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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婚變亂1

2024-12-31 09:17:28 作者: 蒼槿

  鄭笑寒凝視著跪在寶座上的玄衣青年男子,久久不語,墨歡亦是低垂著頭,長跪不起,倘若換作以往,他一定會因全身麻木而暗感不耐煩,但今日,他只聽到自己的心臟在飛快跳動,一次次撞擊著胸腔,他不知自己是什麼表情,亦不知寶座上的女子是什麼神色。

  不久之前,宮中盛傳國君要遴選王夫,他只當作與自己無關的一件大事,熟料竟聞在早朝上,國君竟親口指定了他。參與早朝的一般是身居官職的文臣武將,劍客中倘若立下大功德者,也可上朝,幾年來,僅有楊永清等少數劍客享有資格位列朝臣之中,其餘的劍客要麼在練武殿中練武,要麼出宮執行任務。

  前日正午,他從練武殿中出來,便聽到了那則傳得滿宮風雨的消息,一時驚訝迷茫,再看婢女奴才經過他的身邊,對他的態度恭敬了許多,原來對劍客的兩分蔑視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心智不算太成熟,但自然不會因此就認為國君要立他為王夫,只當三人成虎,以訛傳訛,大概是國君無意中提到了他,又恰逢遴選王夫的時候,便被有心八卦的人乘了長舌之風。

  然而,今日國君召見他,面無表情地淡淡問道,「墨歡,本王要將你立為王夫,你可願意?」

  極度的震驚與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一道湧上心頭,無措了片刻,抬頭撞到那張等待他答案的冰臉,雖然他較之前沉穩了許多,聲音卻也有些顫抖,「墨歡……不敢。」

  鄭笑寒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是不敢,還是不願?」

  墨歡眉頭微蹙,混沌的意識中尚有一絲清明,憶起不久之前,寶座上的女子取下他束髮的琉璃簪,青玉冠,如瀑的黑髮頃刻散落下來,遮住了他的半張臉,那時他懷著某種揣測,惴惴不安地等待,不料她從發冠箍住的那簇發中取出了隱銷粒,救了他一名。

  這是他從小到大最難忘的事,以後想起,不知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心緒微妙複雜,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悸動,難以形容,聞宮中國君要立他為王夫的消息,他驚訝之外,心莫名一跳,一下子懸空,茫然不知歸處,今日國君竟親口告知他這件事,讓他更是不知所措, 心跳得飛快,大腦嗡嗡作響。

  

  沉默片刻,他誠懇而恭謹地答,「是不敢。」

  是的,他不過是一介沒有身份和地位的劍客,並且作為劍客,也是不合格的,又如何與那高高在上,君臨天下的形象相提並論?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層次的人,本就是命令與服從的關係,何談平起平坐?

  鄭笑寒似乎對他的態度感到些許的滿意,微點一下頭,「那就是願意了。」端起寶座旁矮几上盛茶的杯盞,喝下一口,將那一腔升騰到喉嚨處的煩愁逼了回去,聲音一改昔日的清朗,低沉粗重,「你回去準備一下,明日大婚。」

  墨歡驚愕地抬起頭來,脫口,「明日?」 他本以為國君的婚禮,須得準備一兩個月,隆重地操辦,卻不料如此倉促,是因為,不將他當一回事的緣故麼?他有些憤怒,有些委屈,一切都掩在那低垂的眉眼中了。

  鄭笑寒將茶盞重重地置回矮几上,挑眉看他,語氣不屑,「怎麼?」 她的黑眸深處,複雜的神色如起伏低矮的山巒在緩緩蜿蜒,一路景致幽暗,看不真切。

  墨歡被那樣的氣勢壓迫得幾乎窒息,知道自己無法違抗,便輕輕答了一個字,「是。」仿佛覺得不夠,又添了一句,「一切由國君定奪。」心微微一沉,這,便是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人麼? 不經意間,那個疑問從他的口中蹦出來,「墨歡斗膽,國君為何選擇墨歡?」

  鄭笑寒早料到墨歡會這樣問,抬手讓他起身,緩緩步下台階,站到他的跟前,冰冷無波的目光注視著他,「呵,對於本王而言,選擇誰都一樣,隨口點了你的名字而已。」

  墨歡愣了一下,選擇王夫輔佐大業,當是一件慎重的大事,國君竟如此隨意,是相信僅憑她的力量,完全能夠掌控一切罷,國君向來是這樣的性格,也擁有他人難以企及的城府,鐵腕,以及武功造詣,如此做法雖不穩妥,但也無可厚非。

  這樣想,他也就釋然了,然而,不知為什麼,內心隱隱感到不滿足,空了一部分,卻不知空在何處,不可觸摸,只是有些不甘心地答,「能被國君隨意點中,也是墨歡的福分。」

  鄭笑寒的目光似是無意地掃了一眼殿門外,「祭拜天地之後,你與本王便無尊卑之別,無須再行跪拜之禮。你的主居在二十丈之外的墨虔殿,有事本王自會召見你。下去罷,明日大婚,自會有婢女奴才替你打點一切。」

  墨歡抬起頭來,注視鄭笑寒片刻,眸中神采微漾,「墨歡當盡一生之力,當一個好丈夫。」說罷似擔心被當頭潑冷水,急急退下,竟有兩分狡黠的意味。

  鄭笑寒微微一怔,她以為墨歡在她面前永遠只是膽小恭順的模樣,卻不想他底氣十足地說出這樣的話,然而,他才十八歲,年少之人的承諾,算得了什麼?丹成逝去,祭塵註定疏途,他們都稱得上成熟穩重,懷著一顆真摯深沉的心愛她,結局仍舊差強人意,年少之人的承諾又算得了什麼?

  在殿上負手踱了良久,愈思愈疲倦,正要走上絨毯鋪就的台階,躺到寶座旁的軟榻上休憩片刻,幾聲急促的痛呼聲響起,鄭笑寒一驚,轉過身去,正好看到殿門旁的四名婢女身體委頓在地,與此同時,一個黑衣人影迅速閃進大殿。

  「好大膽!」鄭笑寒邊斥邊一掌打出,一股白光攜帶著強勁的力道朝來人逼去,被內力催引方向,追隨著來人移換的身影,來人閃了幾步,在寢房門口處停了下來, 不閉不躲,定定地注視她,「笑寒,是我。」

  鄭笑寒凌厲的神色稍柔,將力勁收向身體,卻在中途折了方向,朝殿門吸去,兩扇朱漆重彩的大門沉聲合上。

  目光轉向對面神色複雜的青年男子,壓低聲音,「你怎麼來了?如今……」

  祭塵將遮住大半臉頰的斗篷拿下,摔到地上,「如今你就要成親了,我來得最不是時候。」他冷哼一聲,手抓住一把翡翠玉串簾又用力撒開,引得一陣窸窣響。

  鄭笑寒移開目光,平靜地道,「鷹之王宮四周伏有劍客,一不小心就會搭上性命,你以後千萬不要再來,被發現的話,我是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保護你的,甚至還要……給你一劍。」

  祭塵聽出藏於話語中的不忍,依舊鬱鬱寡歡,「你已經給我一劍了,何懼再來一劍?你是我的人,竟要立他人作王夫?我當然知道王宮防衛重重,頗費了一番心思才進得惠珂殿,只因為是聽到了那則傳得天下人盡知的消息,想來當面求證一下,不料聽到了你對墨歡說的一番話,也就無須證明了。」

  鄭笑寒冷笑一聲,「祭塵,你是想當王夫罷?沒想到你是這樣貪圖權勢富貴的人。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祭塵怔住,嘴張了張,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看著閉上雙眸,眼皮微顫的她,良久才憋出一句話,「笑寒,你是在激我,還是真的這樣看待我?」

  鄭笑寒側過身子,聲音比見墨歡是更為沙啞,「你跟我本就是仇人,不共戴天,卻千方百計接近我,而我只不過將計就計而已,假意與你親近,想看看你的目的是什麼,在我大婚時刻,你總算暴露了你的本性,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以為我會擇你作王夫,這樣你就有機會替邵柯梵將魔爪伸向鷹之政權,而我卻選了墨歡,因此你想不通,就趕來興師問罪,邵柯梵在蒼騰喝著熱茶,等待你的好消息是吧?可惜,他就要失望了。」

  祭塵黯然無神的臉越來越白,最後慘白似一張浸泡過的紙,身體傾了傾,勉強穩住身形,不可置信地問,「原來,你對我,竟都是假的?」

  鄭笑寒依舊不看他,咬著唇,一字一頓,「君無戲言。祭塵,若是我對你有意,刺激你與否,我們都無法在一起,我又怎會忍心傷你?我不過是想要告訴你,你的目的無法得逞而已。」她交叉迭在腹上的手在微微顫抖,終於放了下來,藏在袖中攥成拳頭。

  「哈哈哈……」祭塵猛地握住一把翡翠玉串簾,用力扯下,隨著一聲哧拉響,寢房珠簾頂部的粉色布帛鑲邊齊齊脫下,所有的翡翠珠子連著乳白色的緞線掉落在地,窸窣一陣,復歸於平靜,只剩下淡藍色的厚絨毯式門帘,悠悠地微動一下。

  祭塵沉痛的眼中發射出駭人的光芒,竟有一種報復的快意,「鄭笑寒,我還以為,你再如何歹毒,再如何有城府,對我的心思一定不同,但今天你告訴我你不過是在請君入甕而已,你如此傷害我,我又何必為你著想,哈,你知道丹成的性命,是終結在誰的手中麼?」

  鄭笑寒身體一顫,迅速轉過身,死死地盯著他,眸子蒙上一層淺霧,遮住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以及逐漸湧起的恨意,「什麼,你是說……丹成是你殺的?為什麼?邵柯梵逼你的?」

  她果真如此在意丹成!祭塵只覺得一顆心浸泡在冰水之中,卻在鮮活地跳動,又寒冷又痛楚,然而,報復的快意亦隨之愈加濃郁,「邵殿察覺到丹成是鷹之內應,早有除他之心,我酷愛殺人的手正癢著,便向邵殿請求,倘若那日來臨,就讓我解決他。他謀殺邵殿未果,邵殿給他兩個選擇,一是挑斷他全身經脈,送達鷹之由你照顧一生,二是殺了他。呵,他願意死也不願殘廢,所以,邵殿履行承諾,將他的命交給了我,對,就是我親手殺的,怎樣?」

  「唰。」一道凌厲的黑光閃過,黑麟劍出鞘,緩緩拔出,鄭笑寒垂頭蹙眉,內心激烈地掙扎,念頭轉如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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