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9章 歡迎回家(終章)

  江城體內被驅散的黑氣非但沒有消散，而是開始匯成一股，對著無身上的傷口鑽進去。

  這僅僅是個開始，一陣同樣泛著絕望氣息的黑霧從老會長破碎的屍體中湧出，以極快的速度鑽進無的體內，那些被殘忍分屍的怪物，甚至是水老爺等人體內也有少量黑霧出現，一時間紛紛朝著無匯聚而來。

  原本白皙的皮膚沸騰起來，一道道血管青筋從傷口處不斷朝外蔓延，最終爬上了他的臉。

  此刻那雙血眸也終於熄滅，被一片無邊的黑暗吞噬，可即便是這樣，那陣治癒的力量依舊沒有停歇，江城的手指微微勾動一下，而胖子原本黯淡下來的雙眼也終於浮現出一絲生機，眾多重傷瀕死者已經可以簡單的活動身體，而一具具屍體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

  這股治癒的力量強大的可怕，卻也抽乾了無最後的力量，他根本無力抵抗黑氣的侵蝕。

  皮膚下黑氣涌動，紅黑色的血管一根根爆裂開，黑色的死氣蠶食著他的一切。

  江城體內放出的怪物此刻正在以一種極端粗暴的方式與他融合，更準確說，是在吞噬無，就類似無曾經吞噬那些詭異。

  無形的力量在撕扯著他，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一點點撕碎，極度的痛苦下是極度的疲憊，他的思緒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像是在做著一場夢，一場再也醒不來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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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逐步喪失著這具身體的控制權，而且這種感覺是不可逆的，無論他做什麼都沒有用。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踉蹌著後退，盡一切可能遠離江城和胖子，他不知道徹底失控後會發生什麼，但他不允許這一切波及這兩個人。

  他的世界一點點黑了下來，無盡的殺意在心底澎湃升起，遠處似乎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燒，像是要將這個世界燒穿，迷惘中他瞧見了一副末日般的景象，舊王死去，新王登基，他，或者說最終將占據他這具軀殼的存在將會打破這個世界的壁壘，將怒火傾瀉在另一個世界，在血與火中，踩著腳下的累累屍骨，走向屬於自己的王位，迎接新世界。

  而在僥倖存活下來的人們眼中，此刻的無儼然化為了一隻怪物，黑氣將他的身體腐蝕的千瘡百孔，卻又以極快的速度在重塑這具軀殼，原本屬於無的東西正在被逐漸剝奪，另一位偉大的存在不斷復甦。

  無所看到的一部分畫面絕非幻象，在視野極限的極遠處，遠在這個世界的盡頭，四周都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燒，而且在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戰場圍攏過來，更可怕的是，這火焰與曾經江城刀上的一樣，並非熾烈，而是透著攝人的寒意，仿佛瞧上一眼，靈魂都要被凍結。

  黑色的火焰同時在無身上滕起，並迅速朝周圍蔓延，這個世界如今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牢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塵然攙扶著林婉兒，水老爺大河娘娘還有老將軍嚴燦鬼面婆婆等人，所有人都只能眼睜睜看著前後的黑色火焰越來越近，且不說他們尚未恢復元氣，即便是處於巔峰時的他們也不敢接觸這火焰一絲一毫。

  遠處的一些屍體，以及剛被治癒一部分，尚未來得及轉移的重傷者被黑色火焰吞沒，化為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這裡！大家快來這裡！」一道稚嫩的童音焦急的響了起來。

  此刻，妄言侯，以及他帶來的那些朋友正合力維持著漂浮於半空中的那張報紙捲軸。

  捲軸一點點被打開，裡面露出的居然是一幅水墨畫，可仔細看這幅水墨畫卻不大尋常，居然是用水墨畫出的現代都市，背景是夜幕下的眾多樓宇，近處一盞路燈下，有一間小小的工作室。

  能感受的到，想要完全打開捲軸需要耗費極大的力量，而此刻憑藉妄言侯等人做不到。

  眼見局面陷入僵局，那位羽扇綸巾的老者一頭撞進畫中，以身祭畫，這為大家開了個頭，接著又有極為年輕的一男一女先後朝畫撞去，在身體觸碰到畫的同時身體瞬間破碎。

  此刻原本黑白的水墨畫中浮現出了一些鮮艷的顏色，冰冷的畫面也逐漸靈動起來，伴隨著妄言侯大吼一聲，畫面轟然破碎，這一次居然能直接透過這裡看到另一個鮮活的世界。

  是他們所在的現實世界！也是許多次江城離開噩夢世界的出口！

  仍在渾渾噩噩中的他看的很清楚，昏黃色的路燈下不遠，就是他的工作室。

  妄言侯等人居然生生打開了一條離開這裡的路。

  「快走！」妄言侯那張臉愈發猙獰，很顯然他無法維持這扇門太久。

  不再遲疑，眾人快速向出口靠攏，胖子抓起江城，最後看了一眼無的身影后咬著牙朝出口衝去。

  一個個僥倖存活下來的人通過出口離開，可戰場被分割的厲害，有些人實在是距離出口太遠，還有些人傷的太重。

  出口邊緣已經開始破碎，而還有人正在朝這裡拼命趕，堯舜禹背著斷了腿的李白，他根本跑不快。

  胖子心一狠就要衝出去救人，可被8號13號死死抱住，「別去！來不及了，你去了也回不來！」13號抱住胖子的腿，喊的撕心裂肺。

  離家的出口終於支撐不住了，他們還有好多人沒能離開，妄言侯和他的朋友們就在其中，可和其餘人不一樣的是，妄言侯等人是不願離開。

  「快走啊！留下會死的！」

  遠處的無渾身散發著恐怖的氣息，或許是最後一絲神志尚存，他還沒有對眾人展開殺戮。

  面對眾人的呼喊妄言侯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他轉過身，目光停留在無的身上，「你們打破了預言，我也想試試能不能做些什麼。」

  話音未落，出口附近蔓延出無數道裂隙，在崩潰的最後一刻，江城對著極遠處黑色火焰覆蓋的那道人影大喊：「等著我！我一定回來找你，帶你回家！」

  下一秒，出口轟然破碎，等再回過神，他們已然站在午夜的街頭，天空飄著雨，身後不遠就是那間小小的工作室。

  ......

  二月二。

  龍抬頭。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中幾位衣著光鮮的男女面帶笑容的離開了，江城緩緩吐出一口氣，疲憊的向後靠在椅背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這已經不知道是今天送走的第幾撥人了，應付這些人讓他感覺心力交瘁。

  閉上眼，世界驟然暗了下來，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能靜下心，腦海中不斷出現渾身生騰起黑色火焰的人影，還有背著李白，拼命奔跑的堯舜禹......

  距離那件事過去已經整整兩個月了，可這些畫面就像在他腦海里扎了根，他不想讓自己閒下來，因為只要一閒下來，他就會想到這些。

  回來後胖子就病倒了，好在有8號13號陪在他身邊，自己沒有時間，他無法倒下，因為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今的他被任命為守夜人的新任代理執行官，負責重建守夜人。

  這個位置原本是給林婉兒準備的，無論是能力還是資歷，她都比自己更合適，可林婉兒十分堅定的拒絕了，並且向上面推薦了自己。

  他原本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可一想到那些死去的兄弟，那些曾一起並肩作戰的夥伴，他覺得自己有責任扛起這份責任，不讓悲劇重演，更不能讓未來的守夜人步入歧途。

  還有一點，他需要整合守夜人的力量，想辦法重回那個世界。

  急促敲門聲響起的瞬間江城便睜開了眼睛，一身守夜人制服的莞鳶寧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她是林婉兒留給自己的幫手。

  在注意到莞鴛寧的表情後江城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發生什麼事了？」

  「這裡有份緊急報告，是榕城傳來的。」莞鴛寧將手上的文件快速遞了過去，手指都在顫抖，「榕城城西南塘街最近發生一系列神秘事件，凌晨2點前後附近的攝像頭會全部莫名失靈一段時間，我們的人在排查的過程中偶然發現了這個，是一間商鋪的紅外攝像頭在失靈前一刻拍下的。」

  接過後只看了一眼，江城就愣住了，畫面比較模糊，但依舊能看出是一道黑色的人影，人影臉上的一雙血眸令人不寒而慄。

  「對了，我核對過，畫面拍攝的位置距離你的那間工作室不遠。」莞鴛寧低聲補充。

  無！

  一定是他！

  他...他居然回來了！

  可回想著最後的畫面，江城不禁懷疑回來的那個究竟是無，還是那個披著無模樣的怪物。

  但無論是哪一個，他都要去見一見，「給我訂機票，我這就回榕城，越快越好！」

  「現在？」莞鴛寧也緊張起來，「我們後來復盤過那場戰鬥，你的朋友根本沒有機會存活，回來的那個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無了！」

  「他現在是一個不輸於老會長的怪物，我提議緊急聯絡執行部，讓他們去研究所接收那件特殊武器，一件不行就多準備幾件，趁著那怪物立足未穩，徹底摧毀他！」

  對於這樣的提議江城沒理由拒絕，如果對方不是無，那就是殺害無的敵人，而且還要對如今的這個世界展開侵蝕，或許這才是老會長最終的計劃。

  特事特辦，對於這樣的事情各方全都高度重視，原本手續流程極為複雜的特殊武器很快被準備好，一共4件，還包括一件進階後的試驗品，這些武器很快被裝載進軍用運輸機，由專人押運至距離榕城最近的機場，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在了監控中無曾經出現過的地方，並做了精心的偽裝。

  午夜，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只有江城一個人坐在街邊的長椅上，等待是漫長的，好在他並不孤單，那幾顆偽裝好的炸彈就靜靜躺在座椅下陪著他一起等，炸彈被裝進一個個禮品箱中，大小不一。

  起爆器被綁在江城手腕上，一切都準備就緒。

  原本上面對於他去強烈反對，這代價太大了，可後來考慮到無和他的關係，如果無真的還剩下一點點神志的話，那麼唯有江城去才會有一丁點的機會阻止災難發生。

  從午夜等到凌晨，在2點多一刻的時候，江城的耳機里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攝像頭出現異常，你...你注意......」

  信號仿佛被什麼東西所干擾，不過這一刻江城不需要提醒，因為他也聽到了，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那是一輛巨大機械的轟鳴聲，地面都在跟著顫抖。

  是那輛老舊的公交車！

  江城甚至能嗅到那股不詳的氣息。

  可下一秒，這陣氣息就被強大的威壓衝散，冰冷的感覺侵襲而來，讓他整個人瞬間動彈不得。

  有東西正在從他身後接近，速度不快，但壓迫力十足。

  江城後悔了，他能感覺到，這陣氣息太陌生了，絕對不會是無，糟糕了，他死在這裡無所謂，既然敢來就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打算，可此刻的他根本無法操控引爆炸彈，他後悔了，應該將炸彈引爆裝置和自己的心跳綁定在一起，這樣在自己被殺掉的瞬間，也能拉著對方一起。

  不過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因為那道熟悉的人影已經出現在了他面前。

  不是走來的，而是一片黑色霧氣飄過來，最後在他面前緩緩凝結成一道人影。

  依舊是那張熟悉的臉，那件熟悉的風衣，可江城知道這絕對不是無，二人的氣質全然不同，這個無的眼中全是冷漠，漠視一切的冷漠，他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毀滅。

  「我們能不能談談？」江城態度十分好，「其實我們之間可以合作，新世界什麼的我也很感興趣，你也需要人幫助你了解這個世界對不對，我們俗稱狗腿子那種。」

  江城滿口甜言蜜語，就是為了讓對方放鬆警惕，如果真有那麼一點點的機會，他會毫不猶豫的掙脫束縛，摁下起爆器炸死這些混蛋。

  對，就是這些，因為他能感覺到身後也有怪物，陰寒的氣息緊緊貼在他背後，這是一個團伙。

  慢慢的，江城表情一喜，他居然從陌生無的臉上瞧出了思考的意味，他趁熱打鐵，「帶路黨你知道嗎？他們什麼髒活累活都干，我可以的！」

  陌生無似乎做出了決定，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江城面前的地面一點點裂開，血紅的字跡一個個浮現。

  可在看清這些字後江城人傻了，「心中無女人，拔刀自然神，劍譜第一頁，先......」

  短暫的失神後江城猛地抬頭，看向嘴角逐漸勾起的無，壓制了兩個月的情感一瞬間爆發出來，「你回來了！真的是你回來了！」

  「咳咳......」

  聽到背後的咳嗽聲，江城猛地轉過身，只見笑嘻嘻的槐逸並肩和王琦站在一起，一左一右好似保鏢一樣站在大河娘娘兩側，然後是眯著眼捋鬍鬚的水老爺，兩個月沒見，水老爺綠油油的頭髮又長了出來，身體也發福了一圈，2號也在，正抬起手扶了扶自己的牛仔帽，堯舜禹和李白也在，還有許許多多的人，甚至有一些江城都只是覺得眼熟，不過那都是曾與自己一同並肩作戰的夥伴。

  「江哥，我們回來了。」槐逸抻著脖子左看右看，「富貴哥呢？怎麼沒見他？」

  「哎呦哎呦，江小子出息了啊，知道我老人家來，還特意備了禮品。」水老爺就是不見外的性格，眼神還好用，一眼就瞧見了長椅下方的禮品箱，說著就要拆開看看。

  可江城眼疾手快，立刻攔住了他，同時將起爆器悄悄的收了起來，他總不能說這裡面是炸彈，專門為你們準備的，數量多不說還有最近改進型號。

  再次轉過身的瞬間，江城就被一雙手臂抱住，無身上的冰冷頃刻間消散，溫暖與喜悅的氣息籠罩了所有人，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眶中流下，江城伸手抱緊了無。

  「歡迎回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