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愛你(三)
2025-01-01 08:03:26
作者: 顏灼灼
聽苗寧這麼一說,我的心情輕鬆了許多。回到房間,我躡手躡腳的上了床,借著微弱的光亮,我低頭凝望阿珩熟睡的臉龐,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吻了吻他的臉,而後在他身旁躺下。
阿珩猛然翻了個身,手臂纏住我,「剛才上哪兒去了?」
我嚇了一跳,「你裝睡?」
「是真睡著了,但是你一動,我就醒了」,他嘆息,「我現在睡眠很淺,一點點響動就會驚醒。」
我的心頭划過深刻的痛楚,我知道阿珩一定過得很累,壓力很大,甚至於提心弔膽、擔驚受怕。
「你過得很辛苦吧」,我心疼的伸手輕撫他的額頭,可以清晰感觸到上面那道已經淡化的疤痕。
「快要解脫了」,他握牢我的手,「等下個月,一切都可以塵埃落定了。」
我在他溫暖的懷抱里入眠,一覺酣睡至天亮。早晨阿珩給我和苗寧做了他最拿手的三明治,他臨走時,我把歐陽彬的手機號碼寫在一張紙條上給了他,告訴他如果遇到什麼難處,可以找歐陽彬幫忙。
他收好紙條,低頭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你會有善報的,葶葶,你總在用你的善行感化別人。」
我惘然一笑,「但願如此。」
兩天後,苗寧和歐陽彬的婚禮隆重舉行。婚禮現場熱鬧非凡,以前我們大學宿舍的吳娜和劉晶晶也來了,她們畢業後都到外地工作,是專程趕來參加婚禮的。穿著婚紗的苗寧興奮得丟下歐陽彬,和我們三人在酒店大堂的景觀水池旁拍攝各種宿舍集體照,不亦樂乎。
我在婚宴現場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大多是大學的校友和同學。阿珩也來了,他和我在同一桌,但為了避嫌,我們刻意不挨著坐,中間隔著沈曼莉。還有康瑞霖,他坐在我的另一側。
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過沈曼莉了,連當日唐律師宣讀遺囑時她都不在場。
沈曼莉依舊打扮得高雅得體,也還是言笑淡淡,但我明顯感覺出了她和以往的不同,她的臉上有一種奇異的神情,那是堅定、果決而嶄新的,我從來沒有見到過。我心下好奇,但四周人太多,我不好打探。
小寶和悠悠被苗寧挑選來當花童。小寶穿著一身小西裝,帥氣十足。悠悠穿著一件白色小禮服,打扮得像個小公主。新郎新娘還沒進場,小寶帶著悠悠四處亂轉。兩個孩子轉到我們這桌來的時候,阿珩對小寶招了招手,小寶跑過去,倚進他的懷裡。「小寶又長高了許多」,阿珩摸著他的小腦袋,眼裡滿是掩藏不住的愛意。
「哥哥」,悠悠跟過來,脆聲喚小寶,「你不是要給我變魔術嗎?」
我很奇怪,怎麼從來沒聽說小寶會變魔術。只見小寶立即離開阿珩的懷抱,從口袋裡掏出兩根皮筋,裝模作樣的在悠悠面前賣弄,將兩根皮筋翻來覆去的倒騰,變著我完全看不懂的所謂魔術,悠悠卻一臉崇拜的仰望著小寶,口中直說:「哥哥好棒哦。」
小寶得意洋洋的笑著,變著花樣逗悠悠開心。
沈曼莉正好上洗手間去了,我和阿珩之間的位置空著,阿珩湊近我嘀咕:「這小子,小小年紀,就懂得泡妞了。」
我睨視他,「那還不是得了你的真傳。」
「我哪裡有他那麼早熟」,他否認。
我說,這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低笑了一聲,壓低嗓音說:「眼光比我差太多了。」
我用腳輕輕踹他,「說這樣的話,好過分。」
他又是笑。我下意識地轉過頭,看看坐在我另一側的康瑞霖。康瑞霖正出神的望著小寶和悠悠,嘴角微揚。
「你進入當父親的角色了嗎?」我忍不住問。
他搖頭苦笑了一下,「一時之間還難以適應,不過我會努力的。」
「你的爸媽呢?」我又問。
「他們和悠悠相處得很好,悠悠和爺爺奶奶已經挺親近了,就是還有點怕我」,他忍耐的、輕嘆了一聲,「我覺得很對不起自己的爸媽,他們辛辛苦苦把我培養成人,好不容易可以放下擔子,去過他們自己的生活了,結果……又被我所拖累,特別是我媽,以前她活得多瀟灑,現在為了孩子,犧牲了很多個人的時間,人也蒼老了。」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也只有往好處想了」,我安慰他,「家裡多了一個孩子,雖然辛苦,但是也會增添很多樂趣。」
他振作了一下,「你說得對,我應該學會去享受這種樂趣。」
婚禮快開始,小寶和悠悠去履行他們的花童職責了。
結婚進行曲響起,新人在萬眾期待中進場,兩個孩子沿著紅毯拋灑花瓣雨,為新人開道,成了現場一道漂亮的風景。
苗寧身著沈曼莉親手設計的白色抹胸拖地蕾絲婚紗,搭配優雅的盤發,飄逸的頭紗,浪漫不失典雅,似乎每一個女孩幻想的婚禮都該如此吧。我也曾經穿過婚紗,那種如置夢中的幻覺和恨嫁的心態記憶猶新。
記得當年我在t台上挽著阿珩的手臂款款前行時,仿如我就是婚禮上那個幸福的新娘,與新郎攜手共譜華章,暢想美好未來。只可惜,那終究只是一場夢。苗寧比我幸福,我那遙不可及的夢,在她的身上實現了。
阿珩伸過手來,從桌下握住了我的手,我轉過頭,看到了一張深情漫溢的臉。「我會把欠你的婚禮補上」,他的臉上綻放著一片柔和的光彩。
我和阿珩的手一直這樣交握著,目光則追隨著一對新人,更確切地說,應該是追隨著新人身旁的花童。在交換戒指的環節,由小寶為新人遞上戒指,小寶表現得大方得體,自然有禮貌,他不再是那個調皮搗蛋,讓人操透了心的小孩子,已經成長為一個小小男子漢了。
我渾身都充滿了熱烈的溫情,再看阿珩,他微笑著,笑得好溫柔,充滿了寵愛和喜悅。
婚禮儀式結束後,沈曼莉才回來,在我和阿珩中間坐下。我忽然明白過來,她離席這麼久,是想把空間留給我和阿珩,讓我們能夠在一起分享新人的喜悅。我不免對她心生感激,雖然她害得我失去最親愛的媽媽,但是她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也不忘贖罪,更在危難之際對我伸出援助之手。「恩欲報,怨欲忘,報怨短,報恩長」,銘記和感謝,「恩人」就會越來越多,忘卻和寬容「仇人」,「仇人」就會越來越少。在天上的媽媽一定也希望我忘卻仇恨,快樂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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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尚未結束,阿珩就先離開了。今晚馮釗從國外回來,他要親自去機場迎接。
阿珩走後,沈曼莉輕聲問我:「你準備一直獨身下去嗎?」
「我也不知道」,我神志恍惚的對她笑了笑,仍沉浸在苗寧的婚禮帶給我的複雜心境中。
「等會兒陪我走走行嗎,就在酒店裡面」,沈曼莉注視著我,「我要離開濱城了,走之前,想和你說說心裡話。」
「離開?」我很訝異,「你要去哪裡?」
她微微一笑,「等會兒再說吧。」
賓客散場,苗寧和歐陽彬在婚宴廳外送別客人。我和他們分別握手,說了許多祝福的話。苗寧突然激動的擁住了我,含著淚說:「妤葶,但願我的幸福能夠傳遞給你,一切苦難,都應該遠離你!」
歐陽彬也真摯地說:「妤葶,你這麼美好,我們都很喜歡你,也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新郎新娘你一句,我一句,祝福潮水般湧向我,我被他們弄得情緒激動,迅速的轉開了頭,淚水在我的眼眶中洶湧,明明是他們的婚禮,我反倒成了那個被關注被祝福的人。沈曼莉站在我的身後,我看到她的眼裡也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酒店裡有一座空中花園,栽種著別具風情的南方草木。可以在百花叢中,或是在小池旁、竹影下享受美食。我帶著仍未消退的激動情緒,和沈曼莉一起沿著花園裡的小徑漫步,燈光迷離、樹影參差,幾點寒星,閃爍在高而遠的天邊。
「你要到哪裡去?」我停下腳步,望著沈曼莉。
她微微一笑,「我要到法國去了。」
「去法國?」我頗為詫異,「你在這兒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要出國?」
「出國深造」,她說,「覺得現有的東西已經不夠用了,需要再充電。我的大兒子秉鈞也快大學畢業了,他打算留在巴黎工作,我決定過去和他一起生活。巴黎是時裝之都,我到了那裡,會有更加廣闊的事業空間。」
「那承鈞呢?」我問。
「承鈞馬上小學畢業了,我也會讓他到法國上中學」,沈曼莉輕聲一嘆,「我的下半生,就和兩個兒子,還有我所熱愛的事業一同度過了。」
我審視著她,小心翼翼的問:「那……感情呢?」
她的面色一僵,隨即苦澀而笑,「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既然我把事業放在第一位,就無法再兼顧感情了。有得必有失,老天是公平的,給了你一些東西,也註定讓你失去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