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

2024-12-31 16:09:34 作者: 淺淺煙花漸迷離

  有人說生孩子的痛,是女人必經的過程。唯有身臨其境的人,才真正體會到那痛是何等的撕心裂肺,尤其是當嘗試了那無法忍受的痛後,又被醫生告知孩子胎位不正了,必須要剖腹時,我頓生狠揍許子揚的心。

  可當耳旁聽到嘹亮的哭聲時,所有的痛就都變成了莫名感動的淚水。

  女兒,許諾。

  我被推出產房時,許子揚雙手捧著寶寶衝過來,面色比我都還要白:「淺淺,你怎麼樣?」張了張嘴,沒發出聲來,剛才痛到嘶喊,這時候直接嗓子失聲了,而且半身麻醉還沒退,整個人都沒多大知覺。還是護士比較體貼地提醒:「寶寶媽媽很累,先送進病房再說。」

  等在病房裡安頓下來時,寶寶被安放在我床邊的一個小床上,伸手就能夠到。側臉去看,說不出的酸甜滋味,心裡滿滿的,初為人母的滿足感。

  另一邊手上一緊,轉頭去看,是許子揚握住了我的手,發現他的臉色依舊蒼白,手在輕顫,滿眼都是驚懼。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是嚇壞了,可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啊。

  原本兩人計劃好在預產期前一周,就去市裡的醫院住下待產,可哪裡知道會提前半個月寶寶就忍不住跑出來了。我回握住他的手,感覺他掌心一片汗濕且冰涼,忍不住有些心疼他,「別擔心了,我和寶寶都沒事呢,看,寶寶多可愛。」

  試圖緩解他的緊張,移開注意,可是似乎沒有效果。他深呼吸了幾次後,才聲音不穩地說:「淺淺,林墨斌打我電話時他說他說你快不行了,我拼了命趕回來,就聽護士說生不出來,你被推進手術室了,當時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所有不好的念頭都涌了上來。我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我伸手去攬他的頭,壓在肩膀上,輕聲道:「別怕,我沒事,生個孩子嘛,是女人必經的,沒那麼危險啦。」心裡卻在暗罵那林墨斌,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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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個臭小子在一小時後躲在門框背後遮遮掩掩的,想進又不敢進,正好被我無意間瞧到,聲音不高不低地喊:「林墨斌,你進來。」因為嗓子嘶啞,語調也高不上去,但足以能讓外頭那小子聽到。

  此時許子揚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但在看向門邊時,滿臉陰鶩,眸光銳利。林墨斌不敢與他目光對上,顫顫巍巍地靠近我床,「余姐,你沒事了吧。」

  我輕哼了聲,「嗯,沒死呢。」小伙子一下滿面通紅,結結巴巴地解釋:「我當時是嚇壞了,看你那麼痛,嘿,這不是沒經驗嘛,下次不會了。」怒眼瞪過去,還有下次?

  許子揚從椅子裡站起來,柔聲道:「我去問問醫生你什麼時候能吃東西。」往門處走時,卻朝林墨斌勾了勾指,「你跟我出來。」

  林墨斌一下臉色大變,驚慌地看著我,他對許子揚有懼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一開始某人就沒給他好臉色看過,自上回他英雄救美之後,才稍稍敢在某人面前晃個身影,喊一聲許哥,可骨子裡還是懼怕。我看著是又好氣又好笑,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許子揚那積壓的余怒不消是誰都沒好日子過。

  那可憐我現在剛生了寶寶,又經歷了順產與剖腹產的兩大折磨,暫且沒那精力應付某人的震怒,只好把林墨斌給推出去了,反正他皮厚著呢,經得住打磨。

  最後小伙子苦著臉以蝸牛爬的速度走了出去,過了半小時後我都有些困意昏昏欲睡,許子揚一個人回來了。微張開眼,有氣無力地問:「墨斌呢?」

  「走了。」

  我點點頭,忽想到什麼,又轉過頭問:「他走哪去了?」正好護士推著車進來換點滴,他往旁讓開了些,然後風輕雲淡地說:「回家了。」

  等到護士走了後,我才懊惱地說:「是不是你把他修理了,他連跟我都沒告別就跑路了。」

  他坐進椅子裡,一邊憐愛地摸著女兒的頭,一邊說:「本來就要走了,還杵在這裡當燈泡,這不是找抽嘛。你放心,我沒對他做什麼,他走時讓我代他跟你告別,說不喜歡離別的氣氛。」我懷疑地看了看他神色,對他的話持中肯態度。

  不過那小子要走確實有些感傷,就像當初玩傳奇時,身邊的朋友、師傅等人,一個個的離開,不是自身多愁善感,而是明白脫離了絡,大家其實只是個陌生人,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聯絡。對林墨斌也是,他走了後就算聯絡也是難得了吧,終是回不到原來的關係了。

  這其實就是人生,身旁的人走走停停,但有一個人不會走,就是自己的伴侶。父母、孩子,其實都沒有伴侶陪伴的時間長,那是十年二十年甚至幾十年的漫長歲月,我們在彼此的默默相伴中逐漸變老。

  昏昏入睡過去,我又做了一個夢,夢裡的我在唱《最浪漫的事》,一直唱到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慢慢一起變老時,身旁依稀有個模糊的影子,他背對著我,我極力想去看他是誰,可是就是看不清臉面。醒來時,我把夢又回憶了一遍,在心裡對自己說,那個人是許子揚,也一定只能是許子揚。

  閨女出生,初為人父的某人,堂而皇之休了一個禮拜的「產假」。但這個禮拜對他來說,可謂水生火熱,我因為剛動過刀子,不能起身,於是照顧我和孩子的活都落到了他肩膀上。起初他也拍著胸脯說自己一個人能搞定,用不著特意去請護士幫忙,可是在寶貝閨女連嚎哭兩個晚上後,他徹底焉了。

  又是心疼,又是不知所措,護士來檢查都說沒問題,可寶寶吃也吃過,也沒尿尿,就是哭個不停。後來我忍無可忍,皺著眉喊他把寶寶遞給我,奇蹟般的,孩子一到我懷裡就不哭了,看得他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憋出話來:「原來她是要媽媽啊。」

  這些都是還算能應付的事,可一周後,問題就來了。他要上班,我如果出院的話,就我一個人根本沒法看顧過來孩子,而且他的職務也正式因為重建工程的竣工而上調到市級。兩人一商討,他就做了決定,把我帶到市級醫院裡休養,孩子那邊也能請醫院的看護幫著照應,他也可乘閒暇時候跑過來。

  他這人也就那會心裡對我愧疚時是沒有氣焰的,等一切塵埃落定了,骨子裡的強勢就又顯露出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他。我的不滿和抗議被他全盤否決,然後自行卷好鋪蓋,就把我給捎帶上走了。可憐見的,我連那家門都沒給進,直接從醫院出發的。

  透過車窗看著兩旁的景致一點點消散在身後,感慨萬千。這個支教的鄉村,帶給我很多甜蜜,對,我把與這有關的經歷冠名為甜蜜。上一次來,經歷洪災大難的生死,讓我看清自己的心在不由自主向他靠近,也正是如此才起了意想要奪回他對我的愛。這一次,我重頭再來,找回了他,也找回了我們的愛,更有了個愛情結晶。

  懷中的女兒睡得正香,這小傢伙哭起來嗓門特大,且哭功真是要命,睡著了倒是安逸,小臉蛋粉嫩粉嫩的。許子揚就最愛掐她的臉,尤其是聽護士說寶貝像他時,那臉上的神色可以解讀為傲嬌。

  車子開得很平穩,儘量沒什麼顛簸,我估計這可能是他開車開得最小心的一次。中途閨女醒了一次,幸好這時間裡的孩子基本是吃了睡,睡了吃的,解開兩粒扣子,讓她含著喝會奶就立即睡著了。察覺有視線探來,一抬頭正對上前頭觀後鏡里的黑眸,懊惱地低罵一句:「專心開車!」忙借了前面的座椅擋住他那勾人的視線。

  沉沉的笑聲傳來,低迷車廂內變得曖昧異常,若不是懷裡抱著閨女他又在開車,真想去敲他的頭。這人就沒個正經的!每次給寶寶餵母乳時,他就在旁窺望著,神色是說不出的深沉,但那眸色卻是暗濃沉鬱。

  有過那麼一次,他在我耳邊低咬著耳語說他想跟女兒換換,當時我沒明白他啥意思,隨後看到他那曖昧的漂游的視線在我胸前來回,立即就領悟了。

  男人,食色性也

  差不多到傍晚才抵達了市區專門的婦產科醫院,忙乎了一陣,總算是弄到了個單人病房安住下來。許子揚將我這邊安排妥當後,他也正式投入了工作,沒過幾日,他就拿來一個文件袋遞給我。我打開一看,居然是補辦的孩子出生證明,還有戶口本。寥寥看完,我就將紙張塞進了文件袋裡,隨手往旁邊一扔。

  他從旁抱住了我,我扭開頭不理他。寶寶父親那欄是空白,戶口也是隨我。他給我看這些是想說什麼?我真的不想再去猜忌了。

  只聽他嘆息著在我耳邊說:「淺淺,時機沒到,我不能把隱患帶到你身上去。相信我,好嗎?」最是抵擋不住他這樣溫軟的語氣,也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基本上他工作上的事我都不去過問,因為知道他的目標在哪裡,中間的過程會很辛苦,知道了反而會憂心,但堅信他一定能夠自己處理好。

  聽他所言,可能辛苦不止,這條路還會無比艱險,比如他的父親和老爺子就是個例子,他怕波及到我。放軟了身體靠在他懷中,默應了他的做法,確實如果有危機出現,我是不怕,但有了小寶貝後,不能不防。

  可當寶寶兩個月左右準備出院時,許子揚突然臉色發白地跑來,眼中是驚恐。他這麼驚慌失措的樣子,只有在寶寶出生那天才看到。而當他顫著唇道出那句話時,我亦覺得眼前的景物在天翻地覆。

  他說:淺淺,子傑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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