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道術

  李慕站起身，連忙道：「頭兒！」

  李清今天罕見的穿著一件白色裙裝，一手持劍，另一隻手拿了本書，偏頭看了李慕一眼，慢跑的腳步緩緩停下，問道：「你在這裡等我？」

  李慕面色嚴肅，開門見山的說道：「頭兒，我昨晚又遇到鬼了。」

  李清詫異道：「又有陰靈找你幫忙？」

  「不是。」

  李慕搖了搖頭，將昨晚遇到那惡鬼的情形詳細的描述了一遍。

  李清面色微凝，不確信道：「它可以操控陰氣攻擊，甚至可以用陰氣凝聚鬼爪？」

  

  「那是我親眼所見。」李慕點點頭，又問道：「頭兒，我昨天晚上是遇到怨靈了嗎？」

  通過李清，他大概了解鬼物和鬼修的等級，最低級的鬼物，便是像張王氏那樣的陰靈，它們實力低微，僅僅能維持靈體狀態，無法傷人，甚至不能顯於人前。

  陰靈之上，則是怨靈，怨靈已經擁有一定的實力，能夠操控陰氣傷人，縣衙每年的案件中，有不少是怨靈作祟。

  「是怨靈。」李清點了點頭，說道：「但不是尋常怨靈，能夠操控陰氣凝成鬼爪，它的道行已經極高，只差一步，就能成為第三境的惡靈……」

  「惡靈！」

  李慕嚇了一跳，怨靈雖然能夠傷人，但正常人有七魄護體，卻也並不怎麼懼怕，惡靈卻不同，那是能夠凝聚實體，對人造成真實傷害的高階鬼物，每一次出現惡靈，縣衙都會萬分重視。

  李清忽然看向李慕，說道：「讓我看看那串佛珠。」

  李慕將手中的佛珠摘下來遞給她。

  李清拿起那串佛珠，感應一番，說道：「單論法力，恐怕就算是我，也不是那怨靈的對手，所幸有那位佛門的高人，要不然，你今天已經見不到我了。」

  在李慕眼中，李清已經是傳說中的高人了，連她都不是那鬼物的對手，這讓他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他有些不死心的問道：「難道沒有克制那些鬼物的辦法嗎？」

  「有，不管是佛門還是道門，都有克制妖鬼的方法。」李清看著他，說道：「但你的法力太過低微，學習不了任何神通，而道術……」

  李清搖了搖頭，說道：「施展道術雖然不需要多麼深厚的法力，但道術在任何宗派，都是只有極少數人才能掌握的秘術，我也不懂，而且凡學習道術者，都要發下道誓，本門道術不得私自外傳，道誓不同於凡人的誓言，而是類似於某種神通，違反道誓，必受天譴，是修行中人最忌諱的事情之一。」

  這條路算是走不通了，李慕想了想，又問道：「那有沒有辦法快速增強法力？」

  李清忽然看向他，表情變的極為嚴肅，幾乎是訓斥著說道：「你要記得，修行沒有任何捷徑，一味的追求修行的速度，不是害了別人，就是害了你自己。」

  這還是李清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李慕愣了一下之後，便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李清看了看他，語氣稍緩，說道：「我只是不想你誤入歧途，修行之道，艱苦異常，有無數的修行者，耐不住修行的寂寞，走上了邪道，他們為了修行，不擇手段，奪人魂魄，取人精血，此類邪修，在修行界，人人得而誅之，不管他們的修為多高，都難逃制裁，一個月前，一名洞玄境的邪修，被佛道兩派的高手聯手滅殺，連魂魄都沒能留下來……」

  李慕拍了拍胸膛，保證道：「頭兒放心，我雖然實力低微，但永遠也不會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既然修行無捷徑，大不了從今天起，他吃住都在縣衙，他就不信那些鬼東西敢進縣衙害人？

  反正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李慕一時間也不在乎什麼妖鬼了，重新看向李清，問道：「頭兒，道術是什麼東西？」

  神通李慕知道，擔山禁水，借風布霧，隱形匿蹤，這些都屬於道家神通，當自身法力積累到一定境界，就能修習這些威力不凡的神通，而道術，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神通和道術，其實都是法術。」李清解釋道：「只不過，神通是修行者以自身法力施展的法術，修行者法力越深厚，則神通的威力越大，而道術，是引天地之力施法，對修行者的道行要求並不高，威能卻更加強大。」

  道術和神通相比，對法力的要求更低，威力更大，李慕當然更想學習前者，只不過李清剛才也說了，連她也不會道術，李慕也就不惦記了。

  「是我考慮不周，才讓你遇到危險。」李清想了想，將自己的佩劍遞給李慕，說道：「拿著。」

  李慕愣了一下，在他的記憶中，這把劍，她可是從來都不離身的。

  李清道：「劍名青虹，是一把法器，帶著它，尋常的妖鬼，你便不用懼怕了。」

  「這多不好意思……」

  「拿著。」

  李清的語氣不容置疑，李慕只好接過她的佩劍。

  「這本書也給你。」李清又將手裡的書遞給他，說道：「這上面記載了一些修行界的事情，你有時間看看，這都是你應該知道的。」

  和李清的交談中，李慕意識到，他對於修行界的事情，知道的還是太少，送別李清之後，他當即便靠在門上，迫不及待的打開了手中的書冊。

  修行九境，下三境，中三境，上三境，下三境乃煉魄，凝魂，聚神，中三境為神通，造化，洞玄……

  神行符，引雷符，尋鬼符，紙鳶傳信，仙人指路……

  呼風咒，引雷咒，血殺咒……

  《道經》，道頁，道術……

  ……

  這本書里，不僅詳細記載了道門的修行境界，還有幾個特殊用途的符篆，手印掌決等，以及道門的發展歷史……

  千餘年前，百家爭鋒，道門只是其中一家，後來為了道門的傳承和發揚，最早的道門前輩合力編纂出了一部《道經》，此經蘊含無數道門秘典，也成為了後來道門中人的修行綱領。

  《道經》分內外兩篇，外篇內容駁雜，涉及符籙，煉丹，陣法，占卜，神通……，是如今道門的各大分支的根基，《道經》內篇，記載的是真正具有大威力的道家真言，配合手印施展，只需微弱的法力，便能引發天地共鳴，後人稱之為道術。

  《道經》外篇廣而傳世，人人皆可修習，並不是什麼秘密，而記載著眾多道術的內篇，卻被道門各宗隱匿，從不輕易示人。

  因而，即便是道門手印流傳極廣，非常容易獲得，但不知內篇真言，無法引動天地共鳴，也是枉然。

  李慕嘆了口氣，《道經》他沒見過，《道德經》倒是能背上幾句，不知道書名差了一個字，內容還管不管用？

  鬼使神差的，他將那本書放在一旁，模仿書上描繪的某個道術手印，將那一絲微弱的法力運轉到手部，小聲嘀咕：「道……」

  「轟！」

  他只說出了一個字，一股難以形容的強大力量，忽而從虛空中湧現，李慕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隨後便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同一時間，陽丘縣衙，李清忽然手撫胸口，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心悸。

  周捕頭從衙房走出來，臉上浮現出迷茫之色。

  縣外偏僻村落，一名邋遢老道正在給幾名農婦表演「白紙生字」，身體忽而一震，猛地抬起頭，望向天空，目露驚駭之色。

  北郡，白雲山。

  當今道門，共有三派三宗，其中符籙派祖庭，便位於白雲山巔。

  白雲山，千峰競秀，雲霧繚繞，一排排恢弘如宮殿的建築，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宮觀之中，依稀可辨人影……

  嗡！

  一聲突兀的鐘鳴，打破了寂靜，山中的雲霧也開始翻滾不定，宛如沸騰。

  各殿一片譁然，不多時，一道道身影便從各處道宮飛出，齊聚最高的主峰。

  「發生什麼事情了？」

  「道鍾為何無故而鳴？」

  「難道有新的道術出世，不知是哪位師叔？」

  ……

  眾人議論紛紛間，一名發須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憑空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見過掌教。」

  老者出現之後，眾人紛紛拱手行禮。

  一名中年道士走上前，疑惑問道：「掌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道鍾為何忽然鳴響……」

  老者一翻手，一張古樸的書頁，忽然懸浮在他的手心上空。

  眾人看到那書頁，臉上紛紛露出敬畏之色，此頁乃是《道經》殘篇，其上記載著諸多的真言道術，是符籙派的立教之基，被稱為「道頁」……

  只是，平日裡他們奉為聖物的道頁，此刻卻嘩啦作響，似乎是在顫抖，引得此地的天地靈氣一片混亂……

  無數人面露驚愕，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能讓與《道經》一脈相承的道頁顫抖？

  道鍾無故而鳴，道頁忽生異象，這種詭異的場景，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混亂的天地之力緩緩平息，老者手中的道頁也逐漸平靜，他目光悠遠的望向遠方，喃喃道：「道經顫抖，聞所未聞，不知是福是禍……」

  陽丘縣，縣城。

  柳含煙和小丫鬟走出大門，小丫鬟目光一撇，指著門口一側的地上，驚訝道：「小姐，那裡躺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