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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宮亂

2024-12-31 02:03:20 作者: 蒼槿

  陵宮後花園裡百花斗妍,似不同顏色的火焰向外吐舌,烈烈燃燒。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在謀臣的陪同下,緩步而行,他的容貌與國王有幾分相像,那股狠厲的氣質,似乎是一同從娘胎裡帶出來的。

  黑衣男子的腰際,配著一把令人聞風喪膽的刀——雪麟,此刀的正與邪,全憑主人的意念決定。救人時添一分白,殺人時染一分紅。若只用來救人,刀身瑩白,一出鞘,天地清朗,日月無光。

  若專用來殺人,刀身像被血浸過那般紅,似乎要滴下血來,一出鞘,天地一片暗紅,似死人之血蒸騰,如同人間地獄。

  但是雪麟隨過幾任主人,有正人君子,也有殘忍之輩,因此白與紅勢均力敵,無法達到上述奇效,威力自然也比本來的減弱許多,但除了國君的幻靈劍能與之匹敵外,再無其他武器能夠望其項背。

  在二王子手裡,雪麟劍身微紅,殘忍的人看出邪氣,正直的人看到正氣。

  大王子當上國王的那一天,將二王子封為陵王,其實,在莽荒之淵封候並無多大意義。歷來,山澤悉數歸國王所有,山澤以外,便是無窮無盡的荒原,除了離離的亂草,萬物不生。

  王控制綿延不絕、植被茂盛的山,便等於擁有了全部。至於其他王子公主,優待並不比大臣明顯。他們可以擁有一定數量的武衛隊,但與國王掌握的武衛隊相比,卻是微不足道。

  國庫的鑰匙由王保管,對任何一筆收入和支出都計算得清清楚楚。王子公主們想從國庫揩油,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雖各藩王的力量被削弱和控制,但由於地位顯赫,他們仍然有不少機會暗自壯大實力,國君受藩王的威脅並不小。

  幸好,第二十七代國君登基之後,除了二王子,即陵王頗有野心之外,另外三個藩王都比較安分守己,不像歷代各藩王之間,藩王與國君之間,為了爭奪權勢頭破血流,鬧得宮中極不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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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像邵柯梵為了翦除異己,幻靈劍使了無數次,陵王還未使用過雪麟,他的雪麟,只是為了對付一個人。

  一直在等待的機會,終於來臨了。

  「聽說王要帶一個重傷女子外出尋奇人,可能幾天才能回來。」嚴嘉瞅四處無人,悄聲。

  「是麼?這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平時王兄守宮多緊啊!像寶貝一樣護著,不離半步。」陵王冷冷道,聲音低了下來,「竟為了一個人出去了。」

  那人是誰?聽說兩天前國君在齊銘宮下令鞭笞一個進入蒼騰綠洲的女子,後知是一場誤會,便將她帶入了憶薇殿,這件事在王宮傳得沸沸揚揚,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萱薇死後四年,一直孤身的國君要立後了。

  他也有出錯的時候啊!陵王忍不住嘲諷。

  「那陵王打算怎麼辦?」嚴嘉並無幾分勝算,之前陵王耍過幾次計謀,邵柯梵皆明察秋毫,讓陵王撈不到半點好處。

  「咱們得首先找到玉璽。」陵王反剪手,踱著步子。

  「哦,這……恐怕要去王的寢宮裡搜了。」嚴嘉又瞅了瞅四周。

  「由我去找,你召集三千人馬,待我找到玉璽,便在國議宮前請願。」

  國議宮是蒼騰國君處理上疏和與大臣交談要事的地方,每天清晨,邵柯梵都要坐在國議宮的寶座上,履行他作為王的職務。

  大殿上,男臣女臣恭敬地垂著頭,站了一大片。

  站在最前面的二王子,將所有的不服氣,陰謀,算計深埋腹中。

  四年前,在那場爭奪王位的比武中,最後關頭,他輸王兄三掌,從此一直抱憾,也從那次開始,他對王兄的實力心存一絲畏懼,除耍了幾次詭計外,再沒有真正面對面交手。

  他不想擁有這樣的後果:未登上寶座,卻目睹自己的死亡。

  「是,待國君回來後,生米煮成熟飯,蒼騰易主,被稱作王的,該是您了。」

  丑時,一個身形極快的蒙面人從宮檐悄無聲息地潛入國君的寢宮,寢宮門口值夜班的侍衛依然警惕地防守。

  和以前一樣,仍是兩名侍衛把守寢宮大門。

  陵王將可以藏東西的地方翻找一遍,卻是不見玉璽的蹤影,心有不甘,再尋一遍未果,失望至極,在心裡恨恨地罵上一句,正要出去,忽然注意到對著書櫃的那面牆上,一塊青磚四周的縫隙較其他地方要稍大一些,伸手一試,果然是鬆動的,敲敲磚,發出空洞的聲音。

  裡面有東西!

  陵王的眼裡露出欣喜的光,小心地將磚取下,有些訝然地發現裡面的空間向深處延伸,如同一個無底洞。

  洞的開端並沒有玉璽,難不成是在深處?陵王略微一皺眉,將臉湊近洞口。

  「嗖」。

  一樣東西朝洞外飛出。

  陵王大吃一驚,迅速躲開,可左臉頰還是被劃開一道口子。

  「叮」。

  隨著尖銳的聲音響起,一支飛鏢打在對面柱子上的一顆釘頭上,釘頭被刷上油漆,與紅色的柱子渾然一體,很難辨別出來。

  飛鏢力量之大,讓釘頭凹陷了進去。

  隨即,寢宮內的十盞宮燈齊齊亮起來。

  該來的終於來了!

  「噗。」

  大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緊接著,十大高手飛進屋裡,陵王想逃已是來不及,只得硬著頭皮應戰。

  他手中只有一柄普通的劍,擔心陰謀敗露,遲遲不敢用腰間的雪麟刀。來之前,為避免暴露,他將雪麟的刀鞘塗上了黑色。

  體力漸漸消耗,十人盡出虛招,欲將他弄得筋疲力盡,以圖擒住,讓一顆毒瘤在天下人面前暴露。

  是那人吩咐他們這樣做的吧!

  陵王越想越氣,出招更加凌厲,然後,手執一柄破劍的他武功再高,也傷不了十人分毫。

  愈來愈不敵,一人乘陵王閃躲幾掌虛招的空隙,繞到身後,一劍刺向他的手臂。

  「啊……」陵王大喊一聲,但也不忘了以沙啞的聲音,不然……

  手臂血流如注,被飛鏢劃傷的臉疼痛難忍,鏢頭有毒!陵王的心猛的一沉。

  無數的侍衛喊殺著衝進門來,十大高手愈戰愈起勁。

  先自保,再想辦法隱瞞。這個念頭在腦中閃過,陵王右手拔出雪麟,瞬間,寢宮內一片微紅。

  「雪麟刀,果然是你。」幾人紛紛嚷了起來。

  之於陵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們亦早就懷疑是他,並對雪麟刀鞘產生了懷疑。

  雪麟刀的威力無人敢小覷,高手們皆使出了真本領,然而,雪麟揮動,凌厲的劍光交織閃爍,一聲聲慘叫響起,手,腳,頭,腸亂飛,地上落滿殘肢,個個死無全屍,慘不忍睹,匯聚成的血河,向殿門蜿蜒而去。

  除開幾個高手反應敏捷,飛快躍到劍光之上,得以倖存外,其他人都上了黃泉路。

  門外的侍衛仍舊像水流一樣湧進來。

  陵王將雪麟刀入鞘,輕躍上屋頂和青牆之間的空處,向陵宮飛去。

  在陵宮裡等待消息的嚴嘉看到陵王手臂和左臉受了傷,心裡一緊,「陵王,沒得手?」

  「媽的,他早防了一手,快,這鏢有毒,先幫我清理臉部。」陵王的左手緊緊捂著受傷的右手臂,血,從指間流出來。

  處理好傷口,陵王緊蹙眉頭,久久不言。

  計劃失敗不算,還露出一個把柄讓人抓——雪麟刀,那麼多人看到,如何隱瞞下去?

  並且,臉部的傷亦是無法掩飾的。

  嚴嘉看出陵王的顧慮。「臣有一計,可以讓陵王脫身。」

  「哦?說說看。」陵王一動,倘若沒有解決的方式,他就算不死,也會被貶為一介草民。

  「陵王先躲半個月,就說雪麟刀於昨日被人偷走,前去追蹤,至於宮中死的人,自然是那偷刀的人幹的。」

  「好,這個主意不錯。」陵王冷冷一笑,「看他如何住把柄。」

  此後兩天,王宮人心惶惶,齊銘宮裡遍地的殘肢嚇哭嚇暈了不少婢女,奴才們也是一邊嘔吐一邊清理屍體。

  邵柯梵是偷偷走的。就在當天,欽國大臣李元昭向大臣們念了王因病休幾天,討論事項暫且擱置一旁的手諭,引起大臣議論紛紛,猜疑不斷,王的身體一向很好,突然生病不得不讓人多想。

  而後,在齊銘宮裡,死傷無數,卻不見王的人,按理說,他應該在寢宮裡養病才對啊!在此之後,又有消息傳開,陵王因雪麟刀消失,出宮追盜賊去了。

  一國之主離奇失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陵王也不在宮內,人心更是不安。。

  一些人開始打如意算盤,幸有國君心腹李元昭,司馬韜等掌控大局,拿著國君賜予的令牌調遣武衛隊,在王宮各要處防守,才杜絕了更大混亂的發生。

  混亂持續了兩天,忽然有人驚呼:國君回來了。

  蒼騰國君前襟微敞,懷中黃衫女子的臉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他輕落在齊銘宮的廣場上,侍衛,武衛隊,以及聞風趕來的大臣齊齊跪下,「恭迎國君。」

  「大家起來吧!本王有要事外出,擔心他人亂事,才說是休病,實在對不住大家。」向來冷酷的國君,向所有人深深一鞠躬。

  「國君,別。」眾人感動不已,不約而同地向前走一步。

  他們的王,從未如此過。

  邵柯梵早就料到他走後,宮裡定會有亂,人心一定惶惶,因此,便以情感籠絡人心,這一招立竿見影。

  「本王走後,宮裡平安罷?」紅衣國君明知故問。

  眾人面面相覷,李元昭將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厚葬死難者,對其家人給與一錠黃金的補償。其餘的事情,我會好好處理。」邵柯梵皺了皺眉頭,看來,陵王使用了雪麟刀。

  陵王以尋雪麟刀為由,玩起了失蹤,讓臉上的淺痕有時間消失,達到脫罪的最終目的。

  呵!他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國君仁慈。」諸人像被訓練過似的,齊齊讚嘆。

  邵柯梵斜向憶薇殿方向飛起,在遠處落下,轉瞬無影無蹤。

  「哇……」眾人目光追隨而去,一片驚嘆聲響起。

  國君如此強大,有什麼困難是克服不了的呢?

  邵柯梵的第二個目的,達到了。

  陵王此時正藏身於陵宮的密室,一想到將要度過半個月暗無天日的日子,他便一肚子氣惱。

  他犯下的事,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吧!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大白於天下又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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