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脫困

  「若你不及，我可拉你一把。」

  顧九安道，像是在說一件天經地義之事。

  身為一方主將，自然不能讓女子孤身犯險。

  真是老頑固……

  林默容心中感嘆一把。

  「算了……好了，你帶我下去吧。」

  現在的高度她若是摔下去，必死無疑。

  背好隨身的包袱，林默容整裝待發，朝顧九安眨眨眼。

  想起昨天林默容在他懷裡驚魂未定的模樣，顧九安有了想法。

  

  昨日花椒之仇，還未得報。

  「嗯，走。」

  顧九安伸手攬過林默容。

  這樣親近的接觸，林默容顯然有些不適應。但好像這是下去唯一的姿勢……

  半晌，顧九安一動不動。

  林默容怪異地看著他：「走啊。」

  男人不語，也不曉得打什麼算盤。

  當林默容察覺到這人情緒不對，顧九安已經「起飛」了。

  他並未直接從崖洞上下去。

  而是飛檐走壁，直直往崖頂衝去。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林默容被吹得睜不開眼。

  失重感突然席捲而來，包裹著她的全身！

  情急之下，她下意識揪住了顧九安的衣領。

  「你去哪！」

  意識到路線不對，林默容還以為顧九安要帶她回去。

  她不得不睜開眼，死死盯著顧九安。

  顧九安沒說話，腳下輕踏，三兩下來到崖頂。

  「你帶我來這兒幹嘛！」

  林默容從顧九安身上掙脫下來，覺得這人有毛病。

  而男人只是朝山崖下虜虜嘴，示意她往下看。

  林默容極不信任地剜他一眼，小心翼翼向前幾步，俯視崖底。

  她原以為昨夜的暴風雨不復存在，然而那只是假象。

  崖底林中的大樹，不知何時東倒西歪，一片狼藉，被厚厚的河泥掩蓋。

  也就是說，昨夜發了山洪，它如猛獸吞噬了沿途的一切。

  底下完全沒有路了。

  林默容趕緊往標記的地方望了一眼。

  還好，那裡地勢高，也沒有河流經過，倖免於難，好生生的。

  不然她可找不著自己的記號了。

  怪不得昨夜顧九安不敢合眼，想必外頭動靜大得很，而她半點風聲沒聽見。

  「另找路線下山，回去吧。」

  顧九安見底下都這副樣子了，估計林默容的草藥夢想也泡湯了。

  但林默容不想放棄，她回憶異國人的地圖，只差幾個地方就了結了。

  「我還需要些時間。」林默容拒絕道，「你可以先回去的，顧將軍。」

  林默容才來一天多的時間，就經歷了驚天巨雷、洪水猛獸，顧九安當然不放心。

  「這裡離高宣城三四天的路程，你安頓好以後，再來不遲。」

  等安頓下來，少說也得一兩月。她可以等，那些異國人不見得會等。

  「今日事，今日畢。」林默容隨意挑了個俗語打發顧九安。

  說著，她重新背好包袱，轉身欲走。

  顧九安也沒見過這樣的犟骨頭，他嘆口氣，拉住林默容：「深山老林，你一個人太危險。」

  而他不可能丟著大軍一直不管。

  僵持不下，林默容有點惱。

  「不是，顧將軍，你拿著朝廷的俸祿，吃穿無憂。我和明辰明玉孤兒寡母，到了南方，若沒個營生，喝西北風啊？」

  「我要是沒能力贍養小兒，難道顧將軍幫忙養嗎？」

  一連兩個發問，林默容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過了，別過臉，不再跟顧九安對視。

  「我養。」

  幾乎沒有思考，這兩個字顧九安脫口而出。

  林默容震驚地看向他。

  「兩小兒，我可以養。」

  那表情一點兒也不像開玩笑。

  ……

  本來只是發一通火氣，沒想到顧九安真答應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又不是他孩子，給他養肯定不現實。

  「你……唉，算了。」林默容差點敗下陣來，「還有幾塊地，再給我點時間。再觀察幾個地方，就能回去了，今天就可以。」

  見林默容都打了包票，顧九安自知再勸下去也無益，點點頭：「好，就今天。」

  這回，還是林默容在前頭帶路，顧九安跟在後面。

  不得不說，顧九安講她帶到山頂，算是弄巧成拙了。

  她一路順著山脈的龍骨走，一路是下山。比從山下往上輕鬆多了。

  路上，居然還遇到了野生的葡萄樹。

  左右沒吃早點，林默容摘下一串，就往嘴裡塞。

  顧九安想出手阻止，已經晚了。

  「嘶……」酸澀的汁液在口中崩裂，林默容齜牙咧嘴。

  「怎麼這麼酸！」

  她嫌棄的將剩下的葡萄扔到一邊。

  顧九安看著她的樣子覺得好笑，「這果子在野外從沒人吃。」

  林默容不服：「我就不信有人餓死也不吃。」

  「待會兒找個地方，把剩的兔子烤了便是。」估摸林默容是餓了，顧九安提議。

  「不急，還能堅持會兒。」

  林默容倒想早點調查完了事。

  兩人一路走，顧九安也仔細研究林默容的路線，發現了規律。

  「你怎麼一直沿著山脈走？」

  林默容隨口道：「這裡依山傍水，山脈附近水質好，草藥自然長得更好。」

  她一面說，一面沿著龍骨往前望。

  卻就是沒注意腳下。

  也不知是哪棵樹的藤條非要橫在中間。

  林默容一腳絆住藤條，整個人踉蹌幾步，直直往前栽去。

  而面前，是一顆尖銳的石頭。這撞上去，鐵定毀容。

  「小心！」

  顧九安眼尖手捷，一把拽住林默容。

  但由於慣性，眼看著就制止不了她和石頭來個親密接觸。

  他心一橫，手腕翻轉加大力度，將林默容拉到面前，自個兒代替她，後腦勺朝石頭栽去。

  「喂！」

  林默容著實沒料想到這步動作，她本能抱住顧九安的大腰，手往地上一撐。

  顧九安倒地，由於林默容的支撐，終是躲過了一劫。

  兩人的臉霎時近在咫尺。

  男人的劍眉星目讓林默容有一剎的失神，緊接著，她才發現這身體的手腕完全支撐不住這麼大的重量。

  「疼……」

  眼看著就要塌陷在顧九安的懷裡，男人順勢攬著她一滾，兩人翻了個身，位置互換。

  林默容被壓在身下，驚恐的大眼盯著顧九安，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