何人進入後山。不過我們這些做子孫的不爭氣,越過越窮,到了現在,段立那小子竟然財迷心竅帶人進去想開發旅遊,唉,害人害己啊。」
頓了頓,忽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們可知道,蘭若,這個詞的意思?」
李小白看看苗狼,又看看梁大力,這兩人也和李小白差不多,不知道。
蘭若,真要說的話李小白好像在哪裡聽過,對了,《倩女幽魂》這部電影,寧采臣就是在蘭若寺碰到的小倩。又是古寺,又是蘭若,難道這段老爺子的祖上,蓋的就是蘭若寺?
太穿越了,幸好,楚雲飛在李小白說出這些白痴話之前開口了。
「蘭若,佛教名詞,全稱阿蘭若,原意是森林,後引申為寂靜無苦煩惱亂的意思,多為苦行僧所建。深山無名寺,其名為蘭若,你的意思……那是一片安息之地?」
李小白恍然大悟,「蘭若」原來是這個意思,長知識了,可怎麼又扯到「安息之地」去了,這兩個人打什麼啞謎,照顧一下智商正常的同志好不好。
段崖讚賞地點點頭,說道:「確實是安息之地,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去祠堂,我族兄有話要和你們說。」
楚雲飛這個領頭的沒意見,李小白、苗狼和梁大力自然也不會有意見,跟著段崖出了門,就見林聰還在門外,方通和馬英八則不見人影。
林聰想走過來搭話,不過其他老農不給他機會,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別指望當地村民給他好臉色,兩個老農把他架到了一邊,別擋道,等人過去了又把他架到了門前邊。
真想做點什麼,可以,看好裡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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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京城林家的子弟,通過一系列手段能有個待罪之身沒被馬上抓走送軍事法庭就不錯了,林聰哪裡會有怨言,老老實實地蹲在了門檻上,當起了看守員。
所謂的祠堂,其實就是村子中心一座老宅子裡的建築,看得出來以前挺氣派的,不過現在卻是有些破舊了。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院落還算乾淨,院裡有棵老樹長得也算精神,葉子表面有著金屬一樣的光澤,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
整個錦衣村也比較窮,雖然挺大的,不過一路走過來,李小白就看見了有數的幾棟現代房屋,大多數都還是石磚或者泥磚蓋的房子。
「子孫不孝,倒是讓你們見笑了,現在的年輕人大多數都在外面,打工的打工,讀書的讀書,村裡面基本就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和一些沒長大的娃子。可能再過那麼幾十年,等我們這一輩的死光了,這個祖祠就沒人打理了,封建迷信啊,過年的時候我那上大學的小兒子就是這麼對我說的,呵呵……」
段崖走在前頭,有一咂沒一咂地抽著煙,說這句話的時候枯瘦的背影滿是落寞。
進了院子,其他的老農停在了門外,段崖帶著楚雲飛一行人繼續走。
祠堂的大門關著,段崖「吱呀」一聲推開了這扇略顯沉重的大門。只見裡面煙氣繚繞,一個枯瘦無比的人影背對著眾人坐在蒲團上,「咚咚」地敲著木魚,桌案上擺著簡單的瓜果饅頭當貢品,燃著指頭大的香,供奉的是一個奇怪的真人大小泥胎彩塑神像。
「咚咚咚咚……」
一個盤坐著的穿著道袍的和尚。
沒錯,就是穿著道袍的和尚,李小白有些懷疑自己眼花了,大雜燴啊這是,中規中矩的道袍,背著桃木劍,脖子上卻有一大串佛珠,頭頂上也有佛痂。
雖然在華國,道佛不分家的事情很常見,可也不能這麼搞啊,這個村子當真奇怪。
「來了。」乾屍一般的人影開口發出了沙啞異常的聲音。
「來了。」段崖回答道。
「把我轉過去。」人影放下了木魚,再道。
段崖把蒲團轉了過去,饒是心裡有著準備,李小白還是被這人的樣子嚇了一跳。
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具乾屍啊,滿頭的稀疏白髮,眉毛都是白的,滿是皺紋和老人斑的皮膚緊緊貼著骨頭,兩邊的臉頰深深地凹了下去,看得到牙齒印。而且這個老人的臉上布滿了傷疤,密密麻麻、層層迭迭的,就像有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地給他上過酷刑一樣,特別是他的眼睛周圍,沒有一塊好皮。
最重要的是,他是沒有眼睛的,眼球的位置只有兩個黑洞洞的凹陷,似乎在訴說著,當年這個老人究竟承受過什麼樣的痛苦。
老人咧嘴笑了笑,問道:「嚇到人了?」
「嚇到了。」段崖如實回答。
老人道:「老夫名叫段宏,是錦衣村第二十七代供奉,同時也是段立那不孝子的父親,來,都讓老夫看看你們長啥樣。」
楚雲飛走了上去,蹲下來,段宏伸出兩隻枯瘦的手在他臉上摸了一陣,「好好,下一個。」
苗狼,梁大力走了上去,蹲下來讓段宏「看看」,旺財、小三和麵包跑到了梁大力後邊排隊,也想湊熱鬧,老人家毫不吝嗇地給予了苗狼、梁大力一人兩個好字,包括旺財、小三和麵包。
輪到李小白了,老人家的手很是粗糙,就像在用砂紙磨一樣,等老人家說完了好,李小白卻是抓住了老人家的右手,臉色凝重地把起脈來。
老人家淡淡地笑著,雖然這個笑容有些恐怖。沒有了眼睛的人就沒有一個是長得好看的,不說缺少了視覺上的行為糾正,單單損壞掉的面部神經,就會讓一個人的臉部出現這個那個的問題,要麼是面癱,要麼是流涎不止,諸如此類。
上大學的時候李小白在學生會混過,還是院學生會,看起來挺大一官,其實就是一高級打雜的,有一次學校組織去老人院做義工,他就見過一個眼睛瞎掉的老人。整張臉不僅呈現一種奇怪的扭曲,嘴巴還總是張著,吃飯都合不上,打聽之下才知道這老人的兒子還挺有錢的,什麼公司老闆,就是家裡老婆實在受不了老人了,才把老人送到了老人院讓人代為照顧。
段宏這樣只是笑起來怪異一點的,算是很好了。
「沒用的,文化運動的時候傷了神,瞎了眼,現在又透了命,就算是祖上再世,我也活不了幾天了……月快圓了,你們真的要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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