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落後者的觀望

  高百米巨蛇環繞的廟宇，每時每刻都有數以千計的人舉行祭祀。

  祭壇上擺放著各類怪獸的屍體，這些屍體被肢解開來頭顱、血液、骨髓、皮毛嚴密的分開擺放到不同的位置。

  祭壇周圍是一個個佩戴各種首飾，身上塗滿色彩的巫師。他們嘴裡呢喃著晦澀難懂的語言，手舞足蹈一蹦一跳。

  

  再往外是跪倒在地的緬浮人，雙膝緊緊的跪在地上，雙手合攏，雙目緊閉，臉上只剩下虔誠。

  一股詭異的神聖感瀰漫整個場地，隱藏在迷霧中若隱若現的巨大石像蛇仿佛活了過來。

  外界有見識的人看到這一幕，絕對會想到一個詞，原始生靈信仰。也稱之為泛靈多神信仰，視自然界各種動植物為神祇。

  這種信仰誕生於非常久遠的時代，在那個時代還五大種族，沒有正神教會，甚至是國家這個概念。秩序還未建立起來，所有的生靈都處於蠻荒。

  在這種環境下誕生了許許多多的「神祗」，大多數為受到某種生物供奉的精怪，有的供奉的甚至是自己人。比如羅浮帝國的宗族信仰，就類似這種存在。

  現在這種信仰是禁止的，非正神教會的所有供奉行為都會被定義為邪教。當然也只是明面上，實際上緬浮這種封閉的地方沒有人會管，基本就是山高皇帝遠。

  一個身穿綢緞的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來，他這一身精緻的衣服與周圍的獸皮麻布相比，顯得非常扎眼。

  一看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在於密林這種文明落後的地方，很多人都只是隨便往身上裹一層麻布。哪怕是貴族大多也只是有一身完整的衣服，唯有真正的大人物才穿得起綢緞。

  不過這位大人物的衣服樣式有些奇怪，更像是外面那些污穢之人的服飾。

  赤毒西走在刻滿紋路的青石台階上，兩側是猶如蛇鱗般的紋路。

  此刻的他額頭冒起些許冷汗，心跳微微加速，感覺自己走的不是台階，而是踩在一個凶獸身上。

  20分鐘後走到頂端，眼前是一座黃金鑄造的廟宇，大門敞開，青色的地毯一路延伸至盡頭。

  一個寬三米的黃金千蛇臥坐，一坨肥肉攤在上面，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威壓。

  赤毒西走進裡面，黃金千蛇臥坐下方擺放著一張張椅子，鋪上一層獸皮，上面坐著來自各大部落的酋長。

  「王。」赤毒西彎腰行禮。

  「西，你終於來了。」赤毒生臉上帶著親和的笑容，「不必多禮，坐吧。」

  「是。」

  赤毒西重新抬起頭來，來到了左邊距離王位最近的位置。

  緬浮所有超過10萬人的部落酋長全部到達。

  赤毒生有些吃力的坐直身姿，清了清嗓門，道：「今天叫大家來主要是為了晨曦的事情，由於邊疆一些小部落的愚蠢行為，晨曦已經對我們宣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邊疆的小部落基本已經被晨曦滅了。」

  從晨曦對自己宣戰已經過去了10來天，哪怕有雨林的庇護，處於邊疆地帶小部落應該也撐不了那麼久。特別是先動手的那個部落，可能第2天就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在場的所有人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部落與部落之間的關係，比國家之間的關係還要遠。其他部落的死活實際上他們並不在意，只要不影響自身的利益，最好全部死絕了，給他們的部落騰出更多的生存空間。

  比起同情那些部落，他們更在意的是等事情結束後如何獲得這些空出來的地盤。

  「不過這都無傷大雅，邊疆部落損失以後再派一批人過去就行了。」赤毒生也不甚在意。「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擊退晨曦。」

  這時右手邊第2排的椅子，一個部落酋長站了起來。

  「王，為什麼要擊退晨曦？論軍團作戰，我們並不是晨曦的對手，我們根本沒有軍團，盲目的迎敵只會造成更大的傷亡。緬浮的勇士不應該在正面戰場上，應該遊走在密林中，穿梭於樹冠之上，這才是我們的戰鬥方式。」

  這一說法得到了旁邊部落酋長贊同。

  「千百年來沒有人能越過密林，他們終將會被偉大的密林吞噬。唯有我們緬浮人才有資格行走在密林之中，他們不過是外來的污穢之人。」

  實際上緬浮並沒有真正所謂的正規軍，因為沒有必要。由於密林這種危險複雜的環境，根本不可能爆發大規模的兩軍對壘。密林就是一層最頂尖的屏障，為緬浮擋下了無數的敵人，只要他們不離開密林一步就沒有人能戰勝他們。

  凡事都有兩面性，密林為他們擋住了敵人，同樣的也限制住了他們發展。直到現在緬浮從來沒有一個像樣的正規軍，一有戰事直接召集男丁。

  相當於農村打架，平時種田（狩獵採集），一打起架來就搖人。

  「的確如此。」赤毒生認同的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不管晨曦了？」

  以前不是沒有國家打過來，但絕大部分國家都會死在路上，根本不需要他們出手。歷史上密林只被攻破過一次，那就是幾百年前帝國強者從天而降，將他們摁在地上摩擦，讓緬浮宣布臣服。

  晨曦顯然沒有那個實力，有主場優勢晨曦女王來，都不一定打得過他。

  一想到這裡，赤毒生摸了摸自己的肥肉，忽然感覺食慾瞬間回來了。

  「王，組織各大部落提高巡邏和防禦就好，不需要集結軍隊，等他個半年晨曦的軍隊自會退出去。」站起來的部落酋長非常肯定的點頭，一點勝券在握。

  大手一揮，昂揚挺胸。

  「晨曦竟然敢不自量力的挑戰密林，簡直是愚不可及！我保證不出一個月，他們就會識趣的退出去。」

  「王，這個是戰爭，不可避而不戰。」

  這是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出現，在一面倒的不迎敵聲音中非常刺耳。

  赤毒西站了出來，反駁道：「世界正在發展，人類的法術已經更換了無數代。從千年前簡單的火球，到現在搬山倒海，密林已經沒辦法給我們提供完美的保護。」

  這句話讓在場的眾多酋長微微皺眉，竟然質疑庇護緬浮這麼多年的密林。

  「西，你有什麼想法？」赤毒生好奇的詢問道。

  自己這個走南闖北的弟弟，見識應該比這些老古董大。

  十年前，他會堅定地相信密林將抵禦一切外敵。可自從遭到晨曦國王的一番毒打，以及聽聞克西安的滅亡，赤毒生一直以來的價值觀出現了動搖。

  特別是克西安的滅亡，讓他坐立不安，感覺世界好像突然變得很陌生。

  密林好像沒辦法保護緬浮。

  「立軍團！」赤毒西慷慨激昂的回答道。「密林雖然不適合大規模軍隊，但我們必須擁有自己的職業化軍隊，類似外面的騎士。半吊子的勇士不過莽夫，真的打起仗來說不定連凡人都打不過。緬浮可以繼續依靠密林，但絕不能沒有自己的軍隊！」

  等他說完，場面一片寂靜。

  所有酋長看著赤毒西，那眼神簡直就像看一個傻子。

  要不是你是大王的弟弟，待會你絕對躺著出去。

  最終，赤毒生打破了沉默，道：「先看看情況吧，反正晨曦一時半會打不過來。」

  十幾分鐘後，各大部落酋長退出了廟宇，只留下赤毒生與赤毒西兩兄弟。

  「大哥，密林可以不需要軍隊防禦，但絕對不能沒有軍隊，而且軍隊會擴大和保障您的權利。」赤毒西向前兩步，神情激動。

  「世界正在變化，海爾已經製造出長達百米的巨船，開始征服更遼闊的海域。晨曦已經滅掉了克西安，有重回輝煌的跡象。我們繼續保持不變，最後連密林都會拋棄我們！」

  封閉的社會會把群體關住，但沒辦法約束住每一個個體，總是有一兩個走出去的人。

  「你繼續說。」赤毒生做出一副傾聽的模樣。

  赤毒西大喜，他這個哥哥終於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大哥，緬浮必須成為一個真正的國家，而不是一個部落聯盟。我們應該效仿外面的國家，實行領主制，讓國王與領主之間有明確的君臣關係。」

  「我們現在難道不是嗎？所有的部落都臣服於我。」

  「不，單純的臣服是不夠的，必須掌控。您至少能掌控大領主，這樣才能讓國家發揮出力量。」

  「掌控？」赤毒生陷入了沉思，隨後語氣有些猶豫的說道：「這會不會很累？」

  「啊？」

  赤毒西表情徹底凝固，兩隻眼睛裡寫滿了懵逼。

  赤毒生連連搖頭，臉上的肥肉甩了甩，道：「軍隊可以有，但管理整個緬浮就算了，那太累人了。」

  赤毒西一臉懷疑人生的走出了廟宇，感覺自己出去遊歷幾年，回來與他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緬浮決定在觀望一陣子，看看晨曦會不會自己走。

  歷史的慣性很難因為個人而改變，集體的封閉更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清醒而清醒。這需要大多數人才能完成的事情，你能做的只是當地一個出聲的人。

  ……

  緬浮南部，與晨曦接壤的地區，浮風河的一個支流。

  水源充足的地方就會有文明，在密林里同樣不例外。河岸地區是一個狹長平整的河谷，上面建滿了密林特有的高腳屋，兩側的山坡上種植著粟。

  人數一旦上來，哪怕是緬浮也不可抵抗的進入農耕文明。

  清風拂過，漫山遍野的梯田美麗得像一幅油畫。在梯田上，一個個衣衫襤褸的奴役站在上面，手裡拿著耕種用的工具，表情呆愣。

  突然一個奴役雙腿一軟，啪的一下坐到了泥土中，面容驚恐的看著下方沿著河岸建立起來的城市。

  滾滾濃煙從這座狹長的城市中徐徐升起，火紅色的烈焰映照在他們的瞳孔中，一片通紅。

  嘶聲裂肺的慘叫聲傳來。

  一頭頭龐大的鋼鐵怪物爬在房屋之間，將一座又一座的房屋化為廢墟。那奇怪的雙足，輕而易舉地將所有的木頭壓成碎末。

  轟！！

  怪物發出怒吼，前方的34座房屋瞬間崩塌，一團巨大的火焰升騰。

  在怪物的周圍，有一群穿綠衣服的惡魔，他們手裡拿著木棍，放出一種可怕的巫術。

  一名身高將近三米，虎背熊腰的緬浮勇士發出震天的怒吼，皮膚瞬間變得通紅，驚人的氣勢升騰。

  目測實力至少是類似戰士職業的大職業者。

  手裡揮舞著一個巨大的鐵棒，雙腿移到高高躍起，瞬間竄出了幾十米。

  「啊！！！！」

  鐵棒從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坦克前方的裝甲板上。

  「怪物，去死！」

  猶如一個小巨人般的雄壯男子雙腳落地，全身的靈性瘋狂運轉起來，仿佛一台台內燃機，給全身的每一寸肌肉提供力量。

  砰砰砰砰！

  上百公斤重的鐵棍揮出了殘影，每秒十幾下砸在坦克的裝甲板上。

  5個呼吸的時間，揮出了百來棍。

  超凡勇士右腳猛然踩在地上，腳底下陷三厘米，手臂上的肌肉暴漲，顯得異常猙獰。

  鐵棍向後伸，劃出一道弧形，從上往下調。

  最後一擊，他要把這個怪物給打飛！

  梆的一聲，一塊裝甲板被掀飛，鐵棍也由於巨大的反震力脫手飛出。

  這是什麼怪物？！

  超凡勇士張大嘴巴，表情逐漸凝固。

  他拼盡全力，竟然只能打飛這個怪物的一個鱗片。

  玄律看到這一幕，會感慨一老古董不行了，裝甲板竟然能被掀開。

  咣當一聲，炮台緩緩的轉動，漆黑的炮管對準這不自量力的螞蟻。

  見證，鋼鐵的正義！

  黑洞洞的炮口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一枚高爆彈穿堂而出。

  轟！

  壯漢的上半身轟然炸開，化作了肉沫，只剩下半截身軀。

  地虎T-34坦克幾十噸重的身軀無情的碾過，留下一個鮮紅的肉餅。

  裝甲部隊對城市進行正面猛攻長驅直入，密密麻麻的步兵小隊向四周延伸，進行占領。

  天空中一架架戰鬥機，滑翔，俯衝，開火。

  給予敵人最致命的打擊，進行一場精確定點轟炸。

  晨曦軍隊完美的吸收了玄律的理念，鋼鐵洪流，陸空協同，全方面精準打擊。軍隊為一個整體，就像一個跑步中的人一樣，每一個部位都要運動起來。

  在運動中消滅敵人。

  日落，晨曦旗幟升起。

  後方被打通的道路，十幾萬人組成的戰時工程隊開始進行修路，不需要太好，水泥鋪上去，保證戰時能用就可以了。

  整個北方行省數百萬人被動員起來，為這場戰爭提供後勤。剛開始幾十萬民眾用自己的身體，將戰爭物資進崎嶇的山林中。

  每天都有幾十到上百個人因為各種毒蟲而死亡，但這種死亡並沒有影響運輸隊伍的人數和士氣，反而吸引更多的人加入。

  晨曦其他地區，幾十萬軍隊正在馬不停蹄的趕來，唯二的另一支空軍部隊降落北方行省。

  晨曦正在向前奔跑，竭盡全力的奔跑。

  停下腳步就是自我消亡。

  緬浮各大部落在觀望，海爾在觀望，其他人類國家仍然在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