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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遊輪篇結束(二合一章節)

2024-05-07 20:44:36 作者: 已滅無常

  晚上7點30分,某巡視船上。

  風見裕也直到被拉上船還是懵的。

  他扭頭看向船身,只見潔白的牆面上,清晰寫著【海上保安廳】五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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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打下一道道光束在海面上掃視,幾架直升飛機在搜索附近海域。救生船和救生衣一樣外殼是亮眼的橘色,即便在夜晚,也能很快被人注意到。

  而已經救上逃生者的巡視船,已經打算返航了。

  海上保安廳的巡視船遠不如豪華遊輪大,逃出的乘客們被分別安置在好幾艘巡視船上,船將返回離這裡最近的伊勢灣。

  因為剛經歷一次海難,此時待在甲板上只有寥寥數人,身心俱疲的人們躲到室內休息,他們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願意再見到大海了。不少人借用船上的設備聯繫岸上的家人,尼德霍格號沉沒的消息很快就會報導出來。

  「先生,你需要毯子嗎?」

  就在風見裕也懷疑人生時,一位身穿深藍色制服的海上保安官走了過來。

  他看上去和風見裕也差不多大,從警銜來看是一位保安正,他手裡拿著一塊一看就很暖和的毛茸茸的毯子。

  風見裕也接過毯子:「謝謝。」

  他看了看遠處,因為身在大海上,他根本辨不清方向:「還有多久能到?」

  「再過一個小時就能抵達港口了。」對方給出一個比較精準的時間。

  風見裕也點了點頭。

  海上保安官見他沒有大礙,想要離開,他又開口叫住了他。

  「請問……為什麼你們這次搜救速度這麼快?」

  尼德霍格號在6點35分發生第一次爆炸,在6點40分發生第二次爆炸,乘客開始逃生是在6點45分,而海上保安廳出現時間是在7點左右——在遊輪尚未完全沉沒時,他們就如天降神兵般地出現在那裡。

  風見裕也當時守在一位議員身邊,見到巡視船上的燈照過來,那個議員都激動到要哭了。

  不是說這麼快獲救不好,可這速度……實在太快了。

  就好像他們提前預知到這艘船可能會出事。

  面前的海上保安官一愣,目光忽然朝一邊瞥去,幾乎在同時,風見裕也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

  他猛地回頭,對上一雙藏在鏡片後的琥珀色眼睛。

  「伊……伊澤先生?!」

  伊澤潤的頭髮濕透了,打濕的海黏在前額,鼻樑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看上去有些狼狽。

  「是我找他們來的。」

  前往動物園組織臥底的警察廳警部補裹著毯子平靜回答。

  ————

  如何成為一個成功的臥底?

  學會偽裝,學會欺騙,學會利用。

  學會代入他們的立場,真心實意地走下每一步。

  「暫時忘記你是赫雷斯白蘭地,你是伊澤潤。」

  「——向櫻花發過誓言的警察廳暴力團對策課優秀警官,伊澤潤。」

  這是那位先生教他的,是伊澤潤從警校畢業、擔心以後三重臥底該怎麼做時,他親口對他說的。

  如果他成了警察、以後要以警察身份出現在別人面前,那就要學會完全帶入警察的立場。不管遇到什麼敵人、面對什麼處境,哪怕是BOSS就在眼前,他也要走正常流程,該問話就問話,該動手就動手。

  除非被提前安排任務或即將撤走放棄臥底,否則不該拾起原來的身份。

  這讓曾經一度沉迷網路遊戲、進警校後被強制戒了網癮的伊澤潤很迷惑,在思考半天后,他找到了一種更簡單易懂的理解方式。

  就像打網遊,同一個帳號上有多個角色,這些角色有不同職業,操作者始終只有一人。

  使用什麼角色,就做什麼角色的任務。

  如果角色A的任務是要毀掉某樣東西,角色B的任務是反過來要去保護這樣東西,他就要及時切號,以不同的角色去認真地各做一遍。

  這對潛入犯罪組織的臥底很難,他們本質上和罪犯就不是一路人,很難做到全身心代入——真這樣他們就快完了——良心上會感到痛苦。

  可是對伊澤潤這樣出生警察家庭、意外進入犯罪組織、最後更意外地回去當上警察的人而言,並不是難事。

  「在下午登島時,我發現可以使用衛星電話,就立刻聯繫過警察廳那邊說通訊被屏蔽的事。」

  伊澤潤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那個海上保安官身上。

  「考慮到遊輪沒有返航打算繼續航行,為以防萬一,我又去聯絡了海上保安廳——警察廳裝備再好,海洋也不是他們平時負責的領域,適合的事就該交給適合的人去做。」

  「這艘船頭等艙的乘客幾乎各個身份不凡,從出航起,海上保安廳就在關注。雖然聯絡系統出了問題,但船航行的方向沒有改變,以船速進行推算,可以算出它會經過哪裡的海域,我提醒他們,最好在那附近海域的加強巡視。」

  有前首相和多名在職的重要官員,有日本最有錢的幾大財閥的董事長,長官權衡……沒有弊,多關心這些人只有利,很快就同意了。

  不過……

  伊澤潤嘆了口氣:「想聯繫到那位長官進行勸說,還真是不容易。」

  「啊?你在說什麼呢?」

  他面前的海上保安官面露不滿。

  「哪裡不容易了,不就是你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就幫你去找了他嗎?」

  風見裕也愣了一下,他看了看伊澤潤,又看了看海上保安官:「你們兩位認識?」

  沒等伊澤潤回答,那位海上保安官先開了口。

  「我們可是警校同期。」

  「我原本被分配到警視廳警備第一課第2機動隊,那時就在負責水難救援工作,因為當時海上保安廳嚴重缺人,上司就把我調配過來了……」

  海上保安廳,隸屬於國土交通省。

  和海上自衛隊不同,保安廳主要人員來自於警察體系與海事院校——警察色彩更重。

  「剛接到他的電話時我還嚇了一跳,因為我們在畢業後就沒聯繫了……他跟我簡單交代了尼德霍格號的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再加上前不久就有武裝組織襲擊事件,就立刻幫他去找我們的長官。」

  風見裕也這時才發現自己傻了。

  他們下午登島,他光顧著保護那些下船和留在船上的重要乘客,雖然找手下去嘗試聯繫自己隸屬的警察廳,卻完全沒想到去找真正負責海上搜救工作的海上保安廳。

  「好幾年沒見,你現在曬得這麼黑,我差點沒認出你。」伊澤潤對他說。

  「畢竟是在海上工作,天天風吹雨淋的,哪有坐辦公室那麼輕鬆。」

  海上保安官壓了壓被風吹歪的帽子,看向遠處海面。

  他們的視野里,那艘曾經的豪華遊輪,在最後幾名乘客逃走後就徹底沉沒了。

  「這是近年來損失最大的船難了,幸好除了船以外,那些大人物沒有傷亡……」海上保安官轉向伊澤潤,「等事情結束後,我們去喝一杯怎麼樣?」

  伊澤潤笑了笑:「我沒那麼多時間。你真想犒勞我,給我一個炒麵麵包就夠了。」

  面前這個海上保安官,正是過去他和柳吉順一打架時坐在他身邊激勵他的同學。

  風見裕也看著他倆的互動,默默拉緊了身上的毯子。

  他不止在反思自己工作的失職,也在擔心面前的伊澤潤。

  這次動物園組織炸掉遊輪導致尼德霍格號沉沒,作為臥底卻沒及時傳回情報的伊澤潤肯定會受到指責。

  明明那么小心,卻還是身份暴露;明明是救了船的英雄,到最後還要受到處罰……

  他能不能做點什麼去幫助他?

  四重臥底伊澤潤忽然感到後背一涼。

  他連忙去查看周圍,炒麵麵包同期已經走遠了,只有他在警察廳的接頭人風見裕也一臉沉痛地站在那裡。

  「伊澤先生。」接頭人先生鄭重地開口,「我一定會如實向上司稟報。」

  「……?」

  伊澤潤有些莫名其妙,見風見裕也這麼認真,再加上他說的話沒什麼問題,就點了點頭。

  ……

  在風見裕也離開後,伊澤潤靠在欄杆上。

  他看向上空,那座島上的煙花表演在這些巡視船出現時正好結束,現在天空重歸於一片黑暗。

  「你有什麼問題,現在可以問我了。」伊澤潤突然開口,「這艘船上知道你身份的公安警察只有風見一人,他現在去聯絡警察廳,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

  安格斯特拉裹著毯子,手裡還捧著一杯熱牛奶。

  「你什麼時候喜歡喝牛奶了?」伊澤潤奇怪道。

  「……這是一個船員好心給我的。」

  安格斯特拉移開視線,走到他的身邊,學著他一樣靠在欄杆上。

  伊澤潤聽出安格斯特拉說的是句答不對題的實話,沒有追問,耐心等他說出他的問題。

  「貝爾摩德告訴我,你過去在警察學校,交過一個朋友。」

  安格斯特拉的臉頰圈在毛茸茸的毯子裡,或許是甲板上光線太暗了,伊澤潤分辨不出他是什麼表情。

  「你總是向BOSS抱怨他,說他搶了你的第一,說你格鬥打不過他,說他早上總是催你起床去晨練。但在琴酒有了興趣問起時,你又對他的身份閉口不答,一直糊弄過去……」

  伊澤潤感到那隻紅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你和那個人……是真心交朋友的嗎?」

  ……

  如何成為一個成功的臥底?

  要真心實意對待每一件工作,卻不能對那裡的人付出任何真心。

  「安格斯特拉。」

  赫雷斯白蘭地直起身體,第一次面無表情地看著組織里這個和BOSS格外相似的小烏鴉。

  「弗里德曼在撤退時,曾經殺了他在軍隊裡好友。」

  四重臥底有時謹慎到極點,有時膽子膽大到極點,他不止喊出組織成員的代號,還光明正大地提到了另一個臥底的往事。

  他對上安格斯特拉的眼睛,清晰而緩慢地說出八年前的他的……某個最真實的打算。

  「當時的我也打算那麼做。」

  那時的赫雷斯白蘭地,那時的伊澤潤,是真的想要殺了發現他臥底身份的柳吉順一。

  安格斯特拉陷入沉默。

  赫雷斯白蘭地去打量他的表情,在這一刻,他忽然會想起在他開槍射殺警校後輩與動物園同事時,面前的安格斯特拉是什麼表情。

  是平靜。

  臉上沒有不忍,沒有驚訝,從頭到尾都是平靜。

  他早就預料到作為臥底會這麼做了。

  ……

  船終於靠岸了。

  天空依然一片漆黑。

  伊澤潤雙手插在口袋裡,站在岸邊眺望遠處。

  有一個人從他身後靠近,沒有刻意壓低腳步聲,他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

  伊澤潤心裡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剛才在巡視船上完全沒提起過他一樣。

  「我還是更習慣你現在這副樣子。」柳吉順一說。

  是嗎?看來我的偽裝還不錯。

  伊澤潤在心裡回答,但他沒有說出口。

  柳吉順一在岸邊站定,早早上了救生船又很快被拉上巡視船的他,狀態比伊澤潤好多了——現在的伊澤潤連外套都還是濕的。

  他看了看他,沒有多說什麼,只伸手將一條乾淨的毯子遞過去。

  「你不該那麼做。」

  伊澤潤沒有接過毯子,只是冷不防地來了這樣一句。

  柳吉順一頓了頓,握著毯子站在原地。這句話和船上一模一樣,他知道伊澤潤指的是什麼。

  ——作為臥底,卻在船上展現出不像是黑道成員的一面,當著被潛入組織的人的面,將生的希望謙讓給別人。

  「……沒關係。」

  柳吉順一給出同樣的回答,以及一個更詳細的理由。

  「當時是你在我身邊,所以沒關係。」

  伊澤潤一下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在那位先生和安格斯特拉離開後,他獨自一人留下,那位先生被愛爾蘭送回西多摩市,而安格斯特拉接到郵件,將要前往位於鳥取縣的地下監獄。

  ——因為他兩個已暴露的手下將被關押進那裡。

  明明比誰都清楚,親歷時還是忍不住心存一絲幻想,天真、可悲又可笑。

  但是……

  這就是人類吧?

  伊澤潤長長嘆了口氣,他沒有去看柳吉順一,只是獨自看向遠方。

  ……安格斯特拉的局面,或許沒想像的那麼糟糕。

  臥底和犯罪組織的確立場相反,但公安警察和財閥……就未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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