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相逢

  第81章相逢

  「不要……」尹楚瑜自覺自己心裡素質過硬，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不敢看對方的槍口，那裡面太漆黑，是地獄的入口，「不要……」她只能不斷重複著自己的害怕，只是這一切沒有改變對方的初衷，增加了她的強大和自信。

  「真可惜……！大家都想要你的命，現在你滿意了吧，與世界為敵的感覺怎樣。」女人緊緊握住手裡的搶，上了膛的槍有些重，她瘦弱的手臂舉不起，兩隻手緊緊托著。

  武器成待發狀態後，扣壓扳機使之擊發所需之力。扳機引力要適中，太大，易變更瞄準位置；過小，則易偶發。尹楚瑜看著於依飛小心謹慎地扣了扳機，怕是……第一次用槍吧！那樣這女人倒更容易要了她的命！

  「我不想殺你……葉雯！」尹楚瑜先前的嫌棄在這兩個字的脫口而出之後化為烏有，眉目間的表情疑惑又猙獰，這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事，真可怕，看來自己早就被看穿了，「什麼人都想保護你，你把保護傘都清除了，現在看誰還能救你！」

  揮著手突然轉來的槍直直對著自己，卻被女人一個前滾翻起身下腰後抬起腳踹飛了，快速撿起槍指著原本指著自己的女人。她有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了，她就是最可怕的人。捂著肚子一言不發，周圍的空氣稀薄又冷，她不住咳了幾聲。

  「64式手槍……你認識警視廳的人……！」在手裡掂量了幾下，感覺還是略有不足，沒有為其設計指托，使用時只能將小指蜷曲在彈匣底部，真不夠方便。

  「哼，你果然也不是一般人，身手這麼好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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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廢話我就開槍了……！」聽著這樣的言語攻擊心裡自然不爽，不服氣地頂了回去。

  「開槍又如何，你現在已經滿城通緝，殺了我罪名更大……！」

  「誰說要殺你了，我打斷你一跳腿讓你以後都跳不了舞……！哦對了，我現在還忘了某些人還整天帶著面具過活呢，說！是怎麼一回事……！」說話聲越來越有氣勢，連拿著槍的手也瑟瑟發抖，尹楚瑜是要把心裡憋著的火統統灑出來。

  「哼，有資格說我麼，你不也一樣……」尹楚瑜再也掩蓋不了心裡的火氣怒氣沖沖地上前用槍口狠狠指著面前的女人，頂著她的腦袋，「一槍讓你腦袋開花信不信……！」

  女人跪在草地上不語，只是不服地瞪著面前的尹楚瑜開始大笑起來瘋瘋癲癲……不遠處又有其他車向著這裡開過來，引起漫天塵土，在霧霾里尹楚瑜什麼也看不見，只聽到發動機「突突」地叫個不停。

  兩人還依舊呆在原地對峙，於依飛臉上的表情看了讓尹楚瑜直直發火，真受不了這女人的一言一行，噁心又做作，這樣的話尹楚瑜可是在心裡憋著一百遍了，若是能用眼神殺死對方，於依飛一百條命也不夠還的。

  「還愣在原地幹什麼……」汽車終於衝出重重煙霧，到達目的地，在落下懸崖的前一秒，非常適合時宜地停在尹楚瑜的身旁，腳下就是萬丈深淵，她還沒忘記自己有恐高症，若是真被那幫人逼到虎口，寧願冒險拖個墊背的……！

  這輛車行蹤詭異，尹楚瑜一直高度警惕地望著它來得方向，100米……50米……10米漸漸靠近，這種距離讓她緊張得喘不過氣來……她已經在心裡默念倒數著時間，那是死神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她面前給她帶來的恐懼，這一生這樣的經歷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是，她還不想這麼早死……真是哭笑不得……怎麼能……怎麼能淪落到這種窘境，這樣的下場……只是，有些不甘。

  開車的男子看著面熟，兩個女人看了都有些驚訝不已，尹楚瑜已經止不住心跳，於依飛更甚，於依飛摸著連毛細孔都開始變大的臉龐，絨毛樹立，她的眼珠子瞪得可怕，睫毛上的睫毛膏都撲閃撲閃得抖落不停。

  尹楚瑜則是皺著眉頭神情黯淡，「死神……來了麼……真夠諷刺……」快要墜落下山的時候，男子一把握住她的雙手，「你想幹什麼想死麼……」耳邊不斷的辱罵聲，男子已經很氣不過了，打昏了一直處於驚嚇的於依飛，拿上地上的錢一把拽起了尹楚瑜。

  她的腿受傷了，行走的時候一瘸一拐還不停流血，兩個人都滿面塵土，「幸虧來的及時，後面有很多警車，於依飛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你想幹什麼……！」

  「來取你的狗命！」

  「你去死！」尹楚瑜生氣，隨意抓起車裡的東西都到處甩，砸在胡凡的後背上，惹得他越發不開心了，「你是什麼東西……你不是死了麼……」

  「你才死了呢……！」汽車開得周圍塵土飛揚，窗玻璃本來就是碎的，兩人吃著塵土一路向東飆去，尹楚瑜皺著眉頭咳個不停，破車後面沒有安全帶連個座位也沒有，撞的她東倒西歪。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暈頭轉向，久久也站不起身來。

  胡凡愣是把她拖出車外，一幫人圍住了她，手裡還拿著武器。「殺了她！」一聲令下，周圍的人都舉起手裡的武器整裝待發，這可急壞了趴在地上的尹楚瑜，「如果要殺我幹嘛救我……！」

  「要死也得死在我手裡……！」男人嚴厲地發泄著，發出獅子般的吼叫。

  「我又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女子心有不甘，望著四周龍潭虎穴，想必一時之間很難逃脫，更何況自己現在還懷著身孕。

  「哼，別管她，下手！」

  「等下我還懷著孩子，是你的孩子……」利器瞬間花過女人的臉在離眉梢還差一公分的距離停下了，周圍的人本不冷血，更何況一屍兩命的事做了可是要遭天譴的……

  「騙我……孩子不是早就死了麼，就算還活著，死了一次我也不吝嗇再死一次，少用這威脅我！」男人一把抽出腰裡的槍對準女人的腦子，卻看著她眼裡噙著淚，沒有退卻，緩緩從腰間掏出一張紙，密密麻麻的字已經被劇烈的摩擦蹭了不少，「我是葉雯……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

  那簡直是一場噩夢。

  煙起，火光瞬間熄滅，像最後的一瞬掙扎著，還是墜落山崖的夕陽。

  余楚想像著自己走到她身邊，拉開窗簾，看見黃昏的光亮急促地向對面的樓頂後撤，夏天的風灌進來，像被貼上了一個熱臉子，緩慢，滯重，鼻氣咻咻……

  沉悶會使她想去冰箱那一個蛋筒，可她沒動。在她的嘴邊有一隻紅色的水盆傾翻了，裡面還有一點點水，最後的一點晚霞感光的將一個誇張的液體的太陽寄養在裡面，水生科的太陽被吹散，收攏與呼吸發生共振。

  余楚看著她，她已經不能抬起頭了，只有眼珠緩慢轉動如泡騰片，瞪著水盆，在想什麼，也許她在想什麼時候我們能一起去沙灘上。

  這真叫人疑惑，就在剛才，天空還像被胡亂修補過一樣，從破縫裡漏出弱暗的光，有一個大白褂女醫生，她可真白，白得像一片月光，白月光看了看她說，她馬上就會好了，別擔心。她的聲音也像一小片的光聚攏的，從齒豁鑽出來，一路灑一灑，到余楚的面前的時候就摔散了。

  余楚還是聽見了，說她會好的，可夢是反的，人們都這麼說，夢是反的。

  她就要死的時候，余楚蹭著她的臉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她小時候，余楚小時候。

  余楚盯著窗外看，等待天亮。漫長的等待像被窗棱隔開的光練，照在她的活身體上，照在對方漸冷的屍體上，天光緩慢，忽然來了一陣大風，窗外的樓房像是歪歪斜斜地，驚慌失措地被吸進了天地相接的地方，轉瞬眼帘掛滿了墨黑墨黑的重重人影，店外的街道被一層一層的各種色塊的光填滿。

  黃昏終於遠去了，夜晚來了，余楚得以回到進行著的時間裡。

  永遠是這樣。

  無比沮喪。

  無比沮喪。重複進行的舊時光，煎熬的等待，在無法喊停的黃昏里，余楚總是重複祈禱，再一次見到桃子的時候，我希望她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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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楚的腦海里忽然想起一幕蒙太奇式的戲劇場景：在那個時間裡，她是那樣喜歡聽老桃子吹出的歌謠，或許自己還可以把她埋在那顆老柳樹底下，到了春天會飄絮，雪花一樣好，而她的男朋友們都喜歡在那撒歡也＃＃＃，她可以看見他們。

  她攤在地上一副散了的骨架，可是沒有死，雨棚做了減力的作用。可她在哀鳴，嗚咽嗚咽，一定很疼，這真讓人絕望。

  所有人都要瘋了，這以後的每一個黃昏都像是梵谷的圖畫。

  「你還記得她的名字，」余楚說，「後來她死了，還能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

  頭疼，頭疼，像犯了胃病一樣，一陣難受勁兒沿著胃壁緩慢上爬，一直往喉嚨里漫上來。尹楚瑜想著楊曉廚房燉好了一鍋紅燒肉，爸爸習慣喊了自己的小名，聲音很小因為知道沒人回應。那聲音從牙縫裡鑽出來，四處碰壁。

  有些反胃就給硬生生地吐了出來，吐了吐就好受多了。周圍的人都給遣散了，胡凡抱著懷裡的淚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帶著她進了房間，她的腿受了重傷，血流不止，長途跋涉滿身是灰，怕是給感染了。

  這裡看起來很遠，但還沒到邊境線，看著天空上的太陽要下山了，黃昏瀰漫的滾滾雲海都呈現出的火紅，就像腿上的傷勢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尹楚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都累成這樣，孩子還是毫髮未損，真是夠強硬的，讓人有些咋舌。她知道自己是甩不開這孩子了，有些無力地癱倒在床上，等著身旁的男人忙活著。有些意外，沒有手忙腳亂，倒是一切都很利索。尹楚瑜說自己想要吃飯的時候，男人還是很細心地平靜地處理完傷口，隨後就出去了。

  直到周圍一片空蕩的時候，她才終於忍受不了這樣的孤獨和荒涼，一下就大聲痛哭起來。她想現在周圍的情勢這麼糟糕，連個值得相信的人也沒有了，更何況現在這樣自己也算個逃犯，逃到哪裡都是一大堆敵人，真想反手一掌劈向肚子然後再偷偷逃走。

  「想幹什麼！」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不能動彈。

  「你結婚了……？你不也只是受控制的傀儡麼。」尹楚瑜抬頭有些不屑，「我會想辦法逃走，不用勞煩您……」

  「你怎麼知道……」男人有些疑惑。

  「我聽得懂泰語，小心娶了個人妖，那倒還挺符合你的性格……！」

  「吃什麼醋，你我現在什麼身份！」胡凡還是緊緊抓著尹楚瑜的手不讓其動彈，「你以為你就能逃得過他們的管轄了……」

  「那能怎麼樣，多一個人只是多增加我的負擔而已！」

  月光照亮了青灰石階，絲絲入鏡。漁家姑娘開始收網，一跳雪白肥魚一躍而起，眼看著就要飛出網紋，閃亮如同一簇鋥亮斷箭，嗖嗖地往眼睛裡鑽，特別好看，像白月光一樣。

  「白月光，那漁家姑娘麼？」

  胡凡瞥了尹楚瑜一眼，悶聲哼了哼，魚。拿起口袋裡的煙抽了一口，她隨便抖抖側沿，飛魚就入網了，漁網一筐一筐像篩谷的竹篾，想屋檐角的蜘蛛網，像一個爛的大蘿蔔，河風裡全是腥氣，身上還有魚的味道。

  尹楚瑜看著盤子裡的紅燒魚，看著真好看，想不到胡凡還會做飯，只是他忘了自己可不喜歡吃魚的事實。

  胡凡盯著她，「怎麼還不吃啊，不是餓了麼。」

  尹楚瑜點點頭，夾了一口飯，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塊魚肉，含在嘴裡，她不知道胡凡已經把刺給剃了，因為他知道這小丫頭從小吃魚就會塞刺，塞在脖子裡連話都沒法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