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對於龍輝的指控，錢萬通並沒有急著否認，更加沒有列舉出反駁龍輝言論的理由。

  一句「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不僅是在提醒龍輝，不要隨意「誣陷」他錢萬通。同時，也是在明晃晃地警告龍輝，讓他不要多嘴多舌。

  「從一開始來到這裡，我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很可惜，龍輝似乎並沒有聽出，錢萬通隱藏在話裡面的意思，反而是指著殷建修和聖天隼所在的位置，繼續自顧自地說道:「直到被你錢老闆的手下，帶到現在這個位置，我才窺探到整個事件的冰山一角。」

  錢萬通笑容依舊，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詢問道:「哦，你窺探到了什麼？」

  先前經由錢萬通遞過來，給龍輝擦拭血跡的手帕，早已經是血跡斑斑，變得紅白相間起來。

  龍輝的手指，圍繞著曲慧文的故鄉所在地，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被他所圈出來的範圍。要麼繁花緊簇，要麼綠樹成蔭，要麼荒草萋萋。

  總而言之，就是一片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野外風景。

  不過在這種繁盛的環境當中，卻又有那麼一丟丟的違和感。

  

  寧靜，祥和，自然，這是龍輝來到這個地方以後，所產生的最直觀的感受。

  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龍輝當時就是因為尋著以前「山路」，直接走進了曲慧文的舊鄉故土。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更多都是放在「山路」上面，而不是眼前的風景上。

  因此當他察覺到，整個環境中，所存在著的微妙的違和感時，整個人已經步入了其中。

  雖然心中有所感應，卻始終抓不住那一條隨風飄蕩，搖擺不定的線索。

  「寧靜到死寂無聲，祥和如世外泡影，自然至真假不明。」龍輝順著當初自己的感受，將現如今他坐在局外，再度回看風景的感受，仔細對錢萬通訴說了起來，「你看，這麼大一塊繁茂的土地上，不僅連地窟怪物都看不到一隻，就連蛇蟲鼠蟻之類的野生小動物，我都看不到一隻。

  而且再仔細看看，你會發現，這裡面甚至於連動物活動過的痕跡都看不到。」

  錢萬通順著龍輝手指的方向，遠遠的望向被龍輝圈出來的方向。片刻以後，他才慢悠悠地說道:「距離太遠了，我只能看見，這地方的草木長勢還不錯。其它的東西，還請恕我眼拙，確實是看不出來啊。」

  「錢大老闆，您可真是會開玩笑。就算老話說隔行如隔山，術業有專攻。但是這些皮毛處的細節，還真的能躲過，您這種在沙子裡淘金沙的人物的眼睛？」龍輝一方面在否定錢萬通裝傻充愣的行為，當面拆他的台。另一方面又在誇讚和認可他的能力，給他戴高帽子，說道，「這天底下，很多東西，很多事情，那都是一法通，萬法明，相互關聯著呢。

  真要論眼力勁兒，我這個年輕人，可是在您老面前班門弄斧了。」

  說著，龍輝又在後面緊跟著說道:「如果把這裡的風景，帶入進您家『後花園』的景致裡面去。對於您錢大老闆來說，是不是就簡單明了了許多？」

  「哈哈哈哈～～～～」錢萬通笑著搖頭道，「錢萬通人到中年，雖然事業小有所成，通過公司產業，也的確存下來了一些積蓄。

  但是像這麼大的『後花園』，我可從來沒有想過啊。」

  對於龍輝的明示，錢萬通顧左右而言他。不提場地布置，反而裝起了窮人，說自己沒有那個實力，根本布置不出龍輝所勾畫出來的範圍。

  龍輝有樣學樣，照著錢萬通的方法，和他討論起聖天隼和殷建修所在地區的風景布局。

  指著那些粗獷高聳，連綿成片的樹林，說以後用來當馴養場的話，不僅可以用來吸引飛禽搭窩，也能讓走獸們在裡面撒歡。

  是一種無形的守衛，以挽留的方式「囚禁」飛禽走獸們。

  那些花啊草啊的，不會顯露高空的範圍，即便是身有羽毛飛鳥，也可以自由翱翔其中，不用擔心撞樹的情況。

  以後自己要是有錢了，也想著布置一座這種規格的花園。左手架著猛禽，身邊跟一隻地窟猛獸，可著勁地在裡面撒歡兒玩耍。

  如果可以的話，拿著獵槍打打獵也是不錯的消遣運動。

  錢萬通這時接起龍輝先前的話頭，對他說道:「你只是不是還說，像這種人工搭建起來的後花園，連蛇蟲鼠蟻都沒有。

  至於說打獵，哪裡來的獵物呢？」

  龍輝將視線投向這會兒與聖天隼，糾纏在一起的殷建修說道:「我都那麼有錢了，花點錢，讓人給自己往裡面送獵物，總歸是有人要乾的。

  花點錢，能算什麼問題嗎？」

  九字真言之一，「陣」字真言。感悟道之軌跡，銘刻道痕，撰寫韻律，將虛無縹緲的規則，寫入現實世界。

  這「陣」字真言，可以說是變化無常，永遠沒有盡頭終點，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徹底迷失方向的力量。卻又十分容易接觸，相當容易修行的力量。

  因為但凡是接觸道之軌跡，將其中韻律描繪的行為，都是對「陣」字真言的修行研習。

  只不過，在這條道路上，能夠走什麼方向，能夠走多遠的旅途，能夠看到多少沿途風景，能夠收穫多少自己想要的果實，那就全憑自己的造化了。

  哦對了，還有像龍輝先前的時候，明明自己已經入陣，卻還茫然不已知的情況。

  最後要不是被人帶出去，站在特殊角度看過去，他或許根本就意識不到這些東西。

  因此，在修行「陣」字真言的修行者當中，也有不少窮極一生時間精力，去探索其中的奧妙的修行者，即便得到了許多收穫，卻始終認為自己一無所獲的存在。

  當然了，現在的「陣」字真言，對於龍輝來說，沒有那麼多高大上的意義。

  對於他來說，現在的「陣」字真言，僅僅只是一個可以讓他快速接觸陣紋，熟悉陣紋，學習陣紋，勾勒陣紋，布置陣紋的「外掛」而已。

  嗯，可能有人不明白，那就在說得明白一點。龍輝現在的「陣」字真言，接觸的是「陣紋」和「陣法」，而不是道痕和道韻，更加不是道本身。

  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沒有上過學的孩子。不知道筆畫，也不認識文字，像其中的讀法和意思，自然是一問三不知。至於說文字的寫法風格，組合起來代表著什麼意思，那更加是兩眼一抹黑。

  他現在做的，僅僅是在機械性地臨摹著字帖，照搬前人所留下來的痕跡。

  簡而言之就是……有用就行。

  通過錢萬通的所在的位置，龍輝通過這個特殊的視角，無意之間發現了曲慧文故鄉的舊土，已經被改造成了陣法的一處環節。

  或者是說，那裡其實是一處陣法的核心位置。

  這片先前就讓龍輝心生突兀，感覺有哪裡不對勁的土地，早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給布置成了一座龐大無比陣法。

  山川走向的脈絡，草木分布的細節。那一連串看似自然的風景，就像龍輝先前所說，其實就是被人為布置出來「後花園」。

  一座提供給某位大人物，用來欣賞風景，馴養飛禽走獸，欣賞自然風光的後花園。

  「連那些暴力機器，都要選擇暫時妥協忍讓的危險區域。居然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座專供某人使用的後花園，還真是大手筆啊。」

  龍輝在發出這種感嘆的時候，心中明白的很。

  並不是類似於特勤科這種暴力機器，收拾不了區區一個危險區域。只不過是他們為了人類的大局，選擇西瓜，丟了一顆小小的芝麻而已。

  「龍輝，你說了這麼多，不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多嗎？」一路被龍輝陰陽怪氣，當面內涵的錢萬通，終於是耗盡了耐心，沒有繼續和這個小傢伙打嘴炮的想法，說道，「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危險區域布置陣法，將聖天隼從地窟世界傳送出來……」龍輝迎著錢萬通的目光，將先前的啞謎擺上檯面，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攝像頭的面前，向為自己發工資的老闆問道，「我現在很好奇，錢大老闆，你的如意算盤裡，到底是打著什麼生意？」

  「龍輝，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正在進行著一項非常危險的指控。」錢萬通的神情，終於是發生了變化。這位一直和和氣氣的大老闆，垮下臉來對龍輝提醒道，「說話，是需要有證據的。」

  「證據？您錢萬通這位大老闆，現在屈尊出現在這鳥不拉屎的危險區域……」龍輝依舊將矛頭對準錢萬通，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樣子，說道，「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證據呢？」

  身為富可敵國的商界巨鱷，在地窟怪物出沒的時代里，錢萬通用分分鐘鍾幾百萬上下來形容，都顯得有些太小家子氣了。

  像他這樣的人物，不出現在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反而親自停駐在f級危險區域這種貧瘠之地，本身就是極其反常的事情。

  畢竟這種地方既不是度假旅遊的勝地，也不是沒有豐富土特產供他發掘開採。

  要是沒有什麼目的，怎麼可能跑到這裡面來？

  再加上他出現的地點，還有聖天隼和殷建修這種sss級的超級強者存在。

  但凡知道他的身份地位，都不可能把這一切歸為偶然事件。

  然而當著龍輝的面前，錢萬通還真就是給出一系列看似離譜，明眼人一看就有問題，卻還沒有辦法反駁的回答。

  錢萬通像是被龍輝惹怒了一樣，挑釁似對他的說道:「你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理由有很多啊。

  比如說，我做生意做煩了，想出來透透氣，正好來到了這個危險區域。

  又或者說，我聽說危險區域裡面的自然風景很漂亮，所以抽空過來看看。

  之所以我會出現在這種危險等級不過f級的危險區域，就是因為我害怕出現意外事故，我怕死。所以才特意選了一個低級危險區域，專門用來散心。

  怎麼樣，年輕人，你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

  機緣巧合，偶然事件，碰巧遇上了。錢萬通就是用那些充滿不確定性的回答，將龍輝對他的質疑，直接給敷衍了過去。

  龍輝想要質疑他出現的原因，憑空揣測，口說無憑可不行啊。

  龍輝自己自然也明白，錢萬通肯定是不會傻乎乎地承認下來。於是他直接放出大戰，對著自己佩戴在身上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攝像頭說道:「季鵬興叔叔，現在有沒有時間，介意不介意和我電話交流一下？

  啊，我的手機在危險區域用不了，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打給錢萬通錢老闆？」

  要論調查信息，提供證明，世界上最具有說服力的，果斷還是得請正兒八經的官方機構出面。

  比龍輝這個毛頭小子來，讓特勤科出來鎮場子，那可有用太多了。

  「古靈精怪的小傢伙，看看你準備搞出什麼么蛾子來。」遠在人類世界安全區域的季鵬興，也是給足了龍輝的面子。

  位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攝像頭鏡頭前的龍輝剛剛說完，他的電話就已經打到了錢萬通的手上。

  看著屏幕上來電顯示的姓名，錢萬通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龍輝，還是在第一時間接起了電話，說道:「季……先生，您好，我是錢萬通，很高興和您通話。」

  龍輝在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攝像頭直播的事情，錢萬通自然也是知道的。

  儘管以現在局面來看，地窟探險節目組那邊，鐵定是通過技術手段，對直播畫面進行了處理，甚至於是直接中斷了現場直播。

  但是龍輝這邊沒有直接點明季鵬興的真實身份，錢萬通不會，也不想捅破那層窗戶紙。

  他錢萬通是地窟探險節目組投資方，也僅僅只是一個投資方。

  在特勤科的面前，尤其是牽扯出季鵬興這種級別人物的時候，積極認真的配合工作，整個過程中態度誠懇，言語真切，有問必答，才是正確的應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