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戰道成子

  東海之上，諸方勢力的強者凌空而立。

  青成子已經被妙雲子交給了李慕，而從始至終，天機子都沒有出現，李慕提前做的很多準備，都沒有了用處。

  玄宗之內，眾長老和弟子們也鬆了口氣。

  宗門在最關鍵的時刻，還是懸崖勒馬，沒有錯到最後，外面那麼多強者，橫掃魔道都足夠了，玄宗怎麼可能應付得了。

  唯有道成子臉上黑白二氣時隱時現，他的頭髮一會兒全部變白，一會兒又盡數返黑，身上的氣息也忽強忽弱，變的極不穩定。

  某位首座見此，臉色大變，驚聲道：「不好，師叔入魔了！」

  修行一途，充滿了各種艱難險阻，心魔也是大多數修行者都會遇到的一關，此刻道成子的樣子，分明是心魔入侵的表現！

  當初是他一力保下了青成子，保住了玄宗一時的面子，卻讓宗門陷入了更深的泥潭，無法自拔。

  雖然他從來沒有提過，但這件事情，必然已經成為了他心中的一根尖刺。

  如今，李慕帶領眾多強者逼上玄宗，老祖宗命掌教真人交出了青成子，對他來說，無疑又是一記重擊，徹底將他的尊嚴擊碎，這對將面子看得無比重要的道成子太上長老來說，怎麼可能輕易忍受。

  

  轉瞬之間，道成子的頭髮便由白全部轉黑，似乎歲月在他身上逆轉，而他身上的氣息，也攀升到了一個十分恐怖的境地。

  李慕第一次和道成子交手，他的修為還只是普通第七境，與諸派掌教，太上長老相差仿佛。

  剛才他第二次見到頭髮半黑半白的道成子，他身上的氣息，已經堪比敖風。

  當他的頭髮徹底變成黑色的時候，從道成子身上散發出的狂暴氣息，已經超越了敖風，甚至超越了符道子與周仲，直逼玄冥。

  很顯然，他已經入魔了。

  兩年之前，李慕大鬧玄宗，以第五境的修為，在天下修行者面前重挫第七境的他，兩年之後，李慕已是第七境，帶領諸方強者，以絕對碾壓的實力，逼上玄宗，徹底摧毀了道成子的道心。

  通俗來講，他心態崩了。

  道心崩塌的後果，是此刻他的身體，徹底由心魔掌控。

  道成子身體懸空而起，頭髮披散，被烈風吹的向後飄起，身上散發出與玄門正宗全然不同的邪異氣息，看起來猶如魔道。

  即便是出身魔道的幽冥三老，看到這種模樣的道成子，也有些不寒而慄。

  玄宗太上長老道成子，徹底入魔。

  他的眼睛充滿了血絲，表情卻反而平靜下來，目光古井無波的看著李慕，淡淡道：「小輩，你可敢再與老夫一戰？」

  人群前方，鬼仆望著道成子，目中露出驚異之色。

  對於修行者而言，心魔是劫難，但也是造化。

  被心魔入侵者，大都會喪失神智，成為只知殺戮的怪物。

  但也有極少部分，能反過來控制心魔，從而實力暴漲。

  道成子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此刻，他分裂出來的第二意識，也就是心魔占據了身體的主導，但這心魔卻不是只知殺戮，他和道成子一樣，有著一個深深的執念。

  戰勝李慕……

  李慕看著仿佛換了一個人，身上散發出極致威壓的道成子，心中的戰意也在瘋狂的攀升。

  符籙派和玄宗的恩怨，看似是小白和青成子，其實是他和道成子的恩怨。

  今日這一戰，不管誰勝誰負，這段恩怨，都將徹底了結。

  他體內同樣湧出一道強大的氣勢，大笑道：「有何不敢！」

  在諸方強者，以及玄宗所有弟子長老的注視之下，兩道流光從人群飛出，狠狠撞擊在一起，又各自倒退百丈。

  李慕的身體強如龍族，道成子體外凝成了一個護罩，這試探的一招，誰也沒有占據半點上風。

  下一刻，道成子張開嘴，一道白光從體內飛出，迅速變成一柄銀色的飛劍。

  飛劍在他背後幻化成萬千劍影，排列成一個巨大的扇形，隨後鋪天蓋地的向李慕射來，與此同時，李慕身後，也出現了無數道青光，萬千槍影飛出，兩人之間的虛空中，槍影與劍影相撞，黑色的空間裂縫，如蛛網一般蔓延開來。

  「好強大的法術！」

  「連空間都無法承受……」

  「這就是第七境的戰鬥嗎？」

  ……

  玄宗弟子們面露震驚，目光中又隱隱有著激動，和這一場戰鬥相比，他們平日裡的鬥法，和小孩子過家家有什麼區別？

  他們並未發現，哪怕是在場的第七境強者們，看到這空間破碎的一幕，也有許多人掩飾不住心中的震驚之情。

  這那裡是第七境的戰鬥，在場哪位第七境的鬥法可以崩碎虛空？

  李慕和道成子短短一瞬的鬥法，便讓他們知道了同為第七境，人和人的差距，居然可以這麼大。

  在場之人，恐怕也只有小白和幻姬眼裡全是閃爍的小星星。

  天空之上，根本看不到兩人的身影，只有法術的光芒閃爍不斷，玄宗以多樣的法術神通聞名，但論懂得法術的數量，李慕比起玄宗太上長老也不遑多讓，短暫的鬥法中，便讓在場眾人長了不少見識。

  這極短的時間內，李慕已經意識到，入魔的道成子，法力已經不弱於他，而他所會的法術神通，也是李慕遇到的對手裡最多的，兩人見招拆招，以各式神通抗衡，短時間內，誰也奈何不了誰。

  當然，若是李慕取出射日弓，道成子將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可射日弓的存在，在十洲大地，宛如BUG一般，可以做到同階瞬殺，在這麼多人面前公然開掛，還有幻姬和小白在一邊看著，李慕丟不起這個人，道成子也不會心服。

  況且，這是一場堂堂正正的戰鬥，他不會，也不需要開掛。

  李慕伸出手，手中青光一閃，他手握破天，選擇了近身相搏，神通法術是他的強項，也是道成子的強項，短時間根本無法分出勝負。

  李慕身體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出現在道成子身後，槍尖以迅雷之勢刺向他的後心，道成子背對李慕，身體莫名的晃了晃，李慕一槍刺空。

  他一抖槍身，虛空中出現了數道槍影，同時刺向道成子。

  道成子身體再次虛晃，產生了數道殘影，正好躲過了李慕的每一道攻擊。

  他緩緩轉過身，隨意的躲避著李慕的近身攻擊，沉聲說道：「老夫五歲修行，六歲煉魄，七歲凝魂，八歲聚神，十歲踏入神通，二十歲晉級造化，四十歲成就洞玄，八十歲晉級超脫，百年修為，憑什麼輸給你們這些小輩？」

  他的話語慷鏘有力，但任誰都從中聽出了不甘。

  這種不甘，近乎在場的所有第七境強者都能體會。

  能修行至此等修為，除了付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努力之外，他們誰不是天才中的天才，誰沒有比天還要高的傲氣？

  但道成子的傲氣，卻在一個比他年輕了百餘歲的小輩面前，被徹底摧毀。

  以他第七境修為，在面對第五境的李慕時，就狼狽退場，如今更是被徹底追上，被李慕當著全宗弟子的面，摧毀了所有的顏面。

  他太需要一場勝利了，唯有戰勝李慕，他心中的執念和不甘才能消弭。

  道成子這句話，幾乎戳中了場中大多數強者的內心，他們望著那道給他們無窮壓迫的年輕身影，心情略有複雜。

  尤其是曾經敗在李慕手中的幽冥三老，四大鬼王，青煞狼王，以及申國佛門三宗尊者，在這一刻，甚至產生了希望道成子勝利的想法。

  道成子已經是他們這一代強者中，實力的天花板了。

  倘若連他都敗在了李慕手裡，便意味著他們這一代，已經被後來的小輩所超越，他們百餘年的苦修，竟不如別人隨便修行數載……

  幻姬抬頭看了看，發現萬幻天君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她哼了一聲，問道：「爹，你到底想誰贏！」

  萬幻天君立刻收回視線，看著幻姬，笑道：「你問的這是什麼話，爹當然希望自家女婿勝了……」

  虛空之上。

  槍芒盛放。

  李慕所刺出的每一槍，都沒有沾上道成子的衣角，似乎在他刺出這一槍之前，道成子已經知道了這一槍會落到哪裡。

  這是預知。

  第七境強者，已經初步具備了預知的能力，但能預知同境界強者出手，必須要將卜算一道修行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這正是玄宗強者所擅長的。

  總是先對手一步預知未來，便能天然的處在不敗之地。

  可惜，他遇到了李慕。

  推算天機，預知未來，是神通，也是道術，需要藉助天地之力方能施展，通過以身作則，修行「橫渠四句」，他已經具備了直接掌控天地之力的能力，只要修為沒有強出他太多，便沒有在他面前藉助天地之力的機會。

  這片天地，是由李慕做主，他不借，道成子一個道術都無法施展。

  李慕平靜的一槍刺出，道成子臉上浮現出一絲迷茫，身體周圍的殘影消失，一桿長槍，將他的肩膀洞穿，穿過他整個身體。

  如果長槍的主人願意，此槍穿過的，可以是他的喉嚨，心臟，丹田，是他身體的任何一個地方。

  他低頭看了看刺穿肩膀的長槍，又緩緩抬頭看向李慕，低聲道：「領域，你已經感悟到了領域，合道之下，沒有人能勝你，我輸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頭髮迅速由黑轉白，身上的氣勢，也在一瞬間跌落下去，最終只有超脫初境的水平。

  「哎……」

  敖風嘆了口氣，隨後才意識到什麼，喃喃道：「他贏了，我為什麼要嘆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作為李慕陣營，李慕贏了道成子，他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但為了博得好感，敖風還是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大聲道：「李大人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玄宗的老傢伙，還有哪個不服……」

  李慕與道成子之間，勝負已分，在場諸方數十位強者，看著那道凌空漂浮的身影，並未有勝利的喜悅，心中大多是感嘆。

  道成子的落敗，代表了一個時代的落幕，那個屬於他們的時代，就此落幕。

  而一個新的時代，正在冉冉升起。

  李慕拔出破天槍，轉身離開，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他將青成子扔回壺天空間，一手牽著小白，一手牽著幻姬，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各方強者也跟著離開。

  玄宗。

  青玄子臉色蒼白，許久才從虛空中收回視線，想起當年和李慕的衝突，他臉上露出苦笑之色，這一刻，他心中對於李慕的怨恨，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以兩人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實力，他無法，也不敢再對他有一絲的恨意。

  那一道手握長槍的身影，深深的刻在了青玄子的心中，也刻在了所有玄宗弟子的心中，終其一生都無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