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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歸來歸去2

2024-12-31 09:15:11 作者: 蒼槿

  懷中人依舊緊閉著雙眸,漆黑的長髮搭下劍客的臂彎,被風揚起,輕拂他冷酷的面頰。祭塵默默地凝視著她,一向冰冷且無所謂的眸子溫柔而專注,夾雜著痛苦和淒涼,一會之後,就要分別了麼?是否還會再見?

  目光移不開,似炯炯火鉗那般,想要將她的模樣烙在心底。

  待抬起頭來才發現已經出了王宮範圍之外。他將她的麵皮撕下,隨手扔進風中,然後將藥丸塞進她口中,手掌拍了一下她的後頸,那喉嚨處動了動,咽了下去,他再將手按在她的後背上,以內力催動藥丸化開。

  

  片刻之後,懷中人身體動了一下,眼睛慢慢睜開來,正迎上那熾熱的目光,「你醒了。」

  鄭笑寒怔怔地盯著他的雙眸,好不容易清醒的心神剎那間混亂,似乎看到了他的心底。她將頭扭開,朝著荒原上的無限虛空,然,忽然憶起擊在後頸的那一掌導致自己暈了過去,便轉回來怒視他,「為什麼打暈我?」

  祭塵的眼神一下子冷卻下去,卻只是將燃燒的火種深深掩埋,土上一片清涼,摟緊她,「你太不安靜了。」

  鄭笑寒懶得計較,看了一眼斜陽已落,霞光斜斜透出的天邊,又想到一件至關重要的事,臉色一變,冷笑,「怎麼,還沒有到蒼騰王宮?邵柯梵還沒折磨我?祭塵,你的辦事能力邵柯梵怕是不滿意吧?」

  祭塵覺得好笑,不想告訴她蒼騰談判成功,不然,知道快要入口的五十億公頃山澤之地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怕是承受不了。

  「因為,我們根本沒去蒼騰啊!」祭塵笑笑,漫不經心。

  鄭笑寒睜大了眼睛,開始由驚訝轉為一種被欺騙的憤怒。

  祭塵卻不介意她的態度,繼續,「我打算抱著你,飛遍莽荒,你睡著的時候,我們經過了很多山澤之地。」

  鄭笑寒「哼」了一聲,譏誚,「那陌白和亦楚是怎麼回事?那你給我下毒是怎麼回事?」

  祭塵支支吾吾,一副窘態,面對鄭笑寒咄咄逼人的目光,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總之,我們沒有去蒼騰。」

  鄭笑寒知道他是蒼騰方面的人,不可能對她說實話,便不再追索這個問題,「你現在要帶我去哪裡?」

  祭塵一時愕然,她一定以為沒有解毒,所以才賴在他懷中,求一個安全,不然,以她的性格,一定掙脫他自己飛了。

  「回鷹之。」

  回鷹之?鄭笑寒皺著眉頭,儘量揣測著這三個字背後隱藏的含義,莫非,真的是去蒼騰走了一趟?可為什麼自己又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將所有事情細細地理了一遭,恍然大悟,傾刻間,驚駭,憤怒,懊惱交織在一起,胸口一陣不適,猛烈咳嗽起來,面色紅漲,恨恨地盯著祭塵,「以我的生死為條件談判,邵柯梵真是厲害啊!」

  祭塵神色更加黯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你身上的毒還沒有散盡,現在不可以亂動。」

  鄭笑寒閉上眼睛,面色蒼白如死。

  祭塵嘆了一口氣,垂下頭去,在她耳邊輕語,「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麼?我們,以後怕是不能見了。」

  鄭笑寒的眼皮動了動,口氣淡漠,「如果你戴上丹成麵皮的話。」然而,那顆心卻彷徨不已,一陣陣恍惚感襲來,只因為目標,不再死死定在一處了麼?

  祭塵心狠狠一疼,騰出一隻手來,捏住她的下巴,「睜開眼睛,看著我。」

  鄭笑寒執拗地將頭朝外偏了偏,嘴唇動了一下,「不。」

  「看著我。」怒火燃起,祭塵的手不由得加了一把力,鄭笑寒眉頭一皺,眼睛終於睜開,與眼波同時閃現的,是晶瑩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掉落荒原。

  祭塵一怔,不知道她的淚水是因為丹成還是他,對著她的嘴唇湊了下去,卻在一毫之差處停住,「我不是丹成,你看清楚了,你,還願意吻我嗎?」

  兩人呼出的氣息交織繚繞在一起,呼出的又進入對方體內,循環往復。劍客的唇因渴望而滾燙,卻保持不動,期待著懷中人的回答。

  鄭笑寒凝視著她,神色悵茫,眼中的淚水似乎靜止不動,晶霧蒙蒙。她想說什麼卻因先張開唇,碰到了他,一陣酥麻感頓時傳遍全身。

  劍客眼睛一亮,薄薄的唇重重地貼了下去,舌尖輾轉千回,情意繾綣,纏住她的粉舌探入深處。

  鄭笑寒睜大眼睛,此刻想告訴他她方才不是這個意思,卻像是著了魔似的,雙手抬起,攀住他的脖頸,回應起他來。她感到自己恢復了所有的力氣和勁道,不知吻了多久,只知越來越熱烈,似乎舔到了他的靈魂。

  風將他們的頭髮朝鷹之方向吹,纏在了一起,獵獵飄動,蒼黃的荒原之上,黃綠色的天穹之下,青衣和綠衣翩躚似雙飛蝶,翻滾,傾斜,旋轉,緊緊相依,唇始終貼在一起,纏綿不休,千迴百轉。

  空中之吻,刻骨銘心,足夠記懷永生。

  感應五里開外生人的氣息,鄭笑寒輕輕推開祭塵,喘了一口氣,「有人。」

  祭塵失神的眸子慢慢緩過來,卻一下子黯淡下去,「楊永清等人,來接你的。」

  「接我?」鄭笑寒喃喃,「你這樣抱著我去,他們看到不好。」

  「你已經能動了,方才騙你的。」

  鄭笑寒沒有怪他,只是笑了笑,掙脫他的懷抱,只施展分毫輕微的功力,便一下子離他兩丈遠。

  然而,他卻停住了,她也停住了。

  再向前一些,便會入了楊永清等人的視線。因此,在這裡道別最為合適。

  鄭笑寒回過頭來,一向凌厲雪亮的眸子閃著柔和痛楚的波光,片刻之後才艱難地道,「下輩子吧!」

  是啊!下輩子。丹成已經投胎轉世,她的命輪,怕是與他生生世世地錯開了,唯有眼前這個人是可以把握的。

  祭塵凝視著她,目中千般情愫混雜,沉緩地吐出一個字。

  「好。」

  她不能叫他跟她走。

  他不能叫她留下。

  綠衣女子施展一身絕頂的武功,很快便出了五里範圍。劍客面朝鷹之方向良久,終於一個人,默默地回了蒼騰。

  一天的纏綿,在萬般無奈的現實前,換來的終究是寥落的道別,以及一句不知來世是否會兌現的諾言,然而,這一天,卻足夠他們用盡一生來懷念。

  雖在國議宮吃了閉門羹,然而楊永清認定鄭笑寒一定尚在蒼騰王宮,便與五人落腳三十里開外,謀劃如何將她救出。

  然而,不經意間抬眼看向天穹,卻見一襲深綠青蔥衣迅速飄來,那女子眼眸黑亮,帶著一股王者凌厲的氣質,額頭飽滿,似是地位無上的象徵,在戀人眼裡卻是掌權的聖女,華麗而高貴。

  「國君!」楊永清激動地叫了一聲,然而,隨即心下一沉,既然國君安全回歸,那麼,邵柯梵的談判一定是成功了,割地的草案嘔心瀝血擬來,不過是一紙廢文。

  鄭笑寒聽到微小而熟悉的聲音傳來,下意識地向下看去,斜下方五人皆頷首驚喜地看著她,然而,楊永清眼裡卻蒙上一層黯然的灰霧。她知道謀士猜到了談判結果,故而如此,卻不料謀臣暗自隱藏了不能為人道的心思。

  想到快要到手的澤觀五十億公頃山澤之地卻是竹籃之水,鄭笑寒一陣憤懣,將速度加快,落到五人面前,並抬手止住他們膝蓋下跪的趨勢。

  「國君。」楊永清開口,關切地問,「國君可受了委屈?」

  鄭笑寒撇了撇嘴,眼中深惡痛絕,卻忍住去蒼騰找邵柯梵報仇的衝動,看著鷹之方向,咬牙道,「回去罷!什麼都不用說,就當沒發生過。可是,鷹之六個侯王的命,丹成的命,鷹之在戰爭中吃的敗仗,本王不會忘記。」

  楊永清讚賞地點點頭,「永清也相信國君不是魯莽之輩,在國君的治理下,鷹之必大盛光華。」

  七人施展輕功,飛上天穹,雖又輸了一次,卻沒有半分頹然狼狽的形容,不亢不卑,頗有風骨。

  若苹小閣與所有婢女的閣屋差不多是一樣的設置,占地方圓不到王侯貴胄大將文臣豪華大宮殿的五分之一,僅有一間寢房,一間小正室,除了婢女在靠里牆的位置供自家祖宗之外,另一個作用似乎僅是提供進入寢房的通道。

  仿佛做了一個漫長而殘忍的夢,自己成為火引,火從五臟六腑向外燃起,瞬間席捲了整個身體,而後,憶薇殿烈烈燃燒起來,火苗竄上天穹,大片大片的木板砸下來,她呼喊哀嚎,撕心裂肺,那人來救時,自己已經踉蹌在地,奄奄一息,任大火在身上灼燒,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然而,那人依舊固執地要將她拉起,一遍遍急切地呼喚她的名字,要她睜眼看他,不然,即將是永別。意識在劇烈地掙扎,眼睛已經被腐爛的皮肉糊住,她拼命地抵擋著那層覆蓋的力量,終於緩緩地睜開雙眸,卻被光芒刺得再度閉上。

  天黑之前的光芒無比微弱,對她這樣在極黑之中度過的人而言卻是一種難以忍受的刺激。

  「姐姐,姐姐。」耳邊傳來欣喜的聲音,正是蘇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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