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波濤暗涌，兩廂對峙。

  事到如今，萬妖國就如一塊魚刺，死死卡在趙磊咽喉之中，不除不快。反之亦然，萬妖女王照樣對神虎國深惡痛絕，只是這恨意之中，就幾分是她的，又有幾分是因那通臂猿猴而起就不得而知了。

  退回國土之內，趙磊當即找來神虎國眾妖，商量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萬妖國的天然屏障陣法並不難應對，對於神虎國的高層大妖來說，要進入那道屏障之中，無疑是輕而易舉、毫無難度。只是，萬妖國之所以為萬妖國，其中妖怪數以萬計，趙磊等人便是再神武，也做不到以一敵萬。

  若是就這麼攻入，神虎國眾人必然會有所折損，而這一次試探結果來看，夢魘折損也不見萬妖女王出來，想來是要憑藉這屏障與神虎國硬耗。

  按常理而言，萬妖國泱泱大國，得了天庭默許在人世立命，其國主萬不應當是這等龜頭縮腦之輩，便是一介女流，她既然有君臨一國的魄力，又何妨沒有露臉的氣魄？

  趙磊終究與那萬妖國女君不熟，這一時半會兒也難以琢磨對方所思所想，但她對通臂猿猴的特殊確實有目共睹，即便沒有獅駝國相助，她也依然為了通臂猿猴與神虎國作對，這倒是讓趙磊不由得懷疑，怕不是那隻猿猴出了什麼問題，絆住了那位女君。

  但不管如何，這一場小勝贏得光彩，卻也陷入窘境，神虎國不能繼續容忍通臂猿猴還有那黃眉道人一直活著，就必須攻破萬妖國，要攻破萬妖國，就必須想辦法應對那道天然瘴氣。

  「諸位說說吧，對於那道天然屏障，諸位可有解決之法？」

  趙磊岔著腿坐在高座之上，單手支頜，另一隻手支在膝蓋之上。目光如刃，在整個大殿之上刮過，示意所有人都說說自己的想法。

  見自家大王這個意思，黑羊迫不及待站了出來，他一向性急毛糙，這會子更是跳得比所有人都快。

  「要我說，管他什麼屏障不屏障，直接打進去就完事了，那瘴氣對我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那需要計較那麼多？」

  「黑羊兄弟這話，我黑熊認同，那屏障對我等來說毫無威脅，直接殺進去就算完事！」

  黑熊精與黑羊臭味相投，他二妖相同秉性，熱血好戰，不喜歡花費腦子想些彎彎繞繞，求的就是一個生殺予奪的痛快。大多數精怪都支持這二妖的說法，他們野怪成精，生長於那弱肉強食的法則之中，早已經習慣了廝殺血腥，想法也簡單直接，殺就完事了。

  可趙磊卻不這麼想，他終究先是人類後是精怪，便是如今成了這一精怪之國的國君，更多還是人類那套思想。

  萬妖國不能不打，但他卻不想就這麼橫衝直撞地去打，最大利益化才符合人類的思想，翻譯過來就是，既要、也要。

  趙磊要打萬妖國，要打破這一城池，還要打得他們萬劫不復，卻不要自己這方有所損傷，自然不會選擇黑羊提出的法子，故此他也不說話，保持沉默看著眾妖。

  這時候白鹿眼珠子一轉，突然站起身來：「大哥。」

  趙磊看向白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說。

  「以三弟的法子，便是攻入萬妖國內，我們這邊也少不了損傷，可謂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得不償失。」

  「但倘若，能找到法子，破了那天然瘴氣……」

  白鹿懂他家大哥心思，知道大哥不想自家兄弟有所損傷，必然不會同意黑羊的法子，那就只能轉換思路，將目光再次落在那天然瘴氣之上。故此他話雖未盡，在場眾妖，除了寥寥幾位就已然都明了了他的意思。

  「但這瘴氣豈是那麼好破除的？」

  「既然是天然陣法，那必然就不若人造，乃天地靈秀、自然造化，這類陣法詭譎多變、陣眼更是撲朔迷離，不像人造陣法那樣有跡可循，想要破除談何容易？」

  聽見這話玉面狐狸暗自點頭，陣法這東西，並不是出自人手就更厲害，反倒是出自人手的東西更容易尋到破綻，天生締造之物反而棘手。

  若這針未長成也就罷了，隨手可以散去，但那萬妖國之外的瘴氣，豈是沒長成的？這等已有威勢的自然巨陣，想要破除實在是難如登天。

  趙磊不語，略做思索，他倒不是毫無法子，人間也有瘴氣，且他有前世記憶，更是知道那些瘴氣原理，也只曉一些破除的法子。

  人類雖然弱小，但勝在頭腦活絡，這瘴氣他們也是想出了應對的好法子，便是用火。

  瘴氣多生林地，林地陰冷潮濕，由植物動物屍首腐朽之氣凝聚而成，長聚不散就成了瘴。這類氣體易焚，遇火則燃，便是點不燃那氣，由這烈焰燒了整片林子，也能破除，只是這法子能否用在萬妖國林外就不得而知了。

  思及此，趙磊忽然想到紅孩兒那股子三味真火.

  行與不行，一試便知，看來，得抽時間，去拜訪拜訪牛魔王一家了。

  於是，趙磊當即抬手，止住殿內眾妖議論紛紛之聲，只見他目漏沉吟之色，緩聲道：「倒不是沒有破那瘴氣的法子，但是要先試試。」

  眾妖當下來了精神，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有詢問法子的，也有狂夸自家大王英明神武，溜須拍馬的。

  趙磊有了定奪，自然也不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當下就叫眾妖散去，私下叫住白鹿，讓他去尋牛魔王，讓紅孩兒來神虎國一趟。

  白鹿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當即啟程。

  妖怪精鬼都有騰雲駕霧之法，那火焰山縱然離了十萬八千里遠，於白鹿而言，也不過兩三日行程，這段時日裡，趙磊只叫眾妖練兵，安心修整便再沒有其他事務，反倒是萬妖國那邊，開始有些躁動起來。

  通臂猿猴還未醒，神虎國也多日沒有動靜，萬妖女王只覺心下惴惴不安，她猜不透那神虎國國君在打什麼主意，只是料想天庭不會相助對方，才有恃無恐。

  縱觀整個萬妖國，有天然陣法庇護，數萬妖物聚集此地，沒有天庭幫助，神虎國尖端戰力再如何威猛，也拿萬妖國無可奈何。

  這場戰鬥五五之數，真正攪動女王心神的，還是她的如意郎君——通臂猿猴。

  他至今未醒，陷入昏沉之中，正是最脆弱之時，若是神虎國早不來完不來，恰恰挑著這個時候來就叫人頭疼了。

  到時候派雪女出陣控再損一員大將，雖然萬妖國不是無人可頂替雪女，但是雪女忠心耿耿，不是旁的那些妖怪可以比擬的。

  派旁人又恐攔不住那虎妖，自己出陣又有誰守著通臂猿猴呢？

  萬妖女王始終信不過黃眉道人，這道人膽小如鼠、貪生怕死，又極端狡猾，自私自利，若不是通臂猿猴，萬妖女王早就拿了那道人頭顱，拋屍山野之外了。

  她眸光一凝，殺氣一閃而歸嗎，再一垂眸落在床榻之上，看著那陷入沉睡之中的男人，如玉美眸瞬間盪起一汪漣漪，湧上如水般綿軟的情意，再無半點兇殺之氣。

  只見她探手，玉指撩起絲質方巾輕柔擦拭通臂猿猴面頰汗珠，滿臉的小女兒姿態，哪有半點萬妖之王的氣勢。

  雪女看在眼裡，只當沒看見，照舊通報一番，近幾日，她組了數支隊伍，輪番在林中巡邏，但似乎都是白做工，神虎國那邊當真是再無半點動靜，莫說萬妖女王疑惑，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既來之則安之，既然神虎國暫且不來，他們就更有時間加固防守，等著通臂猿猴醒來。

  到那時，通臂猿猴神通盡復，萬妖國再添一員大將，再仰賴護國瘴氣，豈會怕那神虎國？

  除非他們當真尋得天兵天將相助，但想來怎麼可能，無論仙佛，都不喜歡妖物，妖物的存在，於他們而言是為禍世間，最好是自相殘殺，滅得乾乾淨淨，豈有相幫之理。

  萬妖國這邊嚴陣以待，不敢鬆懈，雪女試探著向女王詢問，是否可以派隊外出探查。

  「神虎國能來我們這邊探查虛實，我們何不效仿，抽幾名善於逃命的，也去他們那邊探一探？」

  萬妖女王一聽，這倒是個法子，當下就有了計較。

  只見她唇角驀然牽起一抹笑意：「確實可以，雪女，你去尋幾名靈敏的，就讓黃眉帶著出去一探究竟。」

  「黃眉？」

  雪女眉頭一皺，不知女王是何用意，那人出了名的貪生怕死，在萬妖國還做了一回逃兵，派這號人帶隊探查，他若是自己逃了怎麼辦？

  萬妖女王當然看出她所思所想，若是旁人也就罷了，但是雪女畢竟是她心腹，她也不吝於解釋一二。

  「當然不是讓黃眉帶隊，只是讓他名義帶隊罷了，你私下挑一人領隊。那黃眉道人若有異動，拋下也無不可。」

  「要知道黃眉道人本半仙半佛，修為高深，就算是神虎國，一時半會兒也拿不下他，尤其是他逃命之能，更是絕妙，用不著我們過多幫扶。如今通臂猿猴還在此沉睡，那黃眉道人又入了魔，絕對不敢不回萬妖國。」

  雪女這才恍然大悟，大讚女王思維縝密，立刻去挑了人馬。

  黃眉道人聽見這差事，只覺得渾身冰涼，那神虎國於他無異於龍潭虎穴，多的是要他命的妖怪，竟還讓他去探查，這不是叫他去送死嗎？

  他當然不依，卻被雪女冷冷地噎了回去：「大不了逃回來就是了，你不是最會逃了嗎？」

  給黃眉噎得直吹鬍子，還是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往神虎國飛去。

  他心裡葫蘆籽數得清楚，並不打算真的去神虎國，頂多是外圍溜一圈，最好是萬妖國的小隊人跟神虎國對上，他躲在暗處旁觀一場就回來。

  要是被神虎國那些傢伙抓住，自己是必死無疑的，反倒是萬妖國那些妖獸，說不定仗著面生，還能撿回一命。

  此舉無非是想探清神虎國動向，按理說兩國開戰在即，但神虎國卻數日沒有動靜，萬妖國消息閉塞，這是最簡單的探查方式，黃眉自然清楚，卻也不會拿自己的命去玩。

  且不說他被迫入魔，本就與萬妖國不同心嗎，便是同仇敵愾，也沒有不能臨陣脫逃的到底，按黃眉所想，萬妖國如何根本不重要，若是萬妖國能拿下神虎國，他便在為萬妖國謀個安身。

  就憑那為萬妖女王對通臂猿猴的痴迷，作為通臂猿猴師兄，他就有數不清的好處，若是萬妖國不行，他便帶著師弟再逃走便是。

  靈山是回不去，天堂也沒有他二人位置，神虎國越做越大，到時候肯定是被無盡追殺，說不定還得尋個山坳坳好好縮上一段時間，但總比死了好。

  黃眉道人是個心不淨的，他貪圖榮華，沒享受夠，無論如何是不肯去死的。

  到時候只要躲著神虎國的人，等著通臂猿猴恢復神通，修得更高一層境界，再殺回來就是，何必跟萬妖國綁定生死。

  黃眉想得通透，臨近神虎國，立刻躲了起來。

  黑熊精正邀著黑羊喝酒，路上只覺有異，但是一眼望去，卻是什麼也沒見，於是打消疑慮，攬著黑羊就走。

  黃眉離得遠，並未入城門，更是飄在半空用上隱匿氣息之法，就算是精於此道的黑熊精竟也是看漏了他，叫他鬆了好大一口氣。

  不光是黃眉，萬妖國小隊其他妖也是盡數到位，只是他們在這城內繞上一圈，也沒什麼收穫。

  萬妖國眾人對視一眼，俱都看見了彼此眼底的疑惑。黃眉飄於城外，施展術法才能見城中景象，還得小心翼翼地，生怕被趙磊他們發現，自然看不到什麼，而進入城內的其他妖，也是一無所獲。

  他們只能就這麼兩手空空回去稟告女王，神虎國不同其他國度，人與妖糅雜一處，他們去時就見國內百姓有人有妖，一路上言笑晏晏嗎，合家安泰，竟無半點戰時氣息。

  萬妖女王聽見這等回饋，一時更是疑惑不姐，擰起兩彎柳眉，陷入沉思之中。

  氣壓沉沉，分明是風雨欲來，卻一派安寧，那就只恐，是暴雨將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