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莊曉夢

  三十多年前，莊曉夢還是17歲，是一個喜歡穿著白色衣服的活潑少女。

  她的爸爸媽媽都在政府部門工作，哥哥是個大學生，畢業之後也進入了政府部門。一家人住在縣政府大院裡，在別人看來是個幸福無比的家庭。

  

  莊曉夢的牙不大好，小時候吃太多甜食長過蛀牙，補好之後還是改不了愛吃甜食的毛病，特別是棉花糖，香香的，軟軟的，莊曉夢從小到大最喜歡了。可是爸爸媽媽不讓，哥哥就經常背著爸爸媽媽偷偷地給莊曉夢買棉花糖，這是兩兄妹間的秘密。

  可是就在莊曉夢17歲那一年，發生了一件事。

  大冬天的大院的暖氣管道壞了，第二天來了幾個師傅過來修理，可是不知道怎麼的，這幾個師傅竟然在暖氣管道下面發現了一個墓門。

  一個墓門，開啟之後就是生與死。

  當時候人們對文物的保護意識沒有現在強，縣政府大院裡發現了墓穴，市里只是簡單派出了一支考古隊，大院裡的人亂糟糟的圍著，想看看墓穴里能挖出什麼來。

  在萬眾矚目下，考古隊經過大半天的清理和測量，終於用軍鏟打開了墓門。當時候是下午，爸爸媽媽和哥哥都不在家，陽光很好，莊曉夢和無事的人群一起見證了這一幕。

  墓門一打開，莊曉夢就看見一股粉紅色的煙霧從墓穴里涌了出來，撬開墓門的考古隊的兩個年輕人當下就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煙霧瀰漫得很快，幾乎是壓抑了無數年終於重現天日一般一下子就籠罩住了整個政府大院，以此為中心向四周擴散，所有人都沒能逃脫。

  莊曉夢渾身無力地躺在地上，粉紅色的煙霧隨著空氣被吸進身體裡，感覺輕飄飄的，暖洋洋的，很舒服，就像躺在媽媽的懷裡，可是意識越來越模糊，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沒有一點感覺。

  莊曉夢很想大叫，救救我，救救我……可是雙眼卻不可控制地合上了。

  粉紅煙霧下，整座大院毫無聲息，一片夢幻的粉紅色。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莊曉夢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感覺身體變得很輕，很輕，想站起來，卻一下子飄了起來。

  雙腳和地面沒有接觸。

  她的身下，是另一個「她」。

  天在下著小雪，輕飄飄地飄下來，不僅是「她」，大院裡的其他人和市里來的考古隊的所有人都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被雪花半掩埋著，臉上，手上都結著冰霜。

  莊曉夢很害怕，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敢相信，急急忙忙地一路飄回家裡，卻沒注意到，由於飄得太快，她還沒來得及拉開家裡的門，就一頭撞了上去。

  穿門而過。

  到底怎麼了？

  莊曉夢很迷茫，如果她是莊曉夢的話，那麼大院上躺著的女孩又是誰？大家都怎麼了？死了嗎？為什麼沒有人來救大家？

  莊曉夢像一隻膽怯的貓咪捲縮在沙發上，抱著枕頭，瑟瑟發抖。她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只要她想著她能抱住枕頭，她就能把枕頭抱在懷裡，可是當她沒意識到這件事，或者把注意力轉移的時候，不僅是枕頭，包括沙發都是，從她的身上穿了過去。如果不是她反應快，她甚至會穿透樓層掉到下面去。

  就像穿透那扇門一樣。

  我，已經變成鬼了嗎？

  上了發條的掛鍾滴答滴答地響，發條走完了，莊曉夢又給它上了一次，又走完，莊曉夢繼續上……

  也不知道重複這個動作多久，陽台花盆上的花兒開了，春天到了。

  不知不覺，莊曉夢就在家裡的沙發上窩了大半個冬天。

  莊曉夢第一次走出了家裡，樓下的屍體冰雪已經消融，不過卻沒有長出噁心的蛀蟲。院子裡的大樹抽芽了，往年這個時候應該有小鳥兒開始在枝頭唱歌才對，可是現在那些飛過來的小鳥兒都掉在了地上，也死了。

  粉紅色的煙霧還是沒有完全消散，整個大院和周圍的地方都還有淡淡的一層，這裡是動物的死亡禁區，可是植物們卻長得格外妖艷。

  隔壁家那棵當盆景的老藤長出了無數枝條，爬滿了整個樓道，剛剛進入春天卻開滿了花，還結著紅色的果子，嬌艷欲滴，像一顆顆人心。

  莊曉夢如同幽靈一樣順著樓梯飄了下去，占據了樓道的植物親切地伸出枝條撫摸了她的臉頰。

  莊曉夢好想離開這裡，甚至路過自己變成凍屍的屍體的時候也沒有停留。她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去找爸爸媽媽和哥哥。

  她真的找到了，大院的門口齊齊地躺著一排屍體，似乎是要進入大院，結果卻死了的。莊曉夢一個個翻看了這些屍體的樣子，都不是。

  再往外走，路上時不時也會出現一具屍體，都是莊曉夢認識的人，一個大院的。看樣子大家都是死在了回家的路上，也許就是在古墓打開之後的那天傍晚，可是，大家都看不見這詭異的粉紅煙霧嗎？

  莊曉夢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中翱翔著一隻鷹，飛得不高，似乎是在學飛。也許是累了，它看中了大院外面那棵高大的槐樹，想休息一下，然後它飛了下來，然後就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死了。

  看來真的是看不見啊，只有我看見了。

  莊曉夢終於找到了爸爸媽媽和哥哥，三具屍體，臉上帶著笑，似乎死的時候在說話，這些粉紅色的煙霧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的痛苦，乾淨利落。冬天氣溫低，又下過幾次雪，粉紅煙霧下所有動物都死了，屍體保存得很好。

  莊曉夢回到大院裡找來了一把鏟子，想挖個坑把家人埋在一起，卻在挖坑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活人。準確來說是一個全副武裝的人，穿戴著一整套的防毒設施。莊曉夢停下來怔怔地看著這個人，她是鬼，在她看來人是看不到鬼的才對，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一個活人。

  卻不想那個全副武裝的人一見到她就抬槍射擊，特製的子彈打得莊曉夢的身體一陣搖晃，差點就煙消雲散，莊曉夢又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莊曉夢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大院裡，就待在考古隊挖出來的坑中，墓穴里黑洞洞的，不過已經沒有粉紅煙霧冒出來了，身邊多了另一具屍體，那個開槍打她的人。這個人也許是抓住了她，來到大院想進入墓穴，不過沒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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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莊曉夢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越靠近墓穴，她的「身體」就感覺暖暖的，似乎有什麼能量進入了她的「身體」一樣，也許是這種能量修復好了她現在的「身體」。不過對於墓穴，莊曉夢有一種本能的畏懼，不敢進去。

  現在是夏天了，太陽大大的，院子裡的屍體都被曬成了乾屍，莊曉夢去看了一下，自己的屍體也是這樣，乾乾癟癟的，像過年吃的臘肉。

  莊曉夢從那個開槍打她的人身上找到了一個證件，這個人叫龍峰，屬於一個機密的國家部門，龍組。還在他身上和槍膛里找到了一些奇怪的子彈，彈頭上好像是用紅顏料畫了些奇怪的圖案，就是這種子彈打傷了她。

  莊曉夢很害怕，畢竟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是鬼。對於鬼人類總是有莫名的畏懼，不管是好鬼壞鬼，許多人的第一念頭不是跑，就是消滅，就像龍峰。

  秋天到了，之後冬天又到了，之後春天又來了，然後是夏天，又是秋天……

  莊曉夢一個人在荒廢的大院裡躲了很久，多久呢？家裡那個上發條的掛鍾已經完全壞了，不走了，她沒辦法計算時間，總之好幾年了，也許有差不多十年。

  粉紅煙霧徹底消散了，大院外頭的老槐樹每到開花時節，枝頭上都會有好多鳥兒跳來跳去地唱歌，不過就是不敢進入大院，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東西，莊曉夢寂寞的時候只能冒著被發現的危險跑到大院外的老槐樹底下，聽聽小鳥兒們的歌聲。

  大院裡的屍體已經被徹底風化，只剩下幾個比較堅硬的頭蓋骨，風一吹就咕嚕咕嚕地亂跑。

  有了屍體的滋養植物們長得很好，大院裡，矮牆上，樓道里，甚至是樓體的外牆，幾乎無處不在。

  這麼多年了，再沒有類似龍峰的人出現，人們似乎漸漸地把這座大院，還有大院裡發生的事情給淡忘了，周圍這片區域徹底荒廢了下來。

  莊曉夢開始大著膽子走出去，這麼多年的孤獨讓她發現了自己的一個奇怪的能力。

  她不僅能被看見，還能讓看見她的生物看見她想像出來的東西，也就是幻覺，這是從大院外老槐樹上的鳥兒身上發現的。

  單純的生靈們看見了她這個獨特的存在，顯得有些畏懼，可莊曉夢實在是太孤獨了，好像靠近這些歡樂的生靈們。於是她就在心裡不斷地祈禱，讓鳥兒不再畏懼她，甚至是主動接近她。

  奇蹟的一幕發生了，鳥兒們真的如她所想，紛紛飛下了枝頭，唧唧咋咋地落在她的腳邊，小腦袋時不時啄一啄空空如也的地面，似乎莊曉夢給了它們吃的。

  這種幻覺不僅是對鳥兒有用，莊曉夢還實驗了附近的所有生物，老鼠、蛇、流浪狗……甚至是人，都能看見她所想像出來的幻覺。只不過使用這種能力太多次，她的「身體」就會越發的虛弱，想恢復過來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靠近墓穴，慢慢地吸收那種暖洋洋的能量。

  莊曉夢很高興，夠了，這樣就夠了，只要不再孤孤單單地存在，她還有什麼奢求的呢。

  她走進了人群，不斷地變換著身份，只有在「身體」虛弱的時候才會回到這個地方。直到遇到了李麗琴，吃了一小點李麗琴手裡的人參之後，她感覺長時間沒回去補充能量的「身體」恢復了不少，這才開口想再要一些，而且告訴了李麗琴她住的位置。

  然後遇到了擁有超級寵物系統的李小白，被看穿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