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保大還是保小？

  蘇晉庭要臨時回C市，只能夠是選擇最快的航班，但也是在2個小時之後了，他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如何的，在去機場的路上，一直都在想著這個問題，有很多的瞬間，都覺得如此的不真實，恍惚如同是在做夢。

  這麼幾個月來，其實美盼是連夢中都不曾來過，蘇晉庭就一直都以為，如果她真的不在，也是因為怪自己的當時的無能為力吧？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漩渦之中，卻是不能將她拉出來，心裡很清楚的知道，唐林天要對付的人是自己，可他卻是平安無事，她幫自己償了命。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越孤單，越是容易想偏，越是偏，越是尖銳。

  所以蘇晉庭一直都在怪自己，或許不曾夢到過美盼，也不過就是他的那點心理作用而已。

  可現在，她竟然就在C市。

  這段時間來，她過得好嗎？

  

  不，一定不好，剛剛那個姓陳的是怎麼說的？大著肚子，話都不能說，她的聲帶是受到了傷害麼？這麼長長的幾個月時間裡，是不是一直都不能說話？

  ………

  蘇晉庭是真坐立難安，偏偏飛回C市，最起碼都需要10個小時，他上飛機之前，終於是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先是主動聯繫了鄭元林，然後讓他馬上就去找剛剛那個姓陳的男人，包括他的公司，隨後就給厲承易打了電話，讓他帶著崔之夢去醫院。

  畢竟是生孩子，他知道自己可能趕不及了，但是在盼盼的身邊，怎麼樣都得有一個比較親近的人陪著。

  坐在機場的候機室里，蘇晉庭雙手緊緊捏著掌心之中的手機，腦海里有翻天覆地一樣的情緒在翻滾著，大概是經歷了這樣的「生離死別」之後，總覺得自己在想事的時候，思維都有些不太一樣了。

  最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終於還是撥了秦齊林的號碼。

  「晉庭？」秦齊林現在差不多都是頤養天年的狀態了，秦媛現在不打理公司，倒是纏著黎展明好一段時間了，自尊心作祟，讓她一直都不願意點頭離婚，兩人就這麼耗著，秦齊林也懶得去管，時間一長，總會膩的，都這個年紀了，還能幹出什麼事來？

  不過身邊親近的女兒，也就是一個秦媛了，秦齊林這段時間倒經常是有找一些以前交情還算是不錯的生意夥伴，如果有合適的對象，他還是希望秦媛下半輩子可以有個依靠，否則自己真的兩腳一蹬走了，留著這麼一個任性跋扈的女兒在世上，也是讓他死不瞑目。

  都記不清楚是有多久沒有和蘇晉庭聯繫了，其實說到底，秦齊林亦是一個自私的人，對於常年 膝下的女兒是多為照顧的，對於從小就不在自己的身邊，回來之後又對自己冷漠疏遠的樣子，他已經是從心裡慢慢放棄了和他親近的念頭。

  秦氏說到底，還是給了他。

  這大概是讓秦齊林心裡稍稍好受了一些吧？前段時間去了蘇晉庭母親的墳前，也許不是每個人的三觀都是一樣的，所以在秦齊林看來，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是虧欠蘇晉庭的，那秦氏到底是他的畢生心血。

  不過蘇晉庭親自和他聯繫，他還是喜出望外的狀態，「有事麼？」

  蘇晉庭和美盼的事，C市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不過秦齊林之後想要和蘇晉庭聯繫，他卻直接是避而不見，這麼長的時間了，大概所有的人都認為，美盼已經不在了吧？

  「盼盼在醫院。」蘇晉庭也不願意多做他想，打電話給秦齊林，不過就是覺得，自己畢生摯愛，失而復得，人生已經不存在讓他覺得難以放下的恨和怨，只要是盼盼和他們的寶寶好好的，讓他付出任何都是心甘情願的，所以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陪著美盼。

  所以秦齊林到底是盼盼喊了20幾年的爺爺，自己和他之間的那些事，他知道永遠都不會被人翻開來，那麼現在，盼盼一個人在醫院，多一份支持她的力量，他心裡也會寬慰不少。

  秦齊林還真是吃了一驚，「你，晉庭，你是說美盼在醫院？哪個醫院？」

  和自己相處了20幾年的孩子，再是冷漠無情的人，也不可能是真沒有感情的，秦齊林不過就是勢力了一些，現在驟然聽說美盼在醫院，這話還是蘇晉庭親口和自己講的，他還是開心的，「她沒事麼？我知道之前你們出了事，晉庭，我也找人打聽過，也找過盼盼……」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現在去醫院，她要生了，我目前不方便馬上過去……我不放心，怎麼樣我都不放心，哪怕全世界最好的婦科醫生幫她接生，我一樣不放心，所以你過去，陪著她，一定要讓她把孩子生下來。」蘇晉庭說到這裡，伸手摸了一把臉，終於是緩緩呼出一口氣來，「我在C市的人脈不如你，到時候你看情況，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讓盼盼平平安安的。」

  秦齊林自然是不會拒絕，掛了電話，就已經開始聯繫自己認識的醫生。

  可正如是蘇晉庭說的，怎麼樣都不放心，他的心一直都跳得很厲害，也不知是為什麼，上飛機之前，他每隔幾分鐘都會和鄭元林保持通話的狀態，可他那邊帶來的消息，卻並不是很樂觀。

  美盼之前受了一點傷，加上這段時間身體調養的不算是太好，營養又不是很跟得上，現在已經是出於暈厥的狀態，肚子的羊水破了，醫生建議是直接剖腹把孩子取出來，不過這樣的情況之下，不現把寶寶的媽媽救醒，到時候也怕是會有生命危險。

  蘇晉庭這個時候壓根就承受不起這樣的衝擊，拿著手機在候機室踱來踱去，最後還是問鄭元林，「盼盼是不是還沒有醒來？你進去讓醫生把手機拿給她。」

  鄭元林馬上就聯繫了醫生，最後是在秦齊林趕到的情況之下，火速溝通，然後終於是把手機送進了手術室，在經過消毒了之後，由著護士拿著，通話的情況下，送到了那個躺在手術床上，臉色蒼白的不帶一絲血色，唇瓣亦是無比的乾澀，只有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在輕微的呼吸之下，才能夠讓人感覺到有動靜。

  連醫院做過無數次接生手術的醫生都有些茫然，這種情況，到底是第一次遇到，孕婦的情況實在是不好，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海水之中，又不乾淨，羊水破的時間也比較長，這麼下去，肚子裡的孩子必定是會有問題的，可現在孕婦都醒不過來，他們更是下不去手。

  這種情況之下，一半都是要直系的親屬做出選擇的。

  保大還是保小。

  可剛剛院長親自下來的通知――大小都要保住。

  否則，那不保的，就是自己的飯碗了。

  ………

  護士拿著手機進來，醫生看了看時間，點點頭，那護士將通話之中的手機放在了昏迷不醒的美盼的耳邊。

  然後才微微俯身對手機那邊的蘇晉庭說：「我已經把手機放在孕婦的耳邊了。」

  ………

  站在機場候機室里，正好是聽到了廣播裡，一口流利英文的女聲在通報著，可以登機的消息，蘇晉庭拿著手機走遠了一些，沉了沉氣息，然後才開口--

  「盼盼……」一張嘴，聲音卻已是哽咽。

  原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和她說話，哪怕是隔著手機都好，可現在，他不就是在和她說話嗎？她還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飛回去，就能夠到她的身邊，這麼長的時間了，快6個月了吧？她都已經堅持下來了，那6個月的時間裡，她經歷了多少的磨難？她真是堅強，真是他的好女孩兒，所以這是最後一關。

  「寶貝，我蘇晉庭從來沒有這樣的時候過，我現在想和你說太多太多的話，但我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我一直都在怪我自己，恨我自己，我以為所有的一切，從來都是盡在掌控，可偏偏那個時候，如此的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你在我的面前被炸得什麼都不剩下，當時的我，恨不得毀了全世界。可我還是走過了生不如死的6個月，大概是我一直都想著，你始終都活在世界上的某一個地方，只是我沒有發現而已。沒想到老天爺還是厚愛我的，我不算是什麼好人，可我何其有幸，能夠失而復得。寶貝，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是我不能沒有你，所以如果你真的不能醒過來，我只能選擇放棄我們的孩子，我一定會留住你，我一定要讓你在我的身邊，這輩子我疼你不夠多，下輩子……可你這麼長的6個月時間不是都堅持下來了麼？為了老公……為了老公好不好？再堅強一點，我馬上就回來，馬上就回到你的身邊……」

  這樣煽情又帶著悲情的話，竟然也是從這個從來都是鋥鋥鐵骨的男人嘴裡說出來的，機場的人行色匆匆都在忙著登機，所以這個時候，誰都沒有發現，這個英俊不凡站在登機牌一旁的男人，伸手捂著臉，其實掌心已經是一片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