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過去的怪人

  身邊安靜得太過分了，他幾乎要發狂，大聲吶喊：「李小寶，你幹什麼？別磨磨蹭蹭的，快來陪我說話……」

  「我在洗碗。」

  「別洗了，快來……」

  好一會兒，她才過來。

  雙手紅彤彤的，系個圍裙，圍裙上一隻虎皮，倒像是去西遊的美猴王。

  「喂，李小寶……」

  她腳一歪，倒下去。原來是踩到一根掉下來的枝條，崴了腳。

  曲存姿過去扶起她，罵罵咧咧。園丁走了，千年古樹也開始作怪。枯枝好死不死地掉下來成了攔路虎也無人收拾。

  

  「小寶，疼不疼？」

  不疼才怪。

  夕陽灑滿了她的臉頰，頭髮……老頭子總算還有點良心，曲宅的熱水還沒停，幹完家務活的時候，她還能洗漱，整個人乾淨整齊。形如一個主婦。這時候，她蓬蓬的黑髮，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雞窩了。

  曲存姿忽然發現一個問題。

  「李小寶，你沒有手機！」

  「我不需要接電話。」廢話，哪敢用？怕楊哥定位追蹤或者竊聽什麼的。小命要緊，她早就扔掉手機了。

  「你從不外出。」

  「我不需要買什麼。」想買也不敢輕易出門。

  「你不給任何人打電話，也沒有任何人來看你。」

  「我沒有朋友。」

  「你的父母家人呢？他們難道不找你？不想念你？你離家這麼久，他們就從來也不會擔心你？」

  躲他們還躲不及呢，怎麼敢讓他們來看？

  ……

  曲存姿死死盯著她，心內有點震撼。

  本是非常容易發現的事情，但是，他到現在才發現——這個女人，仿佛從天而降，沒有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未來。

  她忽然出現，說她要做他的愛妾。

  別的女人，至少還要找一個藉口：諸如生活壓力大呀，家裡困難呀，一人養十人啊，父親病重，母親癌症，兄弟姐妹白血病，七大姑八大姨愛滋病啊……反正慘得不得了，不得不賣身賺錢。

  但是，她什麼理由都沒有。

  只說，為了吃吃喝喝。

  真要是為了錦衣玉食吧，可是，她的零花錢那麼少，因為初來乍到，又不受寵，還被詩詩等人明里暗裡侵吞了一大半。而且，她沒花過一毛錢，也沒有什麼奢侈品。

  現在番茄燉牛肉都被他吃掉了，她也無動於衷。

  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什麼要做別人的愛妾？

  物質的享受？

  精神的享受？

  肉體的享受？

  她一樣也沒占著。

  這樣的小老婆，有什麼好做的？

  他慢慢地：「小寶，你現在不像是我的愛妾了……」

  「那像什麼？」

  「糟糠原配！」

  她心裡一震。

  原配！

  怎會是原配？

  「怎會不是？」

  他淡淡的：「我從未婚配，何來小妾？你這樣子，反倒有點像我的糟糠妻了。戲文里不是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嗎？大難來時，除了原配，誰肯這樣留在我身邊？」

  她垂下頭去。

  最後的一抹斜陽，她的臉不知是被晚霞暈染還是心跳加速，只是垂著頭，任憑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把眼帘徹徹底底覆蓋了。

  「小寶，我想知道你的過去！」

  她卻不語。

  無論他怎麼問，她都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