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談心

  我靜坐在床榻旁，看著陷入昏迷中的西桐。她的氣色很不好，身上也時不時會滲出汗水。偶爾她會說一兩句囈語。

  半夢半醒時分，她會和我聊上一兩句。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清醒，還是依舊在夢裡。

  「龍浣。」

  聽到呼喚，在迷迷糊糊中的我清醒了過來。

  「西桐，你感覺怎麼樣？」

  「我……是不是快死了？」西桐躺在床上沖我淺淺的笑。

  我第一次見到西桐這番模樣，平日裡她都是趾高氣揚的，就算自己錯了也不願意承認，但她出發點是好的，總是裝作很兇的樣子。可是我心裡再明白不過，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罷了。

  西桐的臉色很是蒼白，眼睛卻很明亮。白虎一族的眸子，總是如黑曜石一般好看。

  

  我抬手，輕撫過西桐的發梢：「不會死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因為……我失去太多故人了。哥哥也好，嫂嫂也好。你哥哥也好，還有琅啟……如果，如果可以回到百年前的紫竹林那段時光就好了。我情願你當眾挑釁我的。」說道此處，我的語調都哽咽起來了。可是我不太想讓西桐看出來我的無能為力。

  「呵呵，龍浣，你知道嗎其實你也不是那麼討厭的。」

  聽到西桐這番話，我的眼淚就掉下來。沒等我再回答，她就說，「龍浣。別讓琅啟再白費力氣了。他那樣渾厚的靈力，放在我這沒有內丹的軀殼裡，只是浪費罷了……」

  「龍浣……」西桐緩緩伸出手，在我臉頰旁划過，「我睡一會，睡一會。」

  「好…」我握住西桐伸出的手，沒有再多做言語。

  西桐閉上眼，卻又突然說，「我第一次見他，是在哥哥出事時。他宛若天神從空中而落，白虎族封地外的結界傷不到他分毫。他沒有理會族人的戒備與驚愕，說，西晟大將大難將至，速去相助。族人都不信，堂堂白虎族的西晟，怎麼可能會出事，不過是小小一個妖物罷了……其實那個時候，白虎族已經內亂了……」

  「只有我……只有我聽了他的言語，跑出封地去尋哥哥。可是……還是晚了。晚了。龍浣，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討厭你嗎，同是聖獸中的公主，可是你卻自幼被捧在手心，我，卻只有我哥哥。白虎一族的爭鬥，是外人無法理解的慘烈。父王早逝，母后苟延殘喘，若不是族人忌憚哥哥……而你呢，非但有整個西海相護，還有琅啟……」說道此處，西桐苦笑一下。聖獸不同其餘的仙族，四聖獸族內如何爭鬥，天庭都是不會插手管理的。

  「可是那一天，我卻失去了唯一能保護我的哥哥。哥哥屍骨未寒，族中卻為了爭奪大權而大打出手。人人都道上古戰神無心，他卻在那個時候幫了我。他輕易壓下了內亂，他對我說……西桐，無論是誰，都會泯滅在這天地間的。所以無須悲傷什麼，你只當這是一場離別就好，等你死後，你就能與他們再相逢……」

  「他是有心的……但是活了太久，忘了自己有那麼一顆心。忘了自己也曾擁有過的喜怒哀樂。龍浣，你不要怨他，因為，對他而言，死，只是暫時的離別。」

  我的心頭微微一顫，原來西桐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知道我去求太子長琴的那件事。

  「對不起，西桐，對不起。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們。對不起。」我將頭埋進被褥中，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