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黃臉婆

  一條食腐樹的根須，沿著泥濘陷人，惡臭熏天的沼澤地，下方向龍輝發動偷襲。順道提醒他，現在母地窟中的異能者，正在與它們這些食腐樹進行著生死大戰。

  一聲悶響過後，根須扎紮實實落在龍輝身上，將他抽打得倒飛而出，橫飛距離足有數十米遠，才勉強重新穩住身形。

  

  龍輝只覺得自己五臟六腑，如同被人全部調轉了方向一般，在胸腹之間翻江倒海難以安生下來。

  喉頭湧上一股溫暖的流體，帶著鐵鏽氣與腥味的血液，被他從口腔中吐出來，顯現出狼狽的模樣。

  「還好，只是這邊食腐樹的一條根須而已。」龍輝抬手按住，先前自己被食腐樹根須抽打受傷的位置，在心中暗自慶幸道，「這些食腐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其他異能量能級反應等級高的異能者給牽制了下來。

  落在我身上的根須，算不上高級戰力。」

  「cao！原來還真是個垃圾菜鳥！」見龍輝連一條食腐樹的根須，都扛不下來。先前還在和龍輝稱兄道弟，希望邀請他組隊求生的異能者，一改先前的熱情與豪放，上演真實無比的人間冷暖，對龍輝吼道，「f級的，趕緊滾遠一點！我們這裡戰力嚴重不足，沒有多餘的人手來保護你！」

  之所以對面反應這麼大，主要是因為剛才龍輝被食腐樹根須偷襲的時候，已經被打得倒飛出了火姐和馮楠楠她們所在的區域。

  正好他所著落的方向，又先前那個異能者的方向。如今龍輝好死不死，正好落在他們兩股勢力區域的中間位置，「真實」的戰鬥力又在這個時候被暴露了出來。

  無論是先前以火姐為首，原本就對龍輝抱有敵意的女性異能者。還是現在這個川劇變臉，只玩真實的雙標異能者所在的隊伍，都不願意向龍輝這個f級初階的小菜雞，伸出他們的援助之手。

  馮楠楠這個傻白甜，倒是有心去把龍輝接回來，可惜她自己也是受保護的目標之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被身邊的前輩拉住，不讓她去當「聖母」。

  至於隊伍里先前還在拉攏，替龍輝說話的聲響，這會兒早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種既視感，怎麼就和當初去死亡峽谷的時候一模一樣啊？」對於母地窟中，人類異能者們的真實表現，龍輝並沒有表現出來過多的情緒。

  他既沒有像當初那樣，悲觀厭世，面如死灰在原地自暴自棄，喪失了求生的欲望。也沒有大喊大叫，以無能狂怒的方式，抒發著自己怨恨與不滿。亦或是聲淚俱下求，用淚水加哭聲的賣慘方式，來求其他人收留。

  當初在他龍輝還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時，面對死亡峽谷這種禁地型地窟，他尚且沒有卑微到，主動向異能者搖尾乞憐的地步。

  如今有異能力作為反抗之力，他更加不會讓自己，表現得連以前的自己都不如。

  尤其是這一次，他可以很確定，自己的老爸老媽就在屏幕前看著他這個兒子。

  龍·要面子·丟不起那個人·輝。

  「真是讓人頭疼的自尊心。」兩旁的異能者團隊，紛紛把龍輝當做拖後腿的。龍輝嘴裡說著讓人頭疼的自尊心，卻懶得再與這些輕看自己的傢伙再多辯解一句，以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

  這不是龍輝不想證明，而是現在的龍輝，懶得在意這些與他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對自己的評價和目光。他現在不會太把自己當回事，也不會把這些路人角色太當回事。

  嗤嗤嗤～～

  數條食腐樹根須故技重施，又一次從淤泥中向龍輝發動偷襲，想要將他吸收，化作自己的養分。

  「還來這一手？」龍輝先前和火姐她們在戰鬥中摳腳丫子閒扯淡，又因為她們的反應，被分散走了太多注意力，才會被食腐樹的根須偷襲暗算成功。

  如今龍輝重新調整好了心態，注意力全心全意放在戰鬥上。就憑這獨一份能在淤泥上立足的異能力使用等級，龍輝他也沒有那麼容易，再次被食腐樹根須偷襲成功。

  通過將自己的異能量，擴散維持在腳下的淤泥中。龍輝不僅可以讓自己立足於淤泥之上，也能夠提前監測到，那些藉助淤泥掩護，到處亂竄陰人的食腐樹根須。

  比起其他異能者，在泥沼之中費時費力的移動，以躲閃那些食腐樹根須的偷襲，亦或者是花費大力氣，用攻擊代替防禦，提前打斷食腐樹根須攻勢的狼狽模樣。

  能夠立足於泥沼之上，自由自在隨意活動的龍輝。則更像在自家庭院裡散步一般，一襲白色戰裝在各處遊蕩，躲避著那些來自於母地窟的食腐樹根須。

  還是那句話，母地窟中高級食腐樹的注意力，大多被其他異能量能級反應等級高的異能者給牽制了過去。

  對付龍輝這種f級初階的小菜雞，了不起也就是一些能級反應在e級左右的食腐樹，而且數量還不足夠龐大。

  應對根須這種類似於長鞭鎖鏈的遠程攻擊，龍輝不說是個中能手吧，但吊打幾株沒腦子的食腐樹，卻還是輕輕鬆鬆沒有半點壓力的。

  於是，龍輝在異能者團隊裡，被一條根須偷襲打成孫子口吐鮮血。

  離開異能者團隊以後，反倒單槍匹馬在萬千根須中橫行無忌。任由食腐樹根須如何揮舞，始終再難以碰觸到半片衣角的詭異景象。一時間成為觀看他直播的觀眾們，在直播間討論的焦點。

  有的觀眾發表看法，說這是龍輝考驗附近異能者的手段，願意接納他的異能者，能夠獲得他的幫助。不願意接納他的團隊，自然也懶得理會對方的死活。

  也有些觀眾覺得，龍輝就是一個純粹的「獨13」，打遊戲只喜歡自己玩「單機」。自由自在浪蕩慣了，不喜歡和人組隊。這次隨便表演了一下，主動給別人理由，好把他踢出隊伍。

  「真是搞笑，不過就是一個f級初階的菜鳥而已，真以為主播有牛13啊？」有觀眾列出直播間上面具體數據說道，「現在這座地窟里的食腐樹，等級最高是c級初階。d級，e級的食腐樹，更是一抓一大把。

  我不否認主播很厲害，但在這裡面，他最多也就是自保而已。

  就憑他f級初階的異能量能級反應，可能連e級食腐樹的防禦都破不開。」

  還有一些觀眾，直接對龍輝的行為開始批判起來：「其他異能者在地窟裡面，都在拼死拼活和食腐樹戰鬥，就這個龍輝在左右亂竄當逃兵。」

  「居然還有人在說，龍輝是考驗別人。可笑，他自己是個什麼德行，有什麼資格去考驗別人？」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想著團結起來一起度過難關。老想著當『獨13』，一點大局觀都沒有。」

  「樓上的沙雕，你是不是眼瞎啊！特麼看清楚嘍，這座地窟里大大小小的異能者團隊那麼多，他們還不是在各自為戰，怎麼沒看見你嘴碎他們？」

  「就是，主播現在就那麼一個孤家寡人，他能保住命就不錯了。我看到現在，也沒見到有異能者團隊，願意主動收留他一起和食腐樹對抗。反倒是都把他當做瘟神，不讓他進隊伍當累贅。」

  「你所謂的大局觀，是讓一個人去主持這麼多團隊的大局？這些人誰會聽人家的？」

  「看見現在的情況，我又想起先前因為死亡峽谷，逮著人家亂噴的事情了。喵了個咪的，那件事情是神秘強者做的，一個個都指著人家龍輝的鼻子罵。這種事情壓根兒就不是他能控制的，國外的雙標狗口誅筆伐就夠讓人膩歪了。國內還有一群占了便宜，反倒是在那裡裝聖人的聖母婊，成天上竄下跳當二鬼子。」

  一些暴躁老哥，意識中朦朦朧朧殘留著一些，當初神秘強者刪除人類記憶時，特意留下來的印象感覺，在腦海中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既視感，在直播間裡為龍輝發聲鳴不平的同時，也在怒懟那些他看不爽的觀眾。

  「龍輝被攆出去的時候，沒人覺得他可憐。現在人家憑自己的本事活下來了，你們反倒覺得他不出力，邊緣划水不出力，滾粗！」

  「剛剛有人列出來了數據，說龍輝連e級食腐樹的防禦都不一定能破開。你們讓人家去戰鬥，人家拿你們的頭蓋骨去戰鬥嗎？」

  ……

  直播間裡觀眾們唇槍舌劍，地窟中的戰鬥更是實實在在的刀光劍影。

  龍輝獨自一人輾轉騰挪，在地窟中帶出一片白色幻影。就跟先前直播間裡的觀眾所說，活脫脫是一隻獨13，單機狗，而且他玩的還是那種沒有戰鬥機制設定的逃亡遊戲。

  不得不說，目前為止從表現上來看，龍輝個人的戰鬥力，雖然在這座母地窟中排不上號（暫且無視掉子地窟中的那100多株食腐樹），但他在跑路閃避的領域，絕對是一騎絕塵所有人的存在。

  異能量能級反應和他同處於f級的異能者，能活到現在全靠有高等級異能者庇護。而那些所謂的高等級異能者，因為面對的都是更加強大的食腐樹根須，再加上地形限制，完全靠閃避躲開攻擊基本不可能。

  就在所有異能者，幾乎被地形與食腐樹根須，徹底限定在某一區域的時候。

  龍輝帶著成片食腐樹根須，繞著整座地窟來回奔跑，折騰，看得不少異能者羨慕不已，實際上卻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下場。

  他不僅要躲避四面八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襲殺過來的食腐樹根須，還要小心千萬別驚慌失措，誤撞進那些高級食腐樹和高級異能者所在的戰鬥區域。

  最麻煩的問題是，他現在的異能量能級反應僅僅只是f級初階。就像先前火姐所說，即便龍輝是異能者，他體內的異能量儲備，身體機能體力，也都是有限的。更不要說，他在進入母地窟之前，已經和100多株同級別的食腐樹玩了一場拔河比賽。

  如果不是靠著「者」字真言，帶來的那十多倍於普通異能者的恢復能力，光是子地窟中的那100多株食腐樹，就夠他小子掉下一層皮來了。

  「呀！」

  剛剛躲過一波食腐樹根須偷襲的龍輝，隱約聽到了馮楠楠的尖叫聲。

  當他尋著聲音看過去時，發現馮楠楠所在的異能者隊伍，因為體力不支，後繼乏力，配合出現了紕漏，以至於在抵抗食腐樹根須的時候，這些怪物抓住空子，一波帶走了以馮楠楠為代表的幾名因為實力孱弱，而被保護起來的幾名菜鳥異能者。

  看樣子，如果沒人及時出手援助的話。馮楠楠她們這幾個倒霉孩子，應該就會變成自從龍輝被抓進母地窟以來，第一批折損在食腐樹手根須上的陣亡人員。

  「到底算這丫頭救過我一次，總不能看著她死在眼前。」龍輝腳下方向一轉，在污黑惡臭的淤泥地裡帶起一道白線，向著馮楠楠所在的方向延伸過去。

  而且馮楠楠這丫頭，也是唯一一個，在得知龍輝的異能量能級反應等級之後，還明確有願意向他做出援助舉動的存在。

  上面這些內容，龍輝沒有特意在心中標明。畢竟單從內容上看，莫名有種他被所有人討厭的感覺。哪怕從事實的角度出發，這的確是個無法辯駁的現實。

  畢竟高等級異能者覺得他是累贅，低等級異能者又害怕因為龍輝的到來，分走其他高等級異能者的注意力，從而讓自己身邊原本就不寬裕的守護力量，變得越發單薄起來。

  正當龍輝調轉方向，向著馮楠楠所在的位置趕去時。幾發大小不過攥緊的拳頭，顏色呈現出橘紅色的火球，自下而上向半空中的食腐樹根須飛去。

  龍輝在一旁看得分明，那幾枚令人熟悉的火球，正是從先前對他抱有敵意的火姐手中凝聚出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消耗太大，還是那些數量感人的火球消耗過於誇張，火姐那張還算姿容尚佳的臉蛋，膚色快速從蒼白向著金紙色演化，一副因為體力不支，馬上快要一頭栽進淤泥中，原地入土為安的模樣。

  轟隆轟隆，伴隨著一陣爆鳴聲，由火姐射出的幾枚火球，在擊中目標之前，便因為其它食腐樹根須的阻攔，化作一片火光，提前被引爆在半空之中。

  見此情形，火姐強撐著身體，再一次抬起手臂，想要激發火球，去營救馮楠楠等人。

  「那個火什麼姐的，咬牙死撐什麼，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正巧來到附近的龍輝，滿臉幸災樂禍地對火姐說道，「貨真價實的黃臉婆，我可算見著真貨了。」

  「你說誰是黃臉婆！」女人的愛美之心，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是一塊不能觸及的逆鱗。火姐杏眼圓睜，先前因為疲憊，一身英氣中略帶三分病弱的她，雙目幾乎真的要噴出火焰來。

  不知道是不是「黃臉婆」的殺傷力過於強悍，原本快要入土為安的火姐，仿佛迴光返照一般，臉上恢復了幾分血色與生氣。

  她有心想找龍輝算帳，龍輝卻沒有心情在這和她浪費時間。

  異能量在雙腿積蓄，而後猛地向半空中的馮楠楠跳去。

  「騙人的狗雜碎，你不是說自己不會踏空嗎！」見龍輝向馮楠楠「飛」過去，因為「黃臉婆」三個字，而窩了一肚子火的火姐，在地面破口大罵道，「你個死騙子，遲早找機會撕了你那張破嘴！」

  黑色手套從雙掌浮現出來，龍輝趁著自己即將下墜之前，甩出一道霧態能量，纏住半空中的一條食腐樹根須，再配合全身發力，像盪鞦韆似的，再次向高處盪去。

  「黃臉婆！你看清楚了，我是在『跳』，不是在『踏空』，更不是在『飛』。」龍輝此時身處半空，又是大聲對地面呼喊。原本引人矚目的他，還特意在「黃臉婆」三個字上面加重了讀音。氣得地面上的火姐，前凸後翹，火辣無比的軀體一陣顫抖，險些忍不住向他扔出幾枚火球。

  接連兩次惹惱火姐的龍輝，並沒有繼續乘勝追擊，報復對方先前對自己惡語相向，充滿敵意的不友好態度。

  打擊報復的目的已經達到，沒必要把人家再徹底惹火嘍。即便現如今他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卻也不想被人說成是小心眼。

  一路搖擺，龍輝藉助那些食腐樹無處不在的根須，在天上來迴蕩鞦韆。

  期間不乏有食腐樹的根須，頻頻帶著裂石碎山之力，帶著勁風呼嘯著向他抽打過來。

  卻總能被龍輝以神乎其神的身法，在半空中化腐朽為神奇，成功一一化解。

  要知道，在不會飛行，不能踏空的情況下，身處高空的龍輝不比地面，行動受限不說，連個發力借力都要時刻隨機應變。

  他想要躲開攻擊，可不是單單「換了個環境」，這五個字能夠解決的。

  漸漸的眾人才逐漸意識到，先前龍輝只是說，他是的異能量能級反應是f級初階，出力太小，支撐不了他在空中行動。

  在半空中想要一定程度上做到輾轉騰挪，只是會有些不靈活而已，並不是完全做不到。

  換句話來說，只要龍輝異能量能級提升起來，踏空飛行就完全是水到渠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