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他對她做了什麼
2024-12-30 13:15:46
作者: 秋如水
第171章他對她做了什麼
林千木原本很生她的氣,可是當看到她蒼白失色的臉,還有那冷冰冰的身體時,卻又悲又痛。
往事一幕幕從眼前划過,讓他覺得愧對這個可悲又可憐的女人。
亨利同樣又驚又痛。
他原本是想著將蘇珊與羅伯特一起趕出這裡,心裡還一直記著吳佳佳交待他下一步該做的事情,開心地籌備著,卻沒想到計劃還未實施完,蘇珊卻突然死了
看著蘇珊,他如釋重負的同時,心卻禁不住狠狠地痛著。
吳佳佳同樣震驚不已,她臉色蒼白地看著蘇珊,不安地抓緊了林千木的胳膊,低聲問道:「她不會是因為內疚而選擇了自盡吧?」
林千木輕輕地搖了搖頭,伸手指向地面上那明顯的滑印,「不。她只是一時不慎滑倒了而已。」
「怎麼會這樣?」吳佳佳喃喃地說,「不管她做過什麼,我都不想她死」
「這是意外,誰都沒辦法預料得到。你身體還弱著,還是回床※上好好躺著吧!這裡的事情,我來處理。」林千木催促著。
吳佳佳點了點頭,卻並沒有立即走,而是低了頭對林千木輕輕地說:「千木,對不起。如果我沒有來這裡,說不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蘇珊不會死,你的孩子」
林千木苦澀一笑,「或許我註定這輩子孑然一身吧?」
吳佳佳聽了,心裡莫名地難過,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默默地離開了。
剛回到房間,正欲關門,亨利卻過來了。
「你這個時候來這裡做什麼?」吳佳佳急忙關上門,壓低了聲音。
「羅伯特也離開了!」亨利匆匆地說,臉上一副悲喜交加的模樣。
吳佳佳聽了,長長地呼了口氣,嘆道:「他本來該和蘇珊一起離開的。沒想到亨利,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不!這是意外,不關任何人的事。或許她的命就是這樣,怪不了任何人!」亨利伸手緊緊地將她抱在了懷裡,不安地自我安慰著。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會怪我,從此之後,這件事情會成為我們之間再也抹不去的陰影。」吳佳佳柔順地將頭靠在了他的胸口。
「不會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對你的愛!很快,我們就能夠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了!」亨利篤定地說。
「嗯。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吳佳佳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推了推他,「可是現在,蘇珊的死,還有羅伯特的離開,都讓這裡亂成了一鍋粥,林千木一定忙得焦頭爛額了,你作為蘇珊的弟弟,這裡的管家,怎麼說都必須得表現得比常人更悲傷更忙碌才是,要不然,別人會起疑心的。所以,現在趕緊去忙去吧!這段時間,也儘可能地不要來找我。等這件事情平靜過後,我會主動地跟林千木提出,讓他幫我們籌備婚禮的!」
亨利聽了,點了點頭,低嘆了一口氣,「你說得不錯。蘇珊走了,我作為她唯一的親人,怎麼樣都該好好地替她操辦婚禮。那我走了。」
「嗯。再見。」吳佳佳將亨利送走之後,如釋重負地大鬆了口氣。
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往外一看,只見下面傭人來來去去,一片繁忙悲傷。
吳佳佳挑了挑眉,抿唇一笑,利落地關上了窗。
蘇末離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仍然一身的疲憊。
昨天晚上,她仍然輾轉難眠,直到近凌晨的時候,才囫圇地打了個盹。
可儘管很困,可卻已經睡不著了。
小鎮很寧靜,聽不到行人行走的腳步聲,只偶爾聽到汽車飛馳而過的聲音。
起來又做什麼呢?
蘇末離無力地嘆了口氣,懶懶地坐了起來,隨手拿起手機握在手裡暗暗猶豫著。
這是到這裡之後新買的手機。
舊手機早在上飛機之前扔掉了。
目的只是害怕連哲予會找到她。
可是,切斷了聯繫,卻切不斷她對他的思念。
就像現在,她是多麼迫切地想要聽到他那獨具磁性的聲音啊!
可是她不能打。
她在他面前已經丟了一次自尊,再打回去的話,不過是再丟一次而已。
對他們的現狀並不會有任何改變。
想到這裡,蘇末離頹廢地將手機扔在了床※上。
她必須得找些事情來充實自己空虛的心靈,必須讓自己沒有停歇的時候!
蘇末離掀開被子,跳下床,匆匆地走進了衛生間。
為了不讓自己想起連哲予,她做所有的事情都是風風火火的,就如打仗一般,不給自己喘氣的時間。
很快,她就將自己整理得乾淨清爽了。
她身著一身灰色的運動衣,灰灰的,就如她的心情。
長長的頭髮梳成了一個馬尾,高高地扎了起來。
既然來到了這個小鎮,她決定像所有的遊客一樣去爬雪山滑雪。
她沒有滑過雪,那么正好去學,讓那摔跤的疼痛感抵住內心的疼痛,更讓難熬的時間在滑雪的極速中一點點消逝。
蘇末離打開門,卻意外地看到門口擺著一份熱氣騰騰的中式早餐。
這旅館竟然如此貼心?
蘇末離彎腰,端起托盤,正欲轉身回房,對面的門卻開了,一個灰眼紅髮,右鼻翼處打著鼻釘,顯得叛逆十足的女孩走了出來,靠在門框上懶懶地看著她,「嗨!早上好!」
這是這家老闆娘的女兒,名叫海倫,才十六歲,正值青春叛逆期。
蘇末離進來登記的時候,就見過她了。
當時老闆娘叫她幫忙替自己提行李,她卻不屑地說:「她自己不是有手嗎?」
女孩的叛逆與囂張表現得淋漓盡致,若換作別人,聽了她這麼不客氣的話,可能會暗暗的不開心。
可是蘇末離卻並不以為意。
因為她想,如果她是那個年紀的話,只怕比女孩更要囂張。
因為連哲予是如此地寵溺著她。
只可惜,她沒有那個年紀的記憶。
在二十二歲之前,她都只是一個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
「早上好!」蘇末離急忙回以笑容。
「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海倫高挑著眉梢問。
「當然可以。」蘇末離點頭。
「你和許諾是不是男女朋友?」
「許諾?」蘇末離一愣,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但腦子裡很快便閃過那張憂鬱而毫無生氣的臉,便意識到女孩所指何人了,當即搖頭,「不。前天晚上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他。」
「是嗎?那他為什麼給你送早餐?」海倫伸手指了指蘇末離端著的托盤。
「這是他送的?」蘇末離驚愕地問。
「要不然呢?」海倫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很厲害啊!才到這裡不久,就讓許諾對你一見鍾情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成了小鎮上女人們的公敵了!」
「哪有這麼誇張?」蘇末離不由笑了,「再說了,我和許諾真的什麼都沒有,你們不要誤會了!」
「得了吧!這裡又沒有旁人!再謙虛下去的話就是驕傲了!」海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蘇末離無言苦笑。
海倫突然咧嘴一笑,「不過,我對你印象不錯。不管怎麼說,你終於替我們趕走了那討厭的苔絲。她一來便對許諾發動攻勢,那霸道囂張的模樣,好像許諾已經是她嘴裡的美食一般。我們早就討厭死她了,若不是她身後總是跟著幾個走狗,早就把她趕出小鎮了!」
蘇末離聽了,仍然只能無言苦笑。
海倫眼睛瞟了瞟那香氣四溢的早餐,「那是不是他親手做的?看起來好香啊!」
「呃。我不知道。你吃得慣中餐嗎?如果吃得慣的話,不如你吃吧!」蘇末離將托盤往海倫面前送。
儘管對許諾有莫名的好感,可是卻仍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他的行為有些太奇怪了。
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竟然對她表現得如此親近,似乎真的對她一見鍾情似的。
她特意躲到這裡來了,他還不死心,竟然巴巴地送了早餐過來。
這讓她莫名地有些害怕。
奇怪地覺得,一旦跟他走得太近,就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一般。
這種感覺很奇怪,可是很真實。
「你不吃?這可是他特意給你做的啊!」海倫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她。
「我不餓。而且今天早上沒什麼味口。」蘇末離索性走上前,將托盤直接放在了她手上,「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海淪急忙叫道:「你去哪裡?」
「去滑雪。」蘇末離聳了聳肩。
「你裝備都沒有。」海倫皺了皺鼻子,「不如咱們一起吃早餐吧!吃完之後,我帶你去買裝備,然後咱們一起去滑雪?」
「呃。也行。」蘇末離聽了,立即便點了點頭。
身邊有個伴,在目前來說,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你到我房間來吧!」海倫熱情地邀請著。
蘇末離看看反正時間多得是,便無所謂地跟著她進了房間。
海倫讓她坐下,就動手想將早餐一分為二。
蘇末離急忙隨手拿起手邊水果籃里的蘋果,「我吃蘋果就行了。」
海倫疑惑地說:「你真不餓嗎?還是你因為不喜歡許諾,所以不願意接受他的好意?」
「我真不餓。至於許諾,他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談不上喜歡不喜歡。」蘇末離淡淡地笑,張口咬了一大口蘋果。
海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是個奇怪的女孩。你和許諾都是!」
蘇末離笑笑,沒吭聲。
等海倫吃過飯後,兩人便一起去鎮上的戶外運動專賣店購買了登山裝備之後,便背著背包一起爬山。
蘇末離從未爬過雪山,但是因為有海倫在一旁不斷地提醒注意事項,所以倒也很順利。
上山之後,兩人坐山頂上的咖啡廳里喝了杯熱咖啡,又吃了點東西,便離開了咖啡廳去滑雪。
她雖然沒有滑過雪,但是一直以來連哲予很注重培養她各種運動,所以身矯體健,再加上有海倫那樣的滑雪高手在一旁不斷地提點示範,她很快便掌握了決竅。
雖然在下滑的過程中,不斷摔跤,但她卻禁不住開心地放聲大笑。
在這種極速而刺激的過程中,她獲得了這些日子以來從未有過的快樂與滿足。
在摔得身體痛得都快麻木後,她才渾身酸痛,一身疲憊地與海倫一起下了山。
接下來近一個星期的時間裡,蘇末離都與海倫一起上山滑雪,在海倫的熱心指點,還有多次摸爬滾打的歷練下,她的滑雪技術突飛猛進,已經可以享受到滑雪的自由與快樂了。
而許諾果然很遵守諾言,並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
雖然倆人住在同一個小鎮上,可整整一個星期,兩人硬是沒有碰過面。
唯一讓蘇末離不得不想起他的,就是他每天送到旅館的早餐與晚餐。
一連七天,都是不同的菜式,每道菜都營養豐富,色彩鮮艷,宛如藝術品。
每次海倫看到,都禁不住嘆息,「他一定是愛上你了!要不然,絕對不可能有這麼細膩的心思。如果有一個男子,這樣對我,別說是一個星期,只要三天,我就一定以身相許了!你實話告訴我,你是真的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嗎?你會不會是故意擺譜,吊吊他的胃口?」
蘇末離苦笑,「真不是。他的確很好,只不過我心裡的人不是他。」
的確,他很優秀,既有錢有貌,又有才華,還如此細心體貼,這樣的一個十全十美的男人,大概是所有女孩心裡的白馬王子吧?
只可惜,從她有知覺開始,連哲予就在她的心裡深深地刻下了烙印。
她試過接近別的男子,可是到最後卻發現,無論是誰,都無法代替他。
或許,這輩子,她就要這樣孤獨到老了吧?
連哲予守著早已死去的姐姐,而她守著他
這天傍晚,她拖著疲憊的身體與海倫走在回去的路上,海倫笑問道:「你這幾天摔的跤只怕比幾輩子還多。我想現在你一定是遍體鱗傷了。我看你這次回去之後,非得在床※上躺好幾天不可!」
蘇末離撫著幾乎快要折斷的腰笑著搖頭,「我不要躺床※上!我才剛有點成就感呢!怎麼可以停呢?咱們明天繼續去!我決定了,這段時間我就跟滑雪耗上了!不滑出世界冠軍的水平,我就絕不停止!」
「世界冠軍?!」海倫禁不住笑著瞪大了眼睛,「你可真夠雄心壯志的。看來你得長期住在這裡了。」
「我喜歡這裡,在這裡定居也是件不錯的事情。」蘇末離聳了聳肩。
這裡既有她渴求的平靜與祥和,也有她喜歡的緊張與刺激,或許這裡真的是她的歸宿吧。
「嘻嘻。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太好了!我覺得和你挺合得來!」海倫開心地笑著。
「我也喜歡你。」此時,她們正經過丹妮工作的餐廳,看到丹妮正忙得不亦樂乎,蘇末離便笑著說,「我們去裡面吃了晚飯再回去吧!我請客!」
「好啊!」海倫開心地應了。
兩人並肩走了進去,丹妮立即就劃著名溜冰鞋過來了,遞上菜單,熱情洋溢地笑道:「美女們,想吃點什麼?」
「海倫要什麼我便要什麼。」蘇末離無所謂地聳聳肩。
海倫不客氣地點了餐,丹妮接過菜單,笑道:「你們去滑雪了?」
「是啊!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人多更好玩!」蘇末離笑著問道。
丹妮還未說話,突然從她身後傳來一個低沉性※感的聲音,「算我一個。」
丹妮與海倫驚訝地循聲看去,卻看到一個滿頭白髮,五官精緻得仿佛出於能工巧匠之手的男子。
他那深邃得有幾分寂寞,幾分憂傷的眸子正死死地盯著蘇末離,仿佛蘇末離是一個巨大的磁場,吸引得他的眼睛再也無法轉移。
蘇末離的頭微微地低著,握住咖啡杯的手僵硬地舉在半空中,心裡明明熱切地想要抬頭看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男子,更想撲進他的懷裡,細細地貪婪地聞嗅那早就熟悉得深入骨髓的氣息,可是那冰室殘酷的一幕再次從腦海里划過,被他傷害的自尊心驕傲地讓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保持著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冰態勢。
他們倆一個熱切,一個冷漠,騷※動的因子不安地在空氣中緩緩流動。
丹妮和海倫對視一眼,已經明白這兩個人之間絕對有著不平常的瓜葛。
丹妮笑著對海倫說道:「海倫,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說,你跟我來一下吧!」
「好啊!」海倫急忙應了,起身隨丹妮飛快地離開了。
連哲予感激無比,慢慢地在蘇末離的對面坐下,低聲說道:「末離,你瘦了。」
這句簡單而平常的話,卻帶著憐惜,帶著沉重,帶著憂傷,一下子就將蘇末離特意保持的冷漠擊碎了。
眼中的淚水就這樣充斥了整個眼眶,然後毫無預防地墜落在手背上,滾燙滾燙的。
「末離,對不起。」連哲予看著她手背上的那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心裡又痛又愧,急忙站起來就欲起身坐在她身邊將她摟入懷裡好好呵護。
可蘇末離卻輕輕地放下咖啡杯,舉起手做了個制止的手勢。
她的手白※皙柔嫩,柔若無骨,作出這個手勢的時候,動作輕柔舒美,看得連哲予心蕩神搖的同時,又禁不住一陣陣苦澀。
「末離」他低低地叫了一句。
蘇末離已經鎮定下來,淡定地伸手抽了一張紙巾旁若無人地輕拭了眼中的淚水,然後十指交叉放於桌上,正襟危坐地問道:「你怎麼找到我的?我把原來的手機丟了,照理來說你不可能找得到的!」
連哲予苦笑道:「我若想找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找不到?」
蘇末離聽了,長呼了一口氣,苦澀地笑道:「不錯。以你的能耐,又怎麼可能找不到我?只怕我這邊剛落腳,那邊你就已經得知我的下落了。」說到這裡,她突然頓了頓,隔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只可惜你用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告訴我,這段時間裡你在等什麼?猶豫什麼?」
「我不是在等待,也不是在猶豫。只不過我受傷了。那天在冰室呆得太久,我的身體被凍傷得比較嚴重,所以無法及時趕到。」連哲予底氣不足地解釋著。
其實,他本來休息三天便可以拖著未痊癒的身體過來的,只是一想到要去見她就必須給她一個她想要的答案時,便禁不住猶豫了。
如果不是後來,他無意中聽到華薄義與斯蒂夫的電話的話,他還下不了決心趕過來。
她,竟然在那偏僻的小鎮上遇到了許諾!這讓他心悸不止,又害怕又擔心。
他害怕許諾會跟她說出真※相,更害怕她對許諾還有潛在的感情。
他不想看到他們又在一起
儘管華薄義向他保證,斯蒂夫一直在盯著他們,確定他們真的沒有太多的接觸,可是又驚又恐的他失態地衝著為了讓他養好身體刻意隱瞞的華薄義怒吼了一番後,便心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再次相見,他恨不得將她摟在懷裡好好地疼惜,恨不得急切地在她耳旁說一千遍一萬遍『我愛你』,可是看到她的冷漠,她嘴角的嘲諷,他便膽怯了。
他對不起她,就算是現在,他仍然沒有辦法給她一個肯定的答覆。
「我猜也是。零下幾度的溫度,正常人呆一刻鐘就會受不了了。你卻足足在那裡呆了三四個小時吧?沒把你凍得丟了性命,我想是因為你的心裡對她有著火辣辣的愛,愛給了你力量給了你熱度,所以便有了奇蹟。」蘇末離平淡地分析著,仿佛在分析著一道難解的數學題,在解釋著一個稀罕的物理現象,而不是在說著一件讓她心碎的事情。
「末離」連哲予低聲叫了一聲,卻又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該說些什麼。
蘇末離淡淡地笑了,「其實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來找我呢?像你們這種愛情這輩子都足夠了吧?何必再貪心?」
「末離,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連哲予聽她話里的意思,竟是沒有半點要跟他回去的意思,不由大急。
可話沒說完,蘇末離卻打斷了他,「你不要因為擔心我而做出違背你意志的事情。我不像你想像的那麼脆弱,也不像你想像的那麼一往情深!現在是什麼年代了?哪裡會有喜歡一個人,就要死要活一輩子的?實話跟你說吧,我在這裡遇到了一個很好的男人。他叫許諾,長得挺帥,又有錢又有才,還很疼惜我,天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我不得不說,我的心真的有些動了呢!所以,我想,我會留在這裡跟他繼續發展下去。你不用擔心我了,趕緊離開這裡吧!她還等著你呢!你既然那麼愛她,就不該老讓她那麼孤獨地等待。等待的滋味是很可憐的。」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微微有些變調,可是笑容卻燦爛奪目。
連哲予聽得心痛欲裂,顫著聲音說道:「末離,不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我。何必說謊話騙我呢?你明明知道你在這裡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楚得很。我知道有個叫許諾的出現,我更知道你們之間清清白白,毫無瓜葛。」
「我不是在懲罰你。更不是說謊話騙你。我知道你的手下一定清楚我的一舉一動,可是他們清楚我內心的想法嗎?」蘇末離嘲諷地笑了,「姐夫,你可以窺探我的行動,可你窺探不了我的內心。因為在我離開末離山莊的那一刻起,我的心門就已經對你關上了。永遠地關上了。」
「末離,不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現在跟我回去,給我時間向你解釋清楚一切,好不好?」連哲予的聲音里充滿哀求。
蘇末離笑著搖了搖頭,「你仍然不相信我是在說事實。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帶你前去他那裡,讓他為你接風洗塵。」
說著她站了起來,穿上大衣,「走吧!我們讓事實說話。」
說完就轉身欲走。
「末離!」連哲予急切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冷浸骨,硬生生地將他冷得打了個寒戰。
蘇末離沒有掙脫開,只是冷冷地看著那隻被他疼惜地放於嘴邊哈氣的手,嘲諷地笑道:「姐夫,你可真的很疼惜你的小※姨子啊!姐姐若是看到,不知道她是高興呢,還是該傷心?」
此時此刻,對於連哲予的所作所為,她是又憤怒又痛苦。
憤怒的是,即便到今天,他仍然沒有明確地作出選擇。
他貪婪地想占有著過去,又想占有著她!
他想在姐姐與她之間尋找平衡,卻不知道她已經很清楚地意識到,當她在冰室里的委屈求全被他那麼明顯地拒絕之後,她就已經不相信他對她愛情的純度了。
他離不開她,或許只不過是離不開曾經活著的姐姐。
她第一次在冰室里見到姐姐,真的被嚇到了。
如此的相像,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甚至發現,她們倆的右眉梢上都有著一顆細得讓人無法察覺的棕色的痣。
每當他看到她,是不是在透過她看著姐姐呢?
她或許可以委屈求全,可以接受姐姐與她共同分享他的愛情,卻沒有辦法委屈地做個替代品
痛苦的是,儘管她知道她下一步該怎麼做,儘管血淋淋的答案已經那麼明顯地擺在了面前可是對他的愛仍然不曾削減一分半毫,她仍然對他抱著期盼
如果現在他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現在真正愛的人是她,他願意將姐姐下葬,入土為安,那麼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撲在他懷裡狂吻他的
可惜,從他來到現在,他一句實質意義上的話都沒說
連哲予無力地鬆開了她的手,苦澀地說:「我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這也不可以麼?」
蘇末離淡笑著挑了挑眉,「別說得這麼可憐!其實仔細想想,你和我就一直這樣維持著姐夫小※姨子這樣的關係不是挺好的麼?好了!說了這麼多,我真的有些餓了!我想念許諾做的飯菜了!你要不要來?如果你不來的話,那我便一個人先走了!」
連哲予垂了頭,沒吭聲。
蘇末離等了一會兒,便笑道:「那我先走了!再見!」
說完之後抬腳便走。
剛推開玻璃門出去,海倫便跟了出來,追在她身後不停地問:「那人是誰啊?又帥又有氣勢。他是不是就是你心裡的那個人?」
蘇末離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是。他是我姐夫。沒想到在這裡也能偶遇上!」
「呀!原來名草有主了啊!」海倫有些失望地說。
蘇末離長長地呼了口氣,說道:「我要去趟銀行辦點事,要不你先回去吧?」
「哦!」海倫聳聳肩,「那我先回了。」
看著海倫走遠,蘇末離這才慢慢地向前走去。
她不想回自己居住的旅館,不想再讓連哲予來找她。
和他每多呆一秒,她的心便要痛上一分。
她快要窒息了,她需要被救贖
蘇末離漫無目的地走著,最後她停住了,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她曾經住過,而現在已經被許諾買下的旅館。
這有些出乎意料。
她不想來這裡的。
方才對連哲予那樣說,只是一種急於擺脫他的藉口。
現在仔細想想,真的很不妥。
事情已經亂成麻了,她不能再將一個無辜的人拖入漩渦之中。
連哲予會不會在一怒之下對許諾做出什麼可怕的行為呢?
想到這裡,蘇末離便轉身想離開。
可一轉身,卻看到連哲予慢慢地朝她走了過來。
蘇末離心裡暗驚,但表面上卻雲淡風輕地笑,「難怪我一直覺得背後有人呢,原來你一直跟在我身後麼?」
連哲予抿緊薄唇,加快了步伐走到了她身邊,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別再玩了!跟我回去!」
蘇末離聽了暗自惱怒,「我從頭到尾都沒跟你在玩!」
「跟我走!」連哲予不由分說地伸手抓※住了蘇末離的胳膊,拖著她就走。
他不想看到許諾,不想讓許諾聯想到他,不想讓一切都變得不可收拾
他不會讓好不容易關閉上的潘多拉盒再度打開!
「你放開我!放開我!」蘇末離的胳膊被他抓得生痛,這種痛楚大大地激怒了她,她原本一直壓抑的憤怒一下子便如宇宙爆發般炸了開來,瘋了一般對著連哲予一陣拳打腳踢。
可是連哲予死活就是不肯鬆開她的手,任她的拳頭打得自己身體一陣陣火辣辣的痛,就這樣野蠻地拖著她走。
他下定決心,怎麼樣也要把她帶離這裡。
蘇末離怒極,使出渾身的解數掙扎著反擊著,可惜她會的一切都是連哲予教的,她使出任何一招,連哲予都有相應的方法來化解。
這讓她越發地憤怒起來,索性一張嘴便對著連哲予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因為又痛又恨,所以這一咬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咬下去的。
一股鑽心般的疼痛襲卷了連哲予,可是他沒有理會,仍然努力地拽著她往來時的方向走。
就在兩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個冷冷清清的聲音在他們身後淡淡地響起,「你們在做什麼?」
聽到這個聲音,連哲予的身子一僵,手便不由自主地鬆了勁。
蘇末離趁此機會掙脫了連哲予,淡定地撫了撫自己凌※亂的頭髮,扯了扯衣服,淡笑著走到許諾的身邊,親※親熱熱地挽了他的手,說道:「我和我姐夫在鬧著玩呢!姐夫,轉過身來,我幫你介紹啊!」
連哲予卻沒有轉身,只低低地說了一句,「我還有事,下次再說吧!」
說完之後便匆匆地向前走去。
看著步履匆匆形如逃竄的他,蘇末離長長地鬆了口氣,放開了許諾的手,若無其事地笑著問:「我來蹭飯,歡迎嗎?」
「求之不得。」許諾溫柔地沖她一笑,微微眯起眼看向連哲予那漸漸遠去的背影,「你姐夫叫什麼名字啊?」
「呵呵。下次當面介紹再說吧!」蘇末離含糊地一笑,「這裡好冷,咱們快點進去吧!」
「好。」許諾溫柔地應了,與蘇末離一起走向屋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已經昏暗的街頭,早就沒有了連哲予的影子。
這天晚上,許諾做了六道菜,一個湯,都是蘇末離喜歡吃的。
蘇末離大口大口地吃著,一個勁地誇獎著許諾。
許諾像往常一樣沉默寡言,也不太吃東西,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她吃,不停地給她挾菜。
她吃得熱火朝天,很快,所有的盤子便被她風捲殘雲般地一掃而空了。
吃完之後,她撫著圓※滾滾的肚子對著許諾傻笑,「好飽。要不要我替你打掃一整天衛生來作酬謝?」
許諾嘆了口氣,「我這裡的大門永遠是為你敞開的。你想在這裡留多久都沒關係,不需要你做苦力。」
說完站了起來,收拾了碗筷往廚房走去。
將水放滿水池,許諾悄悄地轉頭看去,卻看到蘇末離抱著雙膝,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頭深深地埋在膝蓋里,仿佛很冷一般。
可是她的肩膀在輕輕地顫抖,她在哭泣,無聲無息地悄悄哭泣
許諾的心痛了起來,眼睛脹※脹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他倉促地轉身,任由淚水如洪水般傾泄而出,一雙手在水裡摸索著憑著本能洗著碗筷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蘇末離在身後叫道:「你的動作可真慢!才那麼幾個碗,竟然洗了那麼久了!」
許諾乾咳了幾聲,確定自己的聲音不會出賣自己的情感,這才說道:「慢工出細活嘛!你累了吧?趕緊到樓上休息去吧!你住的那個房間,我天天都有收拾,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去住。」
「那我不客氣了!我是真累了!」蘇末離打著哈欠走出了餐廳,慢慢地往樓上走去。
很快,她便站在了自己曾經住過的臥室,當看到一切果然不曾改變的時候,心裡舒服很多。
走到床邊,看到那乾淨整潔的被單時,習慣性地將鼻子湊近,當聞到一股陽光的味道時,她心底深處的某根弦狠狠地動了一下。
他果然每天都收拾著這間房間
蘇末離慢慢地直起腰來,走到窗前站定,伸手一把推開窗,輕輕地閉上眼,任由寒冷的夜風吹拂著自己。
她需要力量,需要清醒,只有這樣,她才不會不管不顧地朝著連哲予奔去
外面傳來溫柔的敲門聲,許諾那溫柔的聲線輕輕響起,「你睡了嗎?」
蘇末離急忙關上窗,幾步走過去打開門,努力擠出了一抹笑容,「還沒呢!有事嗎?」
「喝杯牛奶,有助於睡眠。另外,這裡有乾淨的睡衣,我買來後洗過的,你可以放心穿。」許諾遞上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還有一個裝滿衣服的紙袋。
「衣服?」蘇末離沒有接,「你知道我會來住?」
「我只是覺得某個時候,你可能會想要到這裡清淨一下,所以預先準備著。沒有別的意思。」許諾溫柔地說。
蘇末離細看他,見他雙目純淨,一臉的坦然,完全沒有一點做作與不自然,更與齷齪變、態無關,一顆心便也變得坦然了,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不過,這衣服我可能穿不了,畢竟你不知道我的尺碼。我只在這裡住一個晚上,所以將就一晚就行了。不過,還是要對你說聲謝謝。」
既然連哲予到了這裡,她也不準備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明天天還沒亮的時候,她便會收拾行李轉輾到另一個更為偏僻的地方。
接下來的日子,她都將顛沛流離。
但相信時間久了,連哲予會放棄再追逐的。
不管如何,他絕不可能與他心愛的女人分離太久
「我曾經有個女朋友,她的身材幾乎與你一模一樣,所以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穿的。如果實在不能穿,你就扔到一邊好了!」許諾堅持地說。
「呃。好吧!」蘇末離不想再僵持下去,便接過了紙袋和牛奶,對許諾說道,「那麼,晚安。」
說完之後便關上了門。
許諾站在門口,輕輕地將額頭抵在了門上,良久,才緩緩地轉身離開。
蘇末離本想將那杯牛奶倒掉的,可是想起許諾溫柔的眼神,卻又鬼使神差地將牛奶喝了個精光。
擦拭乾淨了嘴,便轉身去衛生間洗澡,沒走幾步又折了回來,提起紙袋走進了衛生間。
洗過澡後,拿出衣服來抖開一看,是純棉的碎花睡衣,款式簡單,卻是她最喜歡的風格。
穿上之後,果然就如跟她量身定做的一樣,都極其的合身。
看著鏡中顯得比平時要溫柔幾分的女子,她禁不住想到,許諾曾經深愛的那個女人會長著一張怎麼樣的面孔呢?
身材和她如此相似,那麼面貌呢?
當腦子裡閃過許諾抱著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深情對望的畫面時,她生生地打了個寒戰。
她瘋了麼?
怎麼把什么女人都想成和自己有著一模一樣的模樣?
她真的是受刺激受大發了!
光是一個連哲予就讓她應接不暇了,哪裡還有心思都想別人的事情!
哎!看來,她真的被情傷得有些過於神經質了。
蘇末離對著鏡子苦澀地一笑,急忙甩了甩頭,硬生生地將那幅畫面擠了出去,又打開水籠頭,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確定自己已經清醒之後,這才轉身走出了浴※室。
坐到床※上,想到連哲予現在可能孤獨地坐於某個小旅館的床※上皺著眉頭吸菸的模樣,心又禁不住有些抽痛。
不能想了!不能再想他了!得學會忘記!學會珍惜自己!
蘇末離用力地按著胸口恨恨地命令著自己。
她『叭』地關掉了燈,慢慢地躺了下來,然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將連哲予的影子狠狠地從腦海里擠出去,然後開始專注地數羊。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或許是白天運動劇烈的原因,又或者她早已精力交瘁,當她辛苦地數到兩萬三千零二時,聲音終於漸漸低了下去,意識也漸漸模糊了起來,昏昏沉沉地墜入了夢鄉
初冬的夜風寒氣入骨,許諾卻拿著一瓶酒坐在陽台上的椅子上靜靜地坐著,一雙深邃而憂傷的眸子看著茫茫夜空,若有所思。
他並沒有開燈,此時的他幾乎與夜色混為一體。
許久許久,他都保持著同樣的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就如一座沒有生命力的靜止的雕塑一般。
直到身後傳來一陣遲緩而沉重的腳步聲後,他才淡淡地勾唇笑了,「你果然來了!」
腳步聲頓了頓,隨後又遲緩而沉重地響起。
走得那麼慢,仿佛在猶豫著什麼。
許諾頭也不回,仍然維持著方才的姿勢,直到腳步聲終於在他身後停止,這才一個轉身面對那黑暗中的人淡淡地說道:「坐吧!我想今天晚上,你有很多話要對我說。」
來人沒有說話,只是在許諾的一旁的椅子上坐了,隨手拿起桌上那瓶啤酒,苦澀地說道:「看來,你早知道我會來。」
許諾點點頭,也苦澀地笑了,「是。我知道。其實我不想記得你,更不想與你有什麼碰面,可惜你和末離就是那樣堅強而殘忍地在我心底深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我,不可能不認出你,更不可能認不出末離!告訴我,你是怎麼讓末離復活的?我明明親眼看到她已經死去了!還有,她是不是失憶了?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會獨自跑到這裡來?連哲予,失而復得的機會不會太多,你為什麼怎麼都不肯吸取教訓?她這輩子,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愛她的男人,還有一個安定祥和的生活環境,這麼低的要求,你為什麼就不能滿足她?」
連哲予沒有回答,艱澀地一笑,低低地反問:「你有什麼權利來問我這些?難道你真的以為她現在又重新愛上你了麼?」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你現在要來?」許諾嘲諷地挑了挑眉。
「很簡單。我要你離開她!不然」連哲予冷哼了一聲,沒有說下去。
6◇9◇書◇吧
許諾只覺得自己被一種無聲無息的殺氣寒氣逼人地重重包圍住了。
不過,他並不在乎。
他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連哲予,這輩子你想要我主動離開她都絕無可能。經歷了這麼多,難道你會不知道,我的生命只為她存在?」
「只為她存在?哈!你真的你說的那麼偉大嗎?」連哲予冷嗤一聲,嘲諷地笑了,「若你真的有那麼偉大,當初的你又怎麼可能明明知道我在狠狠地折磨她的時候,你還有那麼大的耐心忍辱負重地裝死?哈哈!說得多好聽!你的生命只為她存在?真的嗎?那為什麼在她死後,你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照你的邏輯,你不該為她殉情嗎?」
許諾被他的話狠狠戳中了要害,當初的做法至今讓他想起來還痛不欲生,而且已經成為了他生命里的恥辱。
那是他不願意想起的傷疤,可是連哲予就這樣殘忍地揭開了。
漆黑的夜色下,許諾的臉蒼白如紙,他咬了咬牙,才緩緩地說道:「正因為自己犯過的錯不可饒恕,所以我才絕不會讓自己再犯同樣的錯!我沒有為末離殉情,那是因為我知道她愛的人雖然不是我,可是卻仍然關心我,仍然希望我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要不然,當初的她,也絕不會冒著與你反目的威脅,使計冒險將我從那罪惡累累的魔窟里救出來!她明明知道那樣做,就意味著和你再沒有了在一起的希望,可是她為了我卻仍然這樣做了!她待我的這一番情深意重,我怎麼可能去以自殺的方式去抹殺去辜負?所以,我活著!再痛苦也活著!」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轉頭目光炯炯地看著連哲予,嘴角勾起了一抹滿足而幸福的笑意,「而現在,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她回來了!大千世界,人海茫茫,兜兜轉轉,她又與我在這個小鎮上相見了。」
「就算她回到你身邊,可是她也不記得你了!」連哲予殘忍地衝著許諾冷笑。
「是嗎?真的完全不記得我了嗎?只怕不是這樣吧?」許諾淡笑著反問,「我相信她的潛意識裡就知道有這麼一個小鎮的,有我這麼一個人的!知道嗎?這個小鎮,就是我們曾經呆過的小鎮。在這裡,我們差點生死相隔,是她不放棄,才將我生生地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這個小鎮,對於我和她來說,可謂是意義非凡!正是這次雪山遇險之後,我們都很清楚地意識到,我們對於彼此都是不可失去的。所以我們回了西雅圖,便立即確定了婚期。你不知道那個時候她有多開心多幸福啊!若不是你!」
說到這裡,許諾的眼睛裡突然划過一抹狠毒怨恨的神情,聲音才充滿了仇恨,「若不是你的惡毒,如今的我們早就步入結婚的殿堂,過著平靜快樂的日子了!是你!是你毀滅掉了一切!是你將她殘忍地從我身邊奪走,卻只知道殘忍地傷害她,不給她幸福!連哲予,你就是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惡魔!」
連哲予冷冷地笑了,「可惜她就是喜歡我這個惡魔!你又能怎麼樣?」
許諾恨恨地瞪了連哲予,好一會,才竭力讓自己激動的情緒慢慢地平伏了下來,淡淡地說:「是。如果她愛著你,我就不能把你怎麼樣!可是現在,她似乎不愛你了,不再像從前那樣無論你怎麼樣對她,她都毫無怨言地呆在你身邊了。所以,這對我來說,是種機會!我不怕實話跟你說,我不會離開她的。永遠不會。」
「我和她只不過鬧了點小彆扭而已,你以為她真的就不愛我了?許諾,你何苦自欺欺人!從前你沒有機會,現在你也沒有機會!」連哲予冷冷地說。
「哦?是嗎?那麼我們走著瞧好了!」許諾轉頭,狠狠地盯著連哲予的眼睛一眨不眨,「連哲予,這一次,除非你現在就一槍把我打死,否則的話,我是絕不會罷手的!」
許諾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猶豫,字字充滿著豁出一切的狠勁。
連哲予聽了,半天沒吭聲,良久,才緩緩地說:「即便她不是蘇末離,你也願意這麼做嗎?」
許諾一愣,「她明明就是蘇末離,你別想用混話矇騙我!」
「她不是蘇末離。蘇末離死了,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她只不過與蘇末離有著一模一樣的相貌,一模一樣的聲音罷了。最重要的是,她愛我,像從前一樣愛我。」連哲予淡淡地說
「你不要胡說八道!末離沒有死,她仍然好好地活著,她就在隔壁!你別想騙我,更別想指望我相信你的鬼話而退出!連哲予,我告訴你,這一次,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退出!」許諾激動地站了起來,指尖幾乎快要戳到了連哲予的鼻尖上。
「我沒說謊。她是複製人!是我利用蘇末離的dna克隆出來的另外一個人。」連哲予一字一頓地說,「你好好想想,當初你是不是親眼看到蘇末離已經死去多時了?再好好想想,你們這次見面的時候,她是不是根本就不認識你?最重要的是她的性格。她變得是不是比從前更乾脆更利落更有主見!所以,她不是蘇末離。她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
說起蘇末離的死,連哲予仍然感覺到了一種剜心剜肺般的疼痛。
「複製人」許諾只覺得自己被雷轟了一般,大腦一片混沌。
他沒有辦法接受連哲予的這種說法,他更不願意相信,這些天來的猜想全都變成了幻想!
這段日子,雖然蘇末離連靠近的機會都不給他,可是他只要一想到蘇末離還好好地活著,更與他生活在同這個有著他們畢生難忘記憶的小鎮上時,他就感覺很幸福很滿足。
他不知道蘇末離與連哲予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想蘇末離能夠在受到挫折後回到這個小鎮上,那麼便意味著他還有機會。
而這種機會給了他無數幸福的幻想,更讓他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曾經一片灰暗的世界不見了,所有的一切重新變得生機勃勃,趣味盎然。
當連哲予出現的時候,他就躲在院門背後,看到蘇末離對連哲予的冷漠之後,他大喜過望,他充分地相信自己終於苦盡甘來,上帝可憐他,又將幸福再一次送到他身邊了。
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已經牢牢地抓※住了幸福的翅膀。
可是卻沒想到,連哲予出現了,對著他冷冷地說出了這麼可怕而荒唐的話來。
他不能接受!
蘇末離明明就好好地活著,那樣鮮艷艷地對他笑著,大口大口地吃著他為她精心準備的食物,怎麼與死有聯繫?
克隆?鬼才相信!
連哲予只不過是想讓自己放棄而已!
想到這裡,許諾又冷靜下來,淡淡地說:「不管她是誰,不管她有沒有克隆,連哲予,只要她願意留在我身邊,我就絕對不會離開她!現在,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話音剛落,一枚手槍冷冷地抵住了他的太陽穴,連哲予的聲音冷幽幽地在他耳邊響起,「只要我手指一動,你的頭便會如西瓜一般爆開!我很樂意看到我的身上沾滿你的鮮血與腦漿!」
「動手吧!如果留下生命的方法是離開她,那麼我選擇死亡。」許諾淡淡地一笑,安然地閉上了眼睛。
連哲予看著許諾那視死如歸的模樣,不由恨得咬牙切齒,手指暗暗用力
蘇末離又做了噩夢,夢見連哲予來找她,她卻當著他的面摟著許諾又說又笑,親熱無比,連哲予二話沒說,掏出手槍對著許諾的太陽穴就是一槍。
當熱乎乎的鮮血與腦漿濺到她的臉上時,她嚇醒了。
大汗淋漓地醒來之後,才發現不過是南柯一夢。
可儘管只是一場噩夢,她卻心悸又心痛,淚水莫名其妙地就流了一臉。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隔壁傳來『砰』地一聲槍響。
她渾身一哆嗦,來不及多想就跳下床光著腳沒命地往門口撲去。
用力地打開門衝到許諾的房門口,卻意外地看到了一臉戾氣提著槍走出來的連哲予。
她的頭『嗡』地一聲響,身子搖搖欲墜,無力地靠在了牆壁上,呻、吟般地顫聲問道:「連哲予!你做了什麼?」
連哲予沒有吭聲,只是定定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蘇末離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想了,一時之間,悲痛得泣不成聲,「你怎麼怎麼可以他是無辜的」
連哲予看著她整個人像被人抽走生命一般的失魂落魄,心裡的痛感越發地尖銳了,低了頭淡淡地說:「末離,跟我走!我們重新開始。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跟我走!」
蘇末離看著他殺了人之後,還能如此平淡如此鎮定,還厚顏無恥地要求她跟他一起走,心裡就又絕望又悲傷起來。
她臉色蒼白如紙,抬頭看著連哲予慘笑,「你是怪物!是魔鬼!我不會跟你走的!不會!連哲予!我不會愛你了!絕對不會再愛你了!我蘇末離對天發誓,從現在開始,我蘇末離就是愛豬愛狗,也絕對不會愛你連哲予!你走吧!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了!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輩子都不要再見!」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連哲予的臉色也慘白得可怕。
「你了解我的。」蘇末離將臉撇到一邊,竟是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了。
連哲予苦澀地笑了,「他不過是個不相關的人」
「不相關?!他怎麼可能是不相關的人?在你眼裡,人命就如此卑賤嗎?他死了,我的心很痛」蘇末離痛苦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淚流滿面。
是的。她的心真的真的很痛很痛。
痛得比連哲予不理會她的委屈求全都要抱著姐姐的痛還要痛要十倍、千倍、百倍。
雖然莫名其妙,但是很真實
「別告訴我,你愛上他了!我知道,他不是你利用來向我抗議的工具!」連哲予惡狠狠地說。
「不!你錯了!我就愛上他了!就愛上他了!他的好,我已經食之知味,深深愛上!而你,你根本連他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所以,連哲予,你給我聽好!我蘇末離不愛你了!真的不愛你了!我不會愛上一個劊子手!絕對不會!你立即給我走!否則的話,別怪我無情!」蘇末離只覺得疲累至極,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他」連哲予似乎想解釋著什麼。
可蘇末離極其厭惡及反感地揮了揮手,無力地嘆道:「別再多說一個字!別再讓我再反感你!我真的快吐了!」
連哲予聽了,苦澀地笑了,低了頭緩緩地說:「你的愛情就是這麼不堅定麼?曾經,你放棄他,如今你又要放棄我了麼?」
蘇末離聽得一腦漿糊,皺著眉頭問:「你說什麼?」
連哲予無力地擺了擺手,「算了!我不想再追究了。如果這是你想的生活,那麼好,我成全你。我離開,你留下。祝你幸福!」
他說完之後,便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大步流星地下樓。
看著連哲予孤寂的背影,蘇末離本能地不舍,腳步不由自主地跟了幾步,但最後卻生生地停了下來,因為仍然提在他手上的槍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像發誓般地對著他的背影說:「我會幸福的!很幸福很幸福!」
聽到她的聲音,連哲予的身形頓了頓,但隨後又動了起來,很快便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當他再也不見,蘇末離只覺得一種巨大的疼痛感與絕望般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她失魂落魄地依著牆壁坐了下來,抱著雙膝悲慟地放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突然一雙結實有力的手將她輕輕地摟入了一個溫暖而有幾分陌生幾分熟悉的懷裡,緊接著一個溫暖而柔和的聲音低低地在她頭頂響起,「想哭就哭吧!我會在這裡陪著你。」
蘇末離渾身一顫,緩緩地抬頭,當看到許諾那張英俊秀氣的臉,還有那雙帶著幾分憂傷,幾分心疼的眸子時,不由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喃喃地問:「你沒死?」
「沒有。我活得好好的。」許諾溫暖地沖她笑。
「可是,可是我明明聽到槍聲,更看到他提著槍走出來」一時之間,蘇末離只覺得自己的大腦混沌一片,無法相信和理解自己眼睛親眼看到的事實。
許諾側過右臉,那裡有一道血痕,「他確實想開槍打死我,只是臨時卻改了主意。子彈從我臉頰擦過,射在了我身後的牆壁上。我沒死。」
「他」蘇末離頭痛欲裂,心裡百感交集,五味雜陳,說不出自己是悲傷是喜悅。
「地上涼。如果你不準備哭了的話,就起來吧!」許諾伸手扶她起來。
蘇末離懵懵懂懂地任由他扶起,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突然轉頭對他說道:「許諾,我不喜歡你。方才我對他說的話,只是一時情急之下說的,你別當真。」
許諾苦澀地一笑,抬起手替她將被淚水粘在臉上的一綹亂髮夾到了耳後,然後溫柔地說:「我知道。」
「那你」蘇末離喃喃地說,低了頭突然不太敢直視他。
「愛情向來是個人的事。我喜歡你,屬於一見鍾情的喜歡,可是與你無關。我更不會強求你什麼的,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你若願意,就讓我這段時間留在你身邊好好地照顧你,你若不願意,我現在就可以走。」許諾輕輕地說。
「真的?」蘇末離抬頭問。
「真的。」許諾用力地點了點頭,「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立即消失。」
「不。你留下吧!我想這段時間,我真的希望能夠有個人陪著我。」蘇末離輕輕地搖了搖頭。
許諾的聲音,許諾的態度,許諾的人品,都讓她莫名地安心。
而這個時候,她需要這種安心的力量。
「一切如你所願。」許諾看著蘇末離那張熟悉得讓他心痛的臉溫柔地說。
「我現在想喝酒,你陪我吧!」蘇末離轉頭往樓下走去。
許諾便默默地跟隨在了她身後。
沒多久,兩人便並肩坐在了吧檯上,一人拿了一瓶酒。
兩人並沒有交流,只是就這樣默默地喝著酒。
時間就這樣緩緩地流走,當第一縷晨曦透過窗幔照進屋中時,蘇末離醉眼熏熏地看向那被晨曦染紅了的手背,苦澀地笑,「天亮了」
話音剛落,她就眼睛一閉,頭沉重地栽在了吧檯上。
許諾放下酒瓶,看了她面前幾個喝得空空如也的酒瓶,心裡又痛又悲,站起身伸手輕輕地將她騰空抱在了懷裡,緩緩地向樓上走去。
許諾將蘇末離抱進臥室放在床※上後,小心翼翼地替她蓋好被子,又去擰了毛巾替她洗了臉後,這才慢慢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此時此刻的她完全醉了過去,被酒染紅的臉蛋艷若桃李,濃密的睫毛靜靜地低垂著,整個人顯得特別的安靜。
這樣的她,讓他禁不住想起多年前她在他懷抱里熟睡的情景。
只是,那時的她睡容安靜祥和,嘴角總是掛著一抹滿足而幸福的笑容。
而現在,她仍然很安靜,可是眉尖卻蹙得緊緊的,嘴角憂傷地下撇著,整個人都被濃雲慘霧層層籠罩住了。
連哲予,那個可惡的男人,就算是再過多少年,給予她的仍然只是痛苦與折磨。
而這一次,他不會再犯錯了!不會再離開她了!
雖然他知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連哲予扔給他的那一大撂文件,是如此清楚明白而又殘忍地證明了眼前的女子不過是蘇末離的克隆體,雖然她們兩者之間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可是他知道自己的選擇。
他會愛她,像愛著從前的蘇末離一樣地愛著她。
因為她的身上有著蘇末離的基因,這對他來說,她們就是一體的。
老天確實憐憫了他,確實將他心愛的女子以這種怪誕的方式送回了他的身邊。
那麼他將感恩將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
絕不放手!絕不放手!
許諾暗暗地在心裡對自己說著,輕輕地俯下※身來,在蘇末離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在她耳邊溫柔地說:「末離,歡迎你回來。我們重新開始吧!這一次,讓我們好好來過」
他溫熱的氣息一陣陣噴向蘇末離的臉,脖子,耳朵,這讓沉睡中的蘇末離有些怕癢的縮了縮脖子,一個轉身,背對著他繼續沉沉地睡了過去。
「好好睡吧!」許諾嘆了口氣,慢慢地直起腰,痴痴地又看了她一會兒,最後才緩緩地一步步地倒退著離開了臥室。
輕輕地闔上房門,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伸出手指在有些酸痛的眉尖揉了揉,再次張開眼時,已經是精神奕奕,意氣風發。
他快步走進房間,來到陽台上,拿起那一大撂連哲予給他留下的文件,隨意地翻了翻,隨後淡淡地一笑,轉身走回房間,扔進了壁爐里。
一道火光划過,文件熊熊燃燒起來。
火光在許諾的臉上忽明忽暗,格外生動
而此時的連哲予正坐在飛回西雅圖的飛機上。
他一臉疲憊冷漠,薄唇緊抿,一雙無神的眼睛正茫然地看著窗外。
他的身後,坐著斯蒂夫,還有其它的幾個手下。
他們表情嚴肅,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時不時地不安地對視著視線。
整個機艙氣氛凝重,安靜得連掉根針在地上都聽得清清楚楚。
在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中,連哲予都沒有開口說句話,更未進食一點東西,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口水。
斯蒂夫等人雖然心裡著急,不過也不敢上前打擾。
一行人等就這樣沉悶而凝重地度過了十幾個小時。
當飛機的光亮照亮那熟悉的莊園,慢慢往下降落時,斯蒂夫等人都禁不住悄悄地鬆了口氣。
他們都很清楚蘇末離對於連哲予來說,意味著什麼。
這樣的結局,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
雖然連哲予表現得很平靜,但正所謂,平靜之下便可能蘊含※著可怕的風暴,所以在整個回來的途中,他們個個都心驚膽戰。
如果在飛機上,連哲予精神崩潰,做出跳機或是炸毀飛機之類過激的做法,他們都會不足為奇。
所以不得不時刻準備著應急措施。
所幸,一路上有驚無險。
飛機緩緩地降落之後,連哲予便起身走下飛機。
華薄義早就等候在那裡,來不及等他下來,便幾步走上前,一把緊緊地將他抱在了懷裡,低聲說:「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找她。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把她帶回來!告訴她真※相,再給她點時間好好想想,我相信她會想明白的。」
連哲予卻緩緩地搖了搖頭,疲憊地說:「不用了。她現在有許諾在身邊,我想許諾能夠給她我所不能給的。或許這樣的結局才是最好的結局。如果告訴她真※相,那才真的殘忍了。她一定無法接受我從前曾經那樣殘忍地傷害過她,更無法接受她是複製人的殘酷事實。所以,就這樣吧!趁著現在對她的傷害還不至於到讓她絕望的時候,我想我該放手了!其實,她想要的,我一直給不了,可是許諾可以給,那麼便由他們去吧!」
華薄義一愣,「你不後悔?」
「我已經決定了。」連哲予篤定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選擇。走吧!我們回屋,晚餐已經準備好,今天晚上我們不醉不歸!」華薄義重重地拍了拍連哲予的肩膀。
「不了。我有要事想跟你說,說完之後我就回去。」
「要事?」華薄義疑惑地看向連哲予。
連哲予卻已經舉步往屋裡走出。
半個小時後,連哲予便匆匆地走了出來,開著車子一溜煙地駛離了莊園。
暮藹沉沉的夜色里,華薄義看著他的車子消失在視線里,苦澀地一笑,轉身疲憊地走進了屋內。
今夜,註定無眠。
而在世界的另一頭,無法入眠的還有林千木。
自從蘇珊死了,羅伯特出走之後,林千木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極度疲憊及灰暗的狀態。到這裡來的前兩年,他那麼拼命地維護並擴充著自己的勢力是為了終有一天又回到美國,並徹底將連哲予毀滅,可是自從蘇珊有了孩子之後,他雖然始終沒有放棄那個念頭,但不得不承認那個念頭隨著蘇珊的肚子一天天變大而慢慢變淡。
甚至淡得他有時候想,如果就這樣天天過著兒女繞膝的日子,安定地生活下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可以在孩子的身上傾注他所有的愛與希望,他相信他會一天天快樂下去的。
那曾經是他希望的火焰。
可惜的是,蘇珊死了,孩子沒了,希望之火也熄滅了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極大,雖然表面上他硬撐著像往常一樣處理著各種繁瑣的雜事,可每到夜幕降臨,他便會獨自一個人坐在陽台上,一邊喝著苦澀的酒,一邊任由痛苦與孤獨緊緊地將他重重包圍。
不眠之夜是如此的漫長,漫長到他想自殺。
夜,太寂靜,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而那庭院中孤寂的燈光就如幾盞鬼火般,讓他感覺身處陰森恐怖的墳地里
其實他早已經死了!
隨著蘇末離的死而徹底死了!
只不過,他一直不甘心承認。
可是今天晚上,這種已經死去的冰冷感覺竟是如此清晰尖銳,讓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林千木苦澀地一笑,舉起酒杯灌下了一大口酒。
有少許的酒漬從嘴角滑落,他也懶得舉手去擦,任由著冰冷的酒液如蛇般悄悄地滑入衣內。
冰冷滑膩一片
『梆梆梆』
門外響起幾聲禮貌的敲門聲。
他自然知道那是誰。
可是他不想去開門。
因為他覺得自己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門輕輕被推開了,他聽到一陣清脆有力的腳步聲,那是吳佳佳高跟鞋敲擊木板地面所發出的聲音。
緊接著,一陣香風入鼻,他知道她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不會超過一尺的距離。
「你又在喝酒了」吳佳佳的聲音里含※著幾分痛楚,幾分傷感,幾分疼惜。
「嗯。多年養成的習慣。讓酒精助我入眠。」林千木淡淡地應道,伸手一指身旁的椅子,「坐吧!這麼晚找我,有事麼?」
「沒事。只是心想或許你需要找個伴陪你一起喝點酒。」吳佳佳溫柔地說,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另一瓶酒打開了,仰頭喝了一大口。
「也好。」林千木淡淡地點點頭,並沒有拒絕她。
夜太冷清,他需要身邊有點人氣。
兩人就這樣開始默默地喝起酒來,誰都沒有說話,各自飲酒,各自想著心事。
很快,一瓶酒就見底了,吳佳佳醉意盎然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去酒柜上又取了兩瓶酒打開了,遞了一瓶給林千木,然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惆悵地笑道:「千木,我想我們倆八字一定犯沖。從前我總是不肯認輸,總是覺得我們倆不能在一起,是外部干擾的因素太多,可是現在,在發生了這麼多事後,我卻不得不認輸了。我想,無論我們是戀人,還是朋友,都不應該在一起。這一次,若不是我的突然出現,我想你和蘇珊也不至於到今天這種地步。你們的孩子也絕對不可能失去所以,我想,明天一大早我就離開這裡。我們還是各自在這個世界不同的角落裡飄著吧!我想這對誰都好!」
林千木愕然至極,好半天才說道:「這根本不關你的事,你別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的身上!你沒有錯!從來就沒有!再說了,我從來不相信所謂的命運之說!我向來喜歡將命運抓在自己的手裡。我若是信了命,我又哪裡還有機會坐在這裡?所以,別再胡思亂想了!繼續留在這裡吧!讓我像哥哥一樣照顧你!這一次,我會替你好好物色一個好男人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從來都是這樣善良。哪怕我曾經對你如此無情,你卻仍然待我如此的好。」吳佳佳苦澀地笑了,「可是我想,離開你是我最好的選擇。說我膽小也好,懦弱也好,總之我都不想再迎接任何可怕的事情了。我想我需要找個偏僻而安靜的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
「可是我不放心!佳佳,我欠你的太多太多,給我機會補償你!」林千木堅持地說。
「不!你已經救過我的命了!這已經是補償了。所以,我們兩清了!你不欠我任何東西了,所以從此以後放開對我的愧疚,好好地生活下去吧!也不要再沉緬於蘇珊的離去,更不要再去找連哲予報復了!其實,他已經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懲罰。你若是去結果了他的性命,反而對他是一種赦免。所以,讓老天懲罰折磨他吧!不要再理會他了!把他當作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吧!答應我,放開過去,放開你自己!你這樣好,我相信,一定會有更好更適合你的女人來愛你,給你一個真正幸福快樂的家的!」吳佳佳真誠地說。
「全都放開了,我還存在嗎?」林千木苦澀而茫然地笑。
「會的。一定會的。我會祝福你,九泉之下的末離也會祝福你的。你知道的,末離最重視朋友,她若在天有靈,看著你這樣痛苦而煎熬地活著,最痛苦的人一定是她!你只有解脫了,釋然了,有勇氣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了,她才有可能放心地離去。所以,不管是為了她,還是為了你自己,放手吧!哪怕去嘗試一下也好!」吳佳佳苦苦地規勸著。
「放手?可以嗎?」林千木喃喃自語,抬起頭看著夜空,仿佛在看著蘇末離那張憂傷的臉。
「我們一起加油!一定可以的!來!喝酒!今天不醉不歸!可你答應我,明天重新開始!我們一起重新開始!我們都會幸福的!一定會的!」吳佳佳舉起酒瓶在林千木手中的酒瓶重重地碰了一下。
酒瓶相撞發出『咣』的一聲清脆的響聲,林千木茫然地轉頭看向吳佳佳,吳佳佳眼睛裡閃爍著熱烈的火焰,她笑著鼓勵般地用力點頭,然後舉瓶仰頭大口大口地喝起酒來。
很快,一瓶酒又見了底,她醉熏熏地笑著舉了舉空瓶,「我喝完了!」
林千木默默地點了點頭,也舉瓶仰頭朝嘴巴里灌起酒來。
當吳佳佳看他喝完了酒,便笑著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今天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現在下去給我們弄兩碗醒酒湯,喝過之後,咱們便安安心心地睡一覺吧!」
「我去吧!」林千木看她雙頰酡※紅,步履不穩,便擔心地站了起來。
「不不不!還是我去。你照顧了我這麼久,就讓我最後為你做點事情吧!禮尚往來,互不相欠,這才不會讓我們永遠地互相欠下去不是嗎?」吳佳佳笑著搖頭,轉身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好。不相欠。」林千木苦澀地一笑,緩緩地坐下了。
要想放手過去,那麼從現在開始就放手吧!
放棄了對吳佳佳的愧疚,那麼是不是意味著放棄對蘇末離的愛情也會如現在般輕鬆呢?蘇末離是不是又真的會就此放心了他,從而快樂地在天堂里活著呢?
他不知道,但他會努力地去做的
「末離,讓我試著對你說再見吧!今天晚上最後一次想你,然後我答應你,明天醒後便努力不去想你了!」林千木看著夜空喃喃地說。
沒多久,吳佳佳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進來了,溫柔地遞了一碗到他手上,笑道:「剛做出來的,因為很燙,我還特意將它們放在冰水裡浸了幾分鐘,現在溫度正正好,趕緊喝了吧!」
「謝謝你。」林千木輕輕地道著謝,不疑有它,端起碗來便大口大口地喝完了。
「真好。」吳佳佳舒心地一笑,也端起碗來一小口一小口地淺啜※著。
因為喝得極慢,所以這碗醒酒湯她硬是喝了足足一刻鐘之久。
當最後一口喝完,吳佳佳輕輕地放下了碗,深情地凝視著林千木,溫柔地說:「今天,就算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明天早上,我會在天還沒亮的時候離開。到時候,我不希望我們再碰到。如果你聽到我離開的腳步聲,請你一定不要出門,否則的話,我怕我會禁不住又留下來!因為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竟然還如此地愛著你!千木,我還愛著你,可是我也知道從始至終,你對我都不曾有一點點愛意」
說到這裡,她雙目染上重重淚霧,聲音哽咽,已經是說不下去了。
林千木聽了,半天都作不得聲,只能繼續沉默。
吳佳佳伸手快速地擦去臉上的眼淚,平復了一下情緒,低嘆了一口氣,「我很可悲是不是?讓你見笑了!我不該在臨走的時候,還對你胡說八道的!」
林千木聽得又愧疚又難過,伸手握了吳佳佳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你沒有錯。錯的是我!」
「不!我們說過要放手的!所以,再也沒有誰的對錯了!不管如何,就讓一切都結束在今天晚上吧!」吳佳佳脆弱地笑,低了頭,將手從他的手裡抽了回來,十指糾結地緾繞得指節發白,聲音也顫微微的,楚楚可憐地說,「可是我想在跟你說再見的時候,希望你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
「說吧!無論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林千木滿心的憐憫。
「給我一個離別之吻吧!」吳佳佳深吸了一口氣,大膽地抬起頭看著他。
林千木聽了,愕然至極,一時之間愣愣地看著她不知該如何回應。
吳佳佳苦澀地笑了,「你放心。不是吻唇,是吻臉!你只須在我臉頰上印上一吻就行了!哪怕只是敷衍呢!」
說到最後,兩行清淚又順著臉頰悄悄地滾落而下。
看著她那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林千木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苦澀地說:「好!」
吳佳佳聽了,便身子微傾,臉一點一點向林千木靠近。
林千木一動不動,任由吳佳佳的臉越靠越近。
當兩人的距離不到一寸的時候,吳佳佳沒有再靠近了,微微仰著頭,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著。
看著她那張早已經不是他記憶里的臉,林千木有幾分猶豫,但是當看到又有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她眼角緩緩滑落時,他的心瞬間便變得柔軟了起來。
他暗暗地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靠了過去,唇輕輕地落在了她冰冷而濡※濕的臉上。
一吻即想離開,而就在這個時候,吳佳佳突然伸手用力抱住了他,臉一側,她的唇就死死地吻住了他。
他一驚,本能地想伸手推開她。
然而這個時候,她的力氣大得驚人,而且吻得那般的用力,帶著一股想要將他整個人完全吞噬的力量,不斷地吮※吸著他的唇,努力不懈地用她柔軟而芬芳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地頂著他緊抿的薄唇,仿佛不逼得他頂開就勢不罷休一般。
林千木起先還能冷靜地自持著,可是當她的吻越來越激烈,當她的手悄悄地探入他的衣內,仿佛不經間般用指甲輕輕地刮過他胸口的紅色果實時,一股強電流突然貫穿全身,莫名的快、感讓他全身都禁不住顫粟起來,而腹部那團久已不再燃燒的火焰就如枯草遇著火焰,瞬間就熊熊燃燒起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林千木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那被他困在體內已經多年的欲、望野獸一下子就咆哮著破體而出了。
欲、火將他全身點燃,更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沒有任何想法,眼睛裡只有吳佳佳那越來越嫵媚妖※嬈的臉,還有她那不知何時已經坦露在他面前的雪白豐盈。
他如野獸般低吼一聲,一手握住了她的纖腰,另一隻手用力拂掉桌上的空酒瓶與碗碟。
在一片『乒桌球乓』的清脆響聲中,他身子一傾,就輕而易舉地將吳佳佳壓在了桌上。
大掌揚起,吳佳佳的衣服一件件如飛蝶一般悠悠地飄揚在半空中,再緩緩地落在地上。
當那雪白豐滿而緊緻細膩的身體毫無阻礙地暴露在他的眼中時,他激動得呼吸急促,一低頭就將那顆在空氣里羞怯地微顫著的草莓用力而深入地含進了嘴裡。
而他也不甘心讓另外一顆草莓受到冷落,他的大掌撫了上去,發狂般地用著狠勁用力地搓※揉著、擠壓著、揉※捏著。
一吸一吐之間,一揉一捏間,那兩顆草莓越發地鮮艷壯實了起來。
月光下,閃爍著美麗而詭異的光芒。
吳佳佳被他弄得全身癱軟無力,欲、望似永遠填不滿的溝壑,她一次又一次地挺身,饑渴地將自己的身體更深入地送到他的嘴裡、手裡
她某處敏感的地方此時已經是濕※潤一片,完全做好了讓他長※驅※直※入的準備。
她呼吸急促,很明顯地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的手悄悄地探了下去,趁著林千木瘋狂而痴迷於她的豐盈之時,一把握住了他的炙熱。
灼熱顯然燙得她鬆手,卻讓她驚喜得想要落淚。
她輕輕地撫※弄著,仔細而貪婪地感受著那灼熱在她的撫※弄之下越來越大,越來越硬,越來越燙
欲、火焚身的林千木哪裡經得起她這樣直接地挑、逗,低吼一聲便急切地擺動起臀※部,迫切地想要深深地進入到她的身體裡。
可是由於太急,努力了好幾次都沒能夠找准地方,不由急得大汗淋漓。
吳佳佳便主動地調整著自己的身體,配合著他,不過一會兒,便順利地讓他深深地進入了自己。
當那又熟悉又陌生的硬度在體內橫衝直撞時,吳佳佳又激動又快樂地淌下了幸福的淚水
欲、火熊熊燃燒,將整間臥室點燃。
沉浸在欲、望里的男女,已經遺忘了這個世界
翌日。
一陣清脆而尖銳的手機鈴聲將林千木從沉沉的睡夢中驚醒。
頭天的宿醉讓他渾身疲※軟,頭痛欲裂,他痛苦地閉著眼睛摸※到了手機,翻身坐了起來,迷迷糊糊地應道:「餵?」
「千木,新一批武器運送過來了,你要不要親自過來驗收?」電話那頭傳來負責軍火庫吉爾的聲音。
平日裡,吉爾是不會讓他過去驗收的,只不過這次這批貨是林千木新聯繫的軍火商,因是第一次合作,再加上新購進了幾個尚未在市面上出現過的新品種,所以林千木才特意地交待吉爾等貨到的時候,記得通知他親自去驗收。
林千木瞬間就睜開了眼睛,原本混沌的大腦也瞬間清醒了,掀開被子跳下床來簡略地說:「等著,我就來!」
掛斷電話,這才覺得渾身涼嗖嗖的,一低頭,竟愕然地發現自己全身竟然一※絲※不※掛!
最為敏感之處,還粘※乎※乎的。
他一驚,身子僵硬得鐵,緩緩地抬頭四看,只見那米黃色的地毯上零亂地扔著不少紙團。
彰顯著靡亂而色、情的氣息。
格外的怵目驚心。
而空氣里更是飄蕩著一股濃烈而刺鼻的特殊氣味。
這種氣味,他並不陌生。
林千木的臉色時白時青,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回頭朝床※上看去。
大床※上,雪白的被子,烏黑的長髮,玉瓷般的肌膚,秀麗而精緻的臉,這一切顯得那樣的融合而美麗,卻讓林千木感覺到頭暈目眩,心亂如麻。
他,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麼?
他怎麼可以又對她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
她醒之後,他該如何面對她?
他們該怎麼辦?
一個又一個問題無情而狠狠地砸向他,讓他頭痛欲裂。
看了半晌,他才緩緩地走到床邊,拿起扔在枕頭之上的手機撥了一個號,「吉爾,你自己驗收一下吧。我有急事,去不了。」
掛斷電話後,他低嘆一聲,往身上胡亂地套了件衣服便快步走進了浴※室。
當林千木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吳佳佳這才愜意地睜開了眼睛。
她輕笑著翻了個身,將臉深深地埋在他的枕頭裡。
枕頭上有獨屬於他的氣味。
她百聞而不厭。
她要聞一輩子。
她貪婪地聞著,靜靜地等待著,當聽到浴※室的水聲停止了,她一驚,倏地站下床來,從地上那一堆凌※亂之中拾起自己的衣服。
她聽到衛生間的門開了,並沒有回頭去看,而是低著頭狼狽不堪地往身上套著衣服。
可是穿了半天,卻都沒穿好,不是拿了褲子往身上套,就是拿了衣服往腳上穿。
一片混亂不堪的模樣讓林千木看了心裡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