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誠實

  大概是因為學員中不少貴族、富商子弟，在昂貴的學費的同時，星騎院住宿生的待遇也是很不錯的。

  四室一廳的房間，基礎用具齊備，二十四小時熱水。

  裝潢比得上中上檔次的旅館，卻往往沒有住滿。

  聽學長說，除了住宿費讓人感覺像是搶劫外，更主要是住宿生必須嚴格遵守考勤制度。

  每日十點熄燈，早七點點名出操，之後早讀功課，不少貴族出身且往日夜生活豐富的年輕人怎麼受得了這種生活。

  羅夏所在的三零一宿舍，也就住了林恩和他兩人。

  和蘇娜娜之前預期的不同，羅夏的日子過得並沒有表明上那麼開心和沒心沒肺。

  換了一個城鎮，要適應不了當地的口味和口音。

  換了一個地區，要適應當地的氣候和風俗。

  換了一個國家，生物鐘、氣候、語言、風俗習慣全部要重頭來。

  

  換了一個世界………

  之前提到的全部要重來不提，甚至連人生追求價值觀都要重來，而有的東西，卻是本質上的改變。

  「頭髮又長了……..」

  羅夏的一天，是從凌晨五點開始的。

  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大概就是在鏡子面前，開始剪頭髮。

  而每到這一刻，羅夏才會真的感覺自己已經離開了故鄉。

  「這裡果然是有魔法存在的異世界。這麼瘋長，會不會對以後有影響…….我禿了，但我還沒變強。」

  是的，每天剪，因為一夜過去，他的頭髮最少過肩，有時候甚至會及腰。

  就算不用什麼知道什麼醫學知識，羅夏也知道頭髮和指甲長的太快代表新陳代謝過度旺盛，而自己的身體正處於異常的變化之中。

  不，甚至不需要什麼外部的徵兆，只需要閉上眼睛，就也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血脈中流竄，什麼東西順著血管在體內瘋狂的生長。

  就算只是白天，那越來越狂躁的心跳，有時就如震雷在耳邊響起，讓羅夏懷疑它會不會直接跳出胸腔。

  有時候，半夜會被猛獸的嘶吼嚇醒，而真清醒了，才發現周遭一切平靜。

  難道，真的只是自己太過激烈的心跳，讓自己神經過敏…….羅夏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此時，書桌旁，攤開的是《從地球到艾希，高魔症的預防和急救》工具書。

  雖然其上已經寫滿了筆記，羅夏還是發覺它對自己毫無意義……..工具書不可能為一個四分之一混血木靈編寫，自己的症狀和所謂的高魔症根本對不上號。

  高魔症，是科技世界的居民來到艾希這樣魔法世界所必經的一種綜合性類疾病。

  就如旅人初次抵達高海拔地區，往往身體無法適應低氧高海拔地區，患上被命名為高原病的一系列綜合症。

  在零魔、低魔地區生活的普通人，到了有元素潮汐和魔力的高魔環境，身體和靈魂也是各種不適應。

  發燒、窒息、難受都有可能，持續時間個體不同，程度也不同，但最輕鬆的，大概也就是讓你連續做七十二個小時滿是煙燻的長途巴士，然後拖著你的腳來玩上二十多次蹦極。

  當場死亡的機率很低，但玩個半死幾乎是必然的。

  有的人半年內就能適應，有的人甚至終生無法治癒，只有返回故鄉的情況，最嚴重的，強行居住高魔環境，致死也是可能的。

  當在研究者眼中，這兩種疾病，與其說是疾病，不如說是一種特殊狀態。

  劇烈的環境條件改變，讓身體主動改變，從無法適應環境，到努力適應環境的中間狀態。

  而若是能夠挺過去，那無魔者往往也能夠適應環境，稍微掌握一點元素力量…….據說百中無意的出類拔萃者，大概也就這輩子能夠省下火柴錢的程度。

  雖然機率渺茫就算成功也沒多大用，依舊有些富豪不惜千金來折騰一次，圓圓自己的魔法/異能夢，即使他們九成九隻是白折騰，病一場。

  畢竟，若僅僅只是適應高魔環境就能成為魔法師的話，那艾希每個人都是魔法師了。

  對於高魔症的應對，可以說是每個來到艾希的異域旅者必須下的功課，羅夏也早就做了準備…….但沒有一個症狀對的上號。

  身體無法適應環境的不適？羅夏只覺得身體越來越好，精神越來越好，吃啥啥香。

  別人的高魔症煎熬期半年起，自己卻如魚得水身體越來越好。

  不需要詢問他人，羅夏就知道這多半是那四分之一木靈血脈的作用。

  前些日子觸摸到學院種植的花圃的時候，甚至隱隱約約感覺到其中的花朵在抱怨天氣太乾燥好久沒下雨，自己拿著水壺曬了兩次水，似乎居然聽到有人在向自己道謝。

  若僅僅只是如此的話，羅夏還會當做好事，但有些東西，卻讓羅夏很是在意。

  「……..這該死的天賦能力，越來越要命了。」

  此時，羅夏在發梢遮住的額間，隱隱約約的有四個銀色字母在閃爍。

  往日天賦主動激活的時候才會發生的特性，現在卻根本停不下來。

  人類生而平等，但艾希各族卻天賦各不相同，對種族天賦和個體平均實力，沿用的是古老的評價機制。

  據說巨龍這個等級的存在被稱為黃金種族，人類卻是最下位的黑鐵，普通的精靈是青銅，而只有人人是高級職業者的上位精靈是白銀種族，數量及其稀少。

  木靈，是黎明戰爭後誕生的第一個白銀種族，也是那個時代的弄潮兒。

  她們有著自己獨有的天賦和魔法魔法體系，尤其擅長植物造物、自然魔法、生物技術。

  作為強大的白銀種族，木靈擁有名為七美德的種族天賦。

  而隨著她們兼任自然主神的母神越發強大，木靈自然也越發強盛。

  如今她們的美德天賦已經不僅限於最初七種，常見的甚至已經有三十多種，但羅夏查詢過，他的天賦好像是獨一無二的。

  本來，他一直覺得這個天賦超沒用的，自己又不打算當警察、偵探，自帶測謊儀毫無意義，而就算真的當警察了，也不差一個測謊儀。

  自己妹妹的羅麗的天賦，就實用多了。

  七美德之「勤勉」。

  羅麗永不疲倦，不需要睡眠，不需要休息，一份時間可以當三份用。

  每時每刻都保持最佳的競技狀態，對每件事都可以投入全部的熱情和精力，這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而自己的能力原本無用，這些日子雖然起到作用，卻越來越成為了負擔。

  「啊啊啊，我是羅麗……羅夏。該死，果然還是不行。」

  誠實，不僅是他人對你誠實，你同樣要對他人誠實。

  這些天，自己對謊言的探查能力明顯再進一步，不僅能夠察覺其中的謊言，還可以感覺到言語的善意或惡意，。

  但隨之而來的副作用，自己說謊後的不適也越來越強。

  若聽到他人謊言僅僅只是生理上的不適的話，自己說謊後的痛楚難受，簡直和上斷頭台沒什麼區別。

  羅夏已經有了覺悟，自己估計很快就是不能說假話了人了。

  聽起來沒什麼？在現代社會之中真有人能夠一點假話都不說嗎。

  有人可以拍著胸膛擔保自己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謊言嗎，即使是聖人，必要時善意的謊言也是必須的吧。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現在感覺有些管不住口了，很多心裡話莫名其妙的就說出來了……..

  啥？這沒什麼？看看下面的發展吧。

  「明明都是圖鑑上那麼性感可人的黑暗精靈的後裔，為什麼灰精靈的身材會這麼差，還是我們學校的情況特殊？噗噗，那根本是絕望之壁吧。」

  那一日，暴怒的灰精靈導師喚來了姐妹讓羅夏見識了地獄……

  「實戰測驗七連勝，哈哈，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在座的各位，都是垃X…….咳咳，開個玩笑，不要這麼認真，雖然你們的確是X圾，喔，不對，姓蘇的，放下那個狼牙棒！」

  那一日，得意忘形的羅夏，隱隱約約見到了在河那邊正在向自己揮手的妹妹。

  「我已經天下無敵……..」

  咳咳，後來發生的實在太慘了。

  那一系列的麻煩，讓羅夏已經恨不得找個抹布把自己嘴封住，但這依舊還不是最麻煩的……..

  「為啥我的同桌兼老友會是精靈，還是書上說的最邪惡最危險的黑血精靈。」

  原本，在羅夏眼中，蘇娜娜還是普通的地球華裔外貌，但突然有一天，卻發現她焦黑如碳…….看來小時候叫她小黑妞是一點都沒錯。

  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就是自己試探過，在其他人眼中，蘇娜娜依舊只是普通的地球人，就是凶了點，脾氣大了點，殘暴了點，胸大了點，獨裁了點…….在調查的同時，羅夏同時得出了我們的新班長非常得人心的答案，嗯，絕對沒有混進什麼奇怪的私心的東西。

  然後查了查那比灰精靈導師還黑的外貌和耳後的蜘蛛魔紋代表什麼……..若不是之後反覆用童年往事「閒聊」，還有那稍微修訂精靈美化版後的熟悉五官，確定自己的青梅竹馬沒有被邪惡的黑血精靈取代，羅夏早就拔腿就跑。

  若僅僅如此的話就算了，在新朋友的口中，他又得知最近每天晚上都會起大霧，根本看不清宿舍外發生了什麼。

  於是，那天夜裡他就好奇的往外面瞄了下………

  「…….這真的是學校而不是前線戰場嗎？我去，那傢伙怎麼往我們這麼衝過來了？」

  「轟隆！」

  那是羅夏第一次看到人自爆，而對方最後一刻所注視的目標，卻好像正是自己的樓層。

  那瘋狂的神態，和自己眼神相對的瞬間，簡直就像是不惜一切代價和自己同歸於盡。

  原本，羅夏還以為是錯覺……..但一個晚上被上百號人襲擊，下面的灰精靈導師魔法煙花不斷，門外的走廊上林恩大哥拿著刀砍砍砍，蘇娜娜拿著匕首背刺背刺背刺，再閉著眼睛塞住耳朵當錯覺，就真的是掩耳盜鈴了。

  而當羅夏第二天和其他住宿生閒聊的時候，才發現他們根本沒有聽到那拆房子、拆樓的戰鬥聲。

  「…….你們睡得和豬一樣啊。」

  好不容易，羅夏才憋住這句話。

  在這個時候，就是羅夏是傻子，也知道自己的小命被盯上了。

  於是，他決定…….不，他必須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