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烏黑的臥底檔案(上)
2024-05-07 20:44:42
作者: 已滅無常
「……」
「……」
囚室內的兩人同時沉默。
其中諸伏景光很驚訝,因為安格斯特拉離開時說過要去一周,結果兩天就回來了。
難道是為了他……他們,特地從海上趕回來的嗎?
「別自作多情。」阿佩羅好像看出來他在想什麼,「是尼德霍格號發生了船難,航行提前結束了。」
說完他頓了一下,用譏諷的語氣接著道:「如果你想問傷亡,我可以告訴你——除了襲擊船的武裝集團與一名警察,其他人都平安逃出去了。」
「咚咚。」
見到沒人來開門,安格斯特拉又敲了兩聲,這次敲擊比上次急促:「阿佩羅?」
囚室內有全方位無死角的監控攝像頭,所以門上沒有可以觀察內部的玻璃窗,只有下面一個送飯用的小窗口。他一時看不到裡面,只能這樣敲門。
阿佩羅收起臉上的嘲諷,前去開門。
諸伏景光一起看過去,門緩緩打開,露出了安格斯特拉的身影。
他穿著黑色衛衣和休閒褲,褲腳有些濕了,腳上是一雙馬丁靴,衣服前面的圖案是眼熟的貓狗狼疊羅漢。
從諸伏景光的角度看過去,維持著敲門姿勢站在那裡的安格斯特拉,像把那三隻貓狗狼全部護在懷裡一樣。
「……」
見他安然無恙,諸伏景光心裡有塊地方放鬆下來,但很快再次繃緊。
安格斯特拉走入室內,將懷裡的食盒遞給阿佩羅:「這裡有微波爐嗎?我有些餓了,想加熱一下這個點心。」
阿佩羅接過:「有,我幫你去弄……還要吃點別的東西嗎?你剛經歷海難,最好喝點熱的湯水。」
「不用麻煩,點心就夠了。」
阿佩羅點了點頭,拿好食盒離開,在走時沒有關上門。
腳步聲漸漸遠去。
諸伏景光一直關注著安格斯特拉,直到第三人離開後,他終於朝他看了過來。
那張臉上沒有憤怒,沒有痛苦,也沒有為難或是悲傷。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他。
這讓公安臥底原先想好的話一下子說不出口。
「你一靠岸就趕過來了?」他問道。
「沒有。」安格斯特拉搖搖頭,「救援船在伊勢灣停靠,我先回了一次東京安頓好雪莉,又回家餵了寵物,然後才過來的。」
回家。
諸伏景光知道他說的家,是指那棟米花町6丁目的別墅。
現在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他視線下移,落在安格斯特拉的手上。
安格斯特拉的手一直不纏繃帶,那會影響他手指的靈活度。此時他的雙手緊緊握住,但他自己好像沒意識到這點,說話的語氣一如往常。
「蘇格蘭。」
熟悉的呼喚聲讓諸伏景光重新看向那隻眼睛。
安格斯特拉平靜地看著他:「你的眼睛,怎麼樣了?」
「……」
公安臥底垂下眼帘,他看到自己腳上的拘束器,連內側棉布上的細紋都看得清清楚楚。
「……已經不疼了。」
如果是平時,他會說一聲謝謝;可眼下的情況,他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
境白夜也沒有關上門,他走到書桌前坐下,注意到桌上擺放的那些檔案冊。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個房間,在他去留學前,斯皮亞圖斯曾經帶他來過這裡。
他問他要不要看看這些東西去了解組織的過去,但境白夜拒絕了,於是他只口述給他聽了一部分。
蘇格蘭也走過來,就站在他身後。
境白夜不擔心他會偷襲或挾持自己,隨手抽出一本檔案冊。這些檔案冊已經擺放二十多年了,老舊的頁面上,邊角沾染著血污。
「這裡是鳥取縣的訓練基地嗎?」蘇格蘭突然問道。
「不是。」
境白夜否認,同時攤開手裡的檔案冊。
——「如果哪天有人問你這裡的過去,你可以直接回答他,畢竟這裡是……」
——「組織最大的罪惡。」
八年前斯皮亞圖斯的話猶在耳邊,境白夜說出了真正的答案。
「這裡是過去組織進行大量人體實驗的實驗基地。」
在十幾年前,芬里爾、貝爾摩德、赫雷斯、弗里德曼……他們全被關押在這裡,被綁在冰冷的試驗台上。
境白夜低頭去看檔案冊,一張照片被別針固定在右上角,鮮血淋淋的畫面衝擊著他的視野。
「同時也是關押拷問臥底和叛徒的審訊室。」
上一次去美國,境白夜聽芬里爾說過威士忌的經歷,他現在看到的這一頁,正好就是組織當時對威士忌的審訊記錄。
幾月幾號、幾點幾分,用了什麼藥物,用了什麼刑具,全部一一記錄在冊,並拍攝下照片。
境白夜往後翻了翻,發現足有十五頁。
十五頁,那就是十五天,三百六十個小時。
越往後,照片上的男人就越慘不忍睹,血肉模糊的眼部、一一剝掉指甲的手掌、骨頭斷掉後往外凸起一塊的皮膚、被烙鐵燙熟了的肩膀和背部……
白紙黑字記錄了組織的所作所為,也記錄下威士忌曾經說過什麼。
他什麼都沒有說。
到最後一天,組織綁來他的哥哥和侄子扔到他眼前——臥底暴露後牽扯家人並不罕見。
威士忌的哥哥只是一個普通人,面對久別重建的弟弟,他沒有一點喜悅,只有被牽連的恐懼與恨意。
組織開始在他面前折磨他的家人,他們把那個男孩按在他親叔叔的眼前,拿又細又長的鋼針刺入他的指甲,到深處時慢慢地搗。
「你說啊!!我求你了,說吧!!!」
「救救我們啊!!!!」
面對他哥哥的哀求,威士忌還是什麼也沒說。
他是帶著家人對他的強烈憎恨死去的。
這些全被清楚記錄下來。
斯皮亞圖斯上位後這裡開始改建,變成半研究所半監獄。不管是反人類的人體實驗,還是以酷刑去折磨臥底和叛徒,都沒有延續下去。
可有些罪不是表面改變就能消失的。
它們一直在那裡,沾滿苦澀的淚和腥臭的血,不會被遺忘和抹去,永遠無法洗白。
境白夜低著頭,他的身後靜悄悄的,但他知道蘇格蘭在和他一起看。
「……安格斯特拉。」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格蘭開口了:「這是組織對臥底的刑訊記錄?」
「對。」
境白夜合上檔案冊,上面血跡早已乾涸多年,可他還是覺得手指碰到了一片黏膩。
「不過你不用擔心,現在的BOSS不喜歡折磨人,他不會……」
「我知道,這點阿佩羅剛才告訴過我。」
蘇格蘭打斷他。
接著境白夜感到他在看著自己。
「那你呢,安格斯特拉?」他聲音溫和,「你會這樣,對待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