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會大佬、五里霧中
2024-12-28 23:46:38
作者: 南左律佑
我苦笑一下,道:「人命關天,除了闖一闖,只怕也沒有別的辦法。」
明瑩摸出手機,打起電話。聽她說話,顯然是打給令空的。
像令空這樣的組織,對於我們這些下面的人做什麼事,是很少會過問的。除非捅了大簍子,或者交代的任務沒有完成,平時組織里的人應該也比較自由。只是,那些地區性的幫會,成立起來是為了保護同鄉打工人,抽點成。雖然成員眾多,也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令空這樣的組織,成立起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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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相信,組織成立的目的,一定志不在小。只看他們用車房來拉攏我這樣一個還沒正式加入的「新人」,就可見一斑。
我沒有理會令空說了什麼,只是擔憂那灝靈的安危,腳下加速,朝著四牌樓路開去。
四牌樓路十分狹窄,車子開進去很不方便,我把車停在復興東路上,把后座上的十萬塊錢分成出兩萬,作成一捆,揣在身上。便走下車子,要向四牌樓路里走去,明瑩也下了車,我讓她留在車上,不要亂動,以作策應。她只不聽,非要和我一起去。
兩人到了勝盈棋牌室。一樓是一排住戶,順著陰暗的樓梯走上去,二樓樓梯口被玻璃門封住,上面歪歪扭扭貼著「勝盈」兩個字,兩邊是一副對聯,上聯是「梅蘭菊竹四時清一色」,下聯是「東南西北三更大四喜」,橫批的上面一半已經破落,依稀辨得是「任來莫去」。
「任來莫去」?好大的口氣!這他nia的是個吃人的黑店麼?來的人一個也走不了?
我拉開玻璃門,大步走了進去。
這裡面煙霧繚繞,所有小房間裡的人都在大聲吆喝著「吃槓碰」、「三餅麼雞」,走進廳堂,見那頭頂供著財神爺的神龕,幾張破桌子上,一群一群漢子,光著膀子打撲克。牌桌邊擺著啤酒和燒雞,打幾圈牌,撕下一根雞腿,就著啤酒撕咬大嚼。
也正是這般爽利的生活供養著,一旦有起事來,這班壯漢便拚效死力,把對方的人往扁里揍。我們剛走進去,幾個壯漢抬頭望了我們一眼,那眼神幾乎能把人臉上的肉剜下幾塊。
一個發了福的五短身材、臉上帶著許多麻子的夥計走上來,見我們兩人鐵著臉,賠笑道:「兩位這是要等人還是來找人?」和氣生財,誰都懂得這道理。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是幫派混混,也不會輕易在老闆地盤鬧事。
我淡淡地道:「找人。」
「找人,那是已經來了?在哪個房間?」
「最裡面的房間。」
「那就是竹字號房了。」
這棋牌室,雖然下面是一間間的老弄堂的螺獅殼破房,上面這一層卻早就被打通,成了一個南北狹長的大通戶。我聽他此說,便道:「不是打牌的房間,是老闆的房間。我們要見老闆。」
坐得離我們最近的幾個壯漢把牌往桌上一甩,啪的一聲,倒是響亮。轉動身子,目光都朝我和明瑩盯過來。坐在我們對面的兩個傢伙,手已經摸在桌子底上。
那夥計腆了腆肚子,雖然臉上仍然帶笑,此時已經十分不自然,啞著嗓子道:「兩位是什麼來意?」
我也不看那些莽漢,只對夥計道:「路過貴寶地,來拜個碼頭。順便給老闆帶些見面禮。」說著,把兩萬塊紅票從兜里摸出一角,也算是厚厚一迭。
夥計見了,便道:「若兩位是有事,略坐,老闆一會兒就回來。」
我點頭謝過,和明瑩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一群莽漢瞅著我們盯了一會,估料我們也興不起啥風浪,也便不再搭理,繼續打牌。我看了一眼那破八仙桌,只怕那桌子底下,也都是粗如拇指的鋼棍。隨時抄出,分分鐘就能把我們兩個夯到一樓去。
坐了約摸十五分鐘,我被這廳堂里的壓抑氣氛正弄得非常緊張,幾乎喘不上氣來。此時一個穿著西裝,頭髮一根根都用髮油髮蠟向後梳著的中年男人,叼著根煙走了進來。他年紀約摸40來歲,臉型倒是頗為俊朗,只是眼皮向下耷拉著,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襯衫袖口,不是扣子,卻是袖釘,倒是十分講究。
剛剛那夥計見此人進來,忙迎了上去,在我們面前也不多言,只等走到裡面的走廊,才低語幾句,估計是在說我們到訪的事。那袖釘男人沒有回臉來看,只歪頭說了句話,便往裡繼續走去。
那夥計道:「大龍,來摸摸。」說著,示意我們站起來。
一個精幹消瘦、面無表情的漢子走過來,手腳利索地在我身上摸了個遍,又去摸明瑩的腰。後面幾個傢伙見了,不免一番起鬨,說張哥好福氣,今天有這麼美的妞兒摸。
那叫「張大龍」的,卻非惹事之人,沒有對明瑩下黑手,只摸了腰間和褲腳,便站起身,朝那夥計點了點頭。
後面幾個傢伙還在聒噪,說這妞胸肉不少,咋不來上一把過過癮。那張大龍面無表情地看了那幾個人一眼,雖然那幾個傢伙比張大龍壯了許多,卻被這一眼瞪得不再做聲。
那夥計堆起笑來,道:「見面禮我便收了,兩位走到最裡面的太公房就是。」
太公房?這地方果然是用梅蘭竹菊春夏秋冬這麻將花牌給房間命名。有些麻將花牌里還有姜太公和魚。老闆在太公房裡,豈不是取了那姜太公釣魚之意?這般說來,我和明瑩今晚就是那願者上鉤的魚了?我不禁咽了口唾沫,這架勢,這場面,我還真是第一次玩啊。剛才為了救人的一點莽撞英雄氣,早就被這裡的氣氛吹得煙消雲散、無影無蹤。
不過此刻已然騎虎難下,我領了明瑩,向著烏漆墨黑的走廊里走去。
那太公房果然在最後一間,我敲了敲門,裡面女人聲音傳來:「請進。」
推門進去,那個袖釘男人仰面靠在老闆椅上,手邊放著杯香氣四溢的咖啡。牆邊一溜拐角沙發,一個穿著短旗袍、梳著髮髻的美艷女子,翹著二郎腿,手指夾了根女士細煙,正在噴雲吐霧。
那袖釘男人坐直身子,手掌向沙發一攤,道:「你們倆找我有什麼事?」
我和明瑩順著他的手掌指向,坐在沙發上,道:「今個來貴寶地,拜個碼頭,還有一事相詢。不知老闆貴姓?」
「橫豎丁。」
「丁老闆,幸會幸會,」我儘量壓制著那顆快要蹦出喉嚨的心臟,裝著一點江湖氣,拱手道。
「甭廢話,說事。」這丁老闆見我們都是年輕面孔,涉世未深,也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您這邊有沒有個叫三猴的弟兄?」
「有,怎的?」那丁老闆是老江湖,一聽這話,便知道定是下面的人和我們起了糾紛,我們此行,不是下戰書,就是來和事。
「三猴和他兩個朋友,把我的一個朋友帶走,和我們要錢。不知丁老闆知不知道這件事?」
「笑話,我手下的要做什麼,我哪知道?」
「既然丁老闆不知此事,那就好。我們這次只是想請丁老闆賣個人情,幫我找回我那朋友……」
「三猴人在哪?」丁老闆打斷我的話,直截了當地問道。
「三猴來取贖金時,意欲行兇,被我們兩個放倒了。」
丁老闆突然一拍桌子,道:「三猴現在是死是活?」
「當然是活。我們只是正當防衛罷了。」
「既然三猴被你們擺平了,還來這裡做什麼?」
「我的朋友,現在音訊全無,只希望丁老闆能把三猴的地址告訴我,我去把我朋友找到。」
「你想得太簡單了吧?小子!」丁老闆完全不買帳,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看都不看我。
我也顧不得現在的局面了,見他這般說,霍地起身道:「丁老闆,你的手下綁了我的朋友,於理有虧在先。我們卻拿著錢來贖人,也沒報警。沒想到他們卻早就預謀搶錢,還扎我的車胎,砸了我的車,差點把我砸死當場。哪有這般道理?這次我們來找您,也不是空手來的。特意準備了兩萬塊錢,一是作為見面禮,二是用來補償你手下弟兄的醫療費。我們只是想找回朋友而已。若我們做到這個地步您還不相幫,那我們也無話可說了!」
「無話可說?無話可說你待怎樣?」丁老闆見我這般站起,卻一點表情也沒有。卻拿著個湯匙,在咖啡杯里調著,聽這口氣,他倒是著實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想必他也是會兩下子的練家子,等閒近不了身。加上門外的壯漢,更是有恃無恐,不怕我們鬧事。看他此刻冷笑的樣子,定是要包庇手下到底了:手下畢竟做的是綁架行當,若是從住處搜出人來,這罪名怎也逃不掉。我只要叫上警察,三猴就得蹲十年大牢。
我正要發作,卻被明瑩扯了扯衣袖。回頭看時,她也已站了起來,對丁老闆道:「丁老闆,我有一句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