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在船上

  第83章在船上

  

  「村落北邊臨近雪松林的地方，所有小孩都知道那裡。年輕偏僻的女人創造了一種新寵物。她溫柔地詢問你的夢境，聽你反覆發牢騷。你把你腦子裡的野心告訴她，她就在你的手掌上創建一個世界，小人在這個世界裡誕生了。

  他們會說話，會從手心裡探出腦袋，有自己的只覺和思維。小動物的麻煩事統統不會出現在他們身上。」

  「老師，你在說什麼……？」余楚打斷了老婦想要繼續說的話，示意她飯點快要到了，她長著手比劃出了個數字，又指了指餐廳的方向。她們沒有參加今天餐廳布置的烤麵包任務。過程很簡單，就是把沾了橄欖油的麵團＃＃＃成適當大小的半球體，這裡不是流水線工作，所以麵包上的圖案可以隨意。

  余楚喜歡在上面刻上彎彎曲曲的曲線，像螺旋那樣，可惜最近被禁止了，因為和福利院簽署了協議，那些做出的麵包會被送去那，所以所有花紋儘量統一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老婦意識清醒，即使在這裡依舊是那個很有靈魂的女性領袖，她一生光芒太多，之前剛剛出版的新作還記載著身為出版社主編的自己輝煌的一生，為人歌頌，所以她臉上的表情那麼高傲，看多了有些討厭了。

  不過余楚在這種環境下看見她這樣倒有些竊喜，「桃子，桃子……」她拍著老婦的手背，她慢慢從袖子裡的夾縫裡抽出兩個煙。

  她說，「是，紅塔山。別的沒有，沒有包裝精良的，味兒不對。」，抽了一口又說，「汛期快來了。」

  余楚問她還記得什麼，記得這麼清楚，做了鬼也不忘。

  老婦想了一會兒說，「早不記得了，但是有一天醒來，外面在下雨，身體拉回那個……感覺里，就好像被人拖著打了一架，人太多了，知道打不贏就跑。」

  她想了一下，又說，「天羅地網一樣。」

  然後又說了一句，天羅地網。

  「所以你就從北方跑南方了，可這兒也不太好，太濕太濕，總發霉。」余楚有些不滿地回復著。看她把煙踩了又踩，「哪都是網，都一樣，記住這個。記住這個到哪都不難受。」

  余楚想了想說，「不知道，就是覺得這裡的冬天很冷，風陰測測地刮，把天刮暗了，就濕答答地下雨，煩。覺得，怎麼說……不跟你說，反正你害了這個老年痴呆的病，說再多你會忘了……」

  桃子啐了一口痰，攤攤手，「不管你……」

  「沒有，我又不是特意來看你的……」余楚說。

  「哦，可我是特意來找你的，你姥姥說要是能保佑你乖乖安全地話，給我燒好幾條煙呢。」

  「我不能回去。」余楚又說一遍。

  「好得很嘛，像老師。」她笑起來，「老師死得太早，連牙也沒來得及掉落幾顆。」她又說，「可有時候會想念想念家人，真是可憐……」

  「老師，為什麼生活讓我覺得，我昨天也說過一樣的話，做了一樣的事，連自相矛盾的想法都只是重複，我的下一天是重複今天，今天在重複昨天，總覺得……什麼也不想干，什麼也幹不了。」

  桃子滿不在乎，「愁啥……來，給你變個戲法，你看太陽落山了，把眼睛閉上，砸吧嘴，砸吧，看糖是不是還在嘴裡。嘿。」

  「還有老師，我長大了。」忽然嘴裡泛出一股鐵鏽一樣的腥味，在舌尖感受到了時間的滯重，這個味道啊。余楚想就這樣吧，還能說什麼。

  她又說，「不管滾哪也跟你老師說一聲，我跟著去保佑你啊。」

  「可姥姥說你是老迷糊。不認路，一個鬼要是走丟了，應該很難再回來吧，特別是你……！」

  「怕啥，老師知道所有河流的方向。」

  「也行，你再游回來。」

  聊天也不容易。余楚不知道怎麼和桃子說話，兩人已經有些生疏了，還是從來就這樣？那些所謂夜半無人時的依戀與不舍，果然只是余楚異性想像出來自我沉醉的。

  坐在食堂里的時候，陳揚坐在余楚面前，余楚坐在他面前。像桌子上面面相覷的兩個杯子，各自冒著冷汗。

  ……

  惠子終於還是力不從心地從樓上摔下來了，索性沒出什麼大問題，就是呆在病床上的日子聽起來有些恐怖，真是噩夢。這樣的打擊這麼短的時間不是一次兩次，若不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強，她恐怕真的捱不了多久了。

  楊曉聽著女人的高聲尖叫，在醫院裡又和她碰頭了，她手上還拿著新鮮可口的雞湯，老遠的味道就傳過來了，傳得樓層里到處瀰漫著。

  倒不是為了什麼，以她的能力還用得著討好這樣不識趣又自以為是的老太太麼，只是閒暇空餘沒事來看看她的醜態罷了，楊曉看到她的確很能耐，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和周圍和她差不多的男人女人坐在輪椅上，他們圍坐在一起，聽著那個很美的女人談笑風生。

  楊曉有些失望，但是明明在她眼角看見了淚水的痕跡，她只是在微笑地痛苦而已，每天病魔作伴，只可惜打了石膏的腳不會疼痛，她還是和往常一樣。楊曉靜靜地走到惠子的病床旁，放下手裡的保溫杯，她還打開蓋子，那是她親手煲的湯。

  「我在怎麼不濟，也不會讓仇人的女兒幫助我……」她軟綿綿地躺在床上，像是散了架一樣，渾身輕飄飄的，楊曉冷笑一聲，看來她是早就知道了，「我就說早點把真想告訴我，現在搞地事情一團糟，楚瑜呢，到底發生了什麼，都這麼多天沒消息了，之前不是說去兒童保健醫院養胎麼，還有沒有其他消息了。」

  「沒有，應該挺好的。」想終止一切罌粟毒花的繼續生長蔓延，一切就得清空為零才好。

  「挺好就好……我想等我的腿沒問題了就回日本去……」惠子滿眼噙著淚，看起來情緒過分激動，這樣的話一出口倒是讓楊曉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怎麼又想回去了……」

  「想家了，這裡人生地不熟總是不方便，那裡還有玩的好的姐妹陪我晨起看日出晨落看朝陽，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年紀一大就被孩子們排斥著，本來還想抱一抱孫子，誰知楚瑜也這麼快就住進醫院了。不過也好，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能照顧的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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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飛快地跨上敞著門的位置，剛剛好，正對大門，外面又開始下起大雪了，楊曉不想淋雪，感受冰冷入骨的溫度。

  「楚瑜還沒有信息麼……」她對著身旁的男子有些焦急地說著。

  「恩，是，非常抱歉——我是真的沒有您那樣的能力，什麼事都可以處理地那麼好。」助理在一旁奉承著，倒是讓楊曉有些不爽，「沒打聽打聽於依飛那邊的消息麼，看看能不能挖出點什麼，不是說圍觀的人看見上了她的車麼。」

  「不是沒打聽，就是怕會被暴露了……」

  「那就旁敲側擊啊，找周圍的人試探試探也好。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就都是她的責任了。」楊曉有些生氣，把心裡的火統統灑在不認識的女人身上。

  「還有年底一系列的事都得善後處理處理了，報表什麼的都帶來了麼……」即使在這種時候，楊曉還是沒辦法忘記工作的事，在漫是大雪紛飛的世界隱藏著火熱的內心。

  「我從小就喜歡海邊，對海、江、河、湖這類水水的物質總是非常著迷。船，在我看來是一件通往水最好的介質，仔細念它的讀音，上揚的聲調仿佛一種希望一樣，在無邊的瀚海里載著人們前往大陸。」

  胡凡握著尹楚瑜的手躺在冰冷的海灘，海水撞在礁石上拍打著發出巨大的聲響，尹楚瑜護著肚子，望著天空的星星，感覺滿身的孤獨寂寞讓自己更加寒冷了。

  她心裡的希望正在漸漸變得和天上的星星一樣黯淡，那種光芒變得越來越微妙，會隨著時間漸漸消失，她感受不到胡凡身上的溫度，即使周圍的一切都看起來那麼浪漫，她還是……感受不到，真是……慚愧。

  「好像現在只在廈門去鼓浪嶼的時候做過10分鐘的船。短暫得根本算不上坐船，也沒有享受到從遠方傳來的習習涼風。在幻想中，坐船出去，站在甲板上吹風，和朋友聊聊天，可是非常愜意的。」

  胡凡依舊忘我的侃侃而談，沒發現身邊人臉色的變化，她有些踹不過氣來，那些冷風吹拂在她的身上，吹亂著她的髮絲，讓她看起來更加狼狽，尹楚瑜想哭卻發不出聲音來，她的全身都在變軟，變得無力，她想回家，她一直這麼勸誡著自己，卻連起身的力氣也漸漸沒有了。

  腳變得腫脹，是怎麼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軟弱，已經把自己的所有機會都封死了，難道，這就是愛麼……

  胡凡把她擁入懷裡，讓她感受著自己身上一塵不變的溫度，足以溫暖她那顆永遠冰冷的心，就這麼一直一直緊緊抱著，不見放鬆。

  而站在樹後的女人卻早已以淚洗面。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