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下將亂

2024-12-31 02:08:25 作者: 亂石蘭竹

  發現那女子看過來,高秀兒忽然心頭一動。劉子秋說過,形意一年殺人。她從內功算起,總共也才一月有餘,肯定殺不了人。要想報仇,須尋件利器。這宮裡還有比劍更好的嗎?

  想到這裡,高秀兒綻開笑臉,主動迎了上前,施禮道:「姐姐好劍法。」

  那女子劍雖然舞得好看,其實力弱,早已經雙頰潮紅,嬌喘吁吁,好一陣方緩過勁來,也笑道:「妹妹倒也起得早。」

  高秀兒眼尖,早看出她獨自一人在林中練劍,再看她服飾華麗,分明與自己一樣,也是那三百三十六人之一。高秀兒既已存心與她結交,便動開了心思,轉頭一看,芳菱果然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後。

  不用招喚,芳菱已經趕緊走到近前,將汗巾呈到高秀兒面前。高秀兒轉手遞給那練劍的女子,說道:「姐姐,擦擦汗吧。這大清早的,怎麼也沒個人兒跟著。」

  能夠被分作貼身侍婢的,也都有十分容貌,卻不是人人似芳菱這般聰慧。跟隨那女子的侍婢心中便多有不服,尚在置氣,哪肯大清早陪她出來。

  那女子嘆了口氣,擦過汗,連聲稱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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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秀兒笑道:「姐姐,都是離家的人,理當互相照拂,又何須客氣。相見便是有緣,不如咱們結為姐妹吧?」

  練劍之人都有幾分豪氣,那女子也不例外,欣然應允。原來,這女子叫薛冶兒,是第六院中的人。高秀兒問明了她的住處,又說了一會閒話,各自告別,並不提借劍的事情。

  日上三竿,宮中又分派了人來,卻是教習三百三十六名佳麗禮儀和舞樂的。第十五院中,二十一位美人兒站作一排,姿色稍遜些的便被比了下去。除了高秀兒,還有兩名女子堪稱絕色,一個叫做謝湘紋,一個叫做袁紫煙。

  那袁紫煙見了高秀兒先是一愣,然後便微笑不語,只跟在她身後,以她為長,弄得高秀兒莫名其妙。

  不一會兒功夫,樂師排開各種樂器,聽姑娘們挑選。

  謝湘紋搶先挑了一張瑤琴,當眾彈奏了起來。忽爾輕靈清越,忽爾沉著渾厚,或舒緩或激越或凝重,聲音悠揚清婉,瀰漫空中,有茶香酒意,有依戀別情,仿佛從天外而來,令人嘆為觀止。

  這些美人兒多有才藝在身,善於撫琴的更不在少數。聽了謝湘紋的琴音,皆自嘆弗如。

  袁紫煙忽然推了高秀兒一把,說道:「該姐姐露一手了。」

  高秀兒苦著臉說道:「我只會算帳,其他盡皆不會。」

  她頂替的是石慧娘,石慧娘家又是開客棧的,這樣說才不至於露餡。眾女聽了都「吃吃」嬌笑起來,有人已經竊竊私語,說道:「本院主事非謝家姐姐莫屬了。」

  袁紫煙卻將高秀兒悄悄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我細觀姐姐面相,富貴無比,遠不止一個主事夫人。不知姐姐可肯告知生辰八字,妹妹也好替你算一算前程。」

  高秀兒不知道自己所謀之事到底能不能成功,聽了袁紫煙的話不由心中一動,附在她的耳邊小聲說出了生辰八字。

  「咦!」袁紫煙掐指一算,忽然皺起了眉頭,說道,「姐姐前些日子可曾遭逢大難?」

  高秀兒茫然地搖了搖頭。她卻忘了,那一日若不是劉子秋一箭飛來,她早已被楊黑虎劈成了兩段。

  「自家師傳我此法以來,所算盡皆靈驗,從未失手,今天這卻是為何?」袁紫煙遲疑片刻,忽然展顏笑道,「我明白了,想是你得高人相助。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難怪面相會貴不可言!」

  高秀兒滿腹疑問,正待說話,卻有樂師過來催促她們揀選器樂,只得暫且散去。高秀兒挑了支玉蕭,袁紫煙取了支長笛,兩人各找樂師練習去了。

  天色漸晚,一輪圓月高懸天穹,將個小院照得有如白晝。

  劉子秋嘆息道:「今夜去不成了!」

  「也不急在一時。」

  劉子秋聽腳步聲就知道是李靖來了,連忙轉回頭,說道:「大哥,我知道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是韓公子他……」

  「世諤今天已經回軍中去了。」李靖搖了搖頭,說道,「他是個明白人,侯姑娘進了宮再想出來,勢比登天。」

  「那韓公子……」

  「他也是求個心安罷了。你已經冒過一次險了,又豈可一而再,再而三。」

  劉子秋總覺得事情並不像李靖說得那樣輕鬆,韓世諤應該是真放不下那位侯姑娘。歷史上他跟隨楊玄感造反,說不定就有這個原因在裡面。

  卻聽紅拂女已經在屋裡喊道:「藥師,別光顧著說話。快請叔叔進來吧。」

  「對對對。」李靖一摸額頭,說道,「賢弟快請,今天晚上,咱們哥倆好好喝幾杯!」

  桌案上擺滿了豐盛的酒菜,還有三副碗筷。這是一個男尊女卑的年代,在鹽官的時候,高秀兒主僕就從來不和劉子秋同桌吃飯,劉子秋也是後來才知道有男女不同席的規矩。

  紅拂女顯然沒把這些規矩放在眼裡,大咧咧地坐了下來,說道:「叔叔,今天是中秋佳節,嘗嘗嫂嫂的手藝如何?」

  劉子秋一愣,難怪外面好大一個月亮,原來已經到了八月十五。逢年過節的團圓對於特種兵來說是一種奢侈,他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但別人卻不同啊。在選秀女這件事上,楊廣還真是沒有人性,你就不能再等兩天嗎?

  紅拂女不知道劉子秋正在胡思亂想,只見他默默出神,不由端起酒杯,說道:「叔叔是在笑話嫂嫂不懂禮儀嗎?」

  劉子秋慌忙說道:「這是哪裡話。嫂嫂乃是真豪傑,又豈可以平常女子度之!」

  紅拂女也幫劉子秋斟滿一杯酒,說道:「既如此,叔叔就請滿飲此杯!」

  李靖一直默不作聲,紅拂女卻是熱情非常,劉子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站起身拱手說道:「大哥、嫂嫂,你們可是有什麼話要講?」

  「我就說了嘛,叔叔是個爽快人!」紅拂女放聲笑道,「這不怪你大哥,是我讓他問的。叔叔來家裡兩了天,我們連叔叔是哪裡人都不知道……」

  李靖是個胸懷坦蕩的人,既已與劉子秋結為兄弟,就不會關心他的過往,只是紅拂女見他藝高膽大,終有些不放心。

  劉子秋慌忙說道:「都是小弟疏忽了。大哥、嫂嫂,小弟從餘杭郡鹽官縣來,因家妹在洛陽走失,特來相尋。」

  「餘杭郡?那是在江南了。」李靖微微一怔,突然盯住劉子秋問道,「那你這騎兵運用之法,又從何學來?」

  劉子秋笑了起來,說道:「有一句話不知道大哥聽說過沒有。最了解一個人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他的朋友,而往往正是他的敵人!」

  李靖低頭沉思了一會,頷首道:「此話卻也有幾分道理。」

  「不是幾分,而是至理名言!」劉子秋大言不慚地說道,「要對付北方強大的騎兵,自然要先了解他們。」

  談到這些內容,李靖明顯興趣大增,迫不及待地問道:「賢弟,那你可曾想出什麼對付騎兵的辦法?」

  劉子秋一邊飛快地搜索著腦海里的記憶,一邊沉吟道:「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以騎兵對付騎兵。當年諸葛武侯就設計出許多對付騎兵的方法,比如扎馬釘、連弩,都有一定的克制效果。還可以將地面挖得坑窪不平,也能遲滯騎兵的行動。但這些都只是被動的防守,算不得什麼好辦法。」

  李靖追問道:「賢弟莫非想出了更好的辦法?」

  劉子秋點頭道:「大哥應該聽說過陌刀。」

  「陌刀?當然知道,軍中便有。」

  「結成方陣,如牆推進,可克騎兵!不過,在小弟看來,任何時候,對付騎兵的最好辦法唯有組建更加強大的騎兵。」

  李靖低下頭,細細品味劉子秋這番話,卻聽紅拂女問道:「莫非叔叔有意從軍,去掙一番功業?」

  這是一個講究出身的年代,像韓世諤,因為韓擒虎的關係,年輕輕輕就已經做到了虎牙郎將。

  大隋實行府兵制,全國分十二衛,每衛置大將軍一人,將軍兩人,虎賁郎將四人,虎牙郎將六人。十二衛又在全國設立鷹揚府,主官為鷹揚郎將,次官為鷹擊郎將。軍中每十人為一夥,五伙為一隊,兩隊為一旅,兩旅為一團。

  劉子秋是白身。他如果從軍,由普通士兵干起,經過伙長、隊副、隊正、旅帥,最終也只能做到校尉。想要更進一步,當上郎將,那是難上加難。何況軍隊是一項危險的職業,就如劉子秋的身手,也不敢保證在兩軍陣前可以全身而退。因此,普通百姓非受徵召,很少有願意主動參軍的。

  紅拂女外表豪放,內心卻十分細膩,她根本不相信劉子秋會有從軍的志向,這番話仍然是在試探。

  劉子秋知道,如果不能夠自圓其說,將很難取得她的信任,不由定了定神,拱手說道:「大哥,不知你如何看待現今的天下大勢?」

  李靖還在回味劉子秋所說的陌刀陣,猛然驚醒,說道:「天下大勢?」

  劉子秋正色說道:「修運河,建東都,濫用民力,致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現在又大選秀女,令骨肉分離。皇帝如果不知收斂,大隋天下,不久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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