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共枕

  離開皇宮之後的貴妃娘娘，和以前大不相同。

  林秀很難相信，向來少女心的她，也會說出這麼富有哲理的話。

  過去的無法更改，未來不可期，人們能做的，唯有珍惜當下。

  人類很有可能沒有未來了，無論三年後的結果如何，在這短短的幾年時間裡，都不應該給自己留下遺憾。

  要說遺憾，林秀的這一段人生，其實很少有什麼遺憾。

  

  父母健在，家庭和睦，最愛的人都在身邊，他當初想要做的事情，如今也都一一實現，如果沒有異族入侵，他其實完全可以退隱田園，生上一群孩子，看他們長大，教他們修行，又或者，帶著靈音她們，去見識見識宇宙的浩渺與絢爛……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遺憾，那應該也是有的。

  林秀望著某座亭中，正在和靈音下棋的一道身影，心中微微泛起波瀾。

  他以為他可以像靈珺一樣，能夠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將那天晚上的事情只當成是一場為了全人類的友誼賽，實際上他根本無法做到。

  這些天來，她的身影，時常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林秀看了看靈珺，她和靈音有說有笑，林秀走過去的時候，她站起身，對林秀道：「正好我打算回房修行了，你和靈音下吧……」

  靈珺走後，靈音向後瞄了一眼，問道：「你們吵架了？」

  林秀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以前沒有發生什麼的時候，他們的關係還很正常，可以通宵聊宇宙，一起修行，這幾天，林秀明顯的感覺到，她在有意無意的躲著他。

  發生了那種事情，兩人再也無法以朋友的身份相處了。

  靈音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道：「姐姐從小就會將心事藏起來，她想要什麼，也不會直接說，她就是喜歡口是心非……」

  這一點，林秀在獲得讀心術後，就已經知道了。

  很多事情，她明明心裡很想，嘴上卻很抗拒。

  所以她經常嘴說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表現的很誠實。

  靈音用手臂碰了碰他，說道：「你到底懂沒懂我的意思……」

  她的那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林秀，林秀長舒口氣，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夜。

  皓月當空。

  每當天上有月亮的時候，林秀總是習慣性的找一找月亮上的異族，看到他老老實實待在月亮上修行，他才會心安。

  他端著一碗握著荷包蛋的菌湯麵，走進靈珺的房間，說道：「剛才給靈音煮麵的時候，不小心多煮了一碗，你要吃嗎？」

  趙靈珺盤膝坐在床上修行，眼睛也沒有睜開，說道：「我不餓。」

  她話音落下，但香味卻更近，睜開眼睛的時候，林秀已經夾起那隻荷包蛋，送到了她的嘴邊，她本能的動了動喉嚨，嘴上卻道：「我……嗚……」

  她想強調自己不餓，剛剛說了一個字，林秀的荷包蛋已經餵到了她的嘴裡，她下意識的咬了一口，有些後悔，但已經晚了。

  林秀問道：「味道怎麼樣。」

  趙靈珺咽下那口荷包蛋，說道：「還，還不錯……」

  既然已經吃了，她乾脆的從床上下來，從林秀手中接過碗筷，說道：「我自己來。」

  林秀坐在她的對面，看她小口的吃著，忽然問道：「靈珺。」

  趙靈珺抬頭看了他一眼。

  林秀道：「如果三年後，我們輸了怎麼辦？」

  趙靈珺道：「輸了便輸了，大不了一死而已。」

  林秀問道：「你還這麼年輕，就對生死看的這麼淡然，你難道就沒有什麼遺憾？」

  趙靈珺淡淡道：「沒有。」

  說出這句「沒有」的時候，她的筷子一頓，眼中一絲複雜閃過。

  如果三年前的那天晚上，她沒有任性的離開，此刻，應該就真的沒有什麼遺憾了。

  林秀忽然問道：「如果有一次回到三年前的機會，你會不會做出和當時一樣的選擇？」

  趙靈珺身體一顫，看著林秀，如果有那樣的機會，她縱使不會當時就喜歡上他，但也絕對不會做出和當年一樣的選擇。

  可惜，沒有如果。

  她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林秀道：「對我很有意義。」

  趙靈珺再次看向他，兩人曾經發生的事情，使得他們之間，始終有一道裂痕無法修復，這件事錯在她，她沒有資格祈求他的原諒，也不會祈求他的原諒。

  就這樣吧。

  她心中說了聲「不會」，然後看著林秀，開口道：「會。」

  林秀笑了笑，然後看著她，說道：「有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你。」

  趙靈珺輕聲道：「什麼？」

  林秀看著她，說道：「我可以讀心，你心裡在想什麼，只要看一眼你的眼睛，我都知道。」

  趙靈珺愣了一下，第一反應自然不信。

  林秀緩緩道：「你在想，這怎麼可能，如果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豈不是會知道你後悔了，還知道你已經喜歡上了我，只是平日裡裝成那樣……」

  趙靈珺臉上浮現出一絲慌亂，一顆心更是劇烈跳動，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林秀握著她的另一隻手，趙靈珺發覺她體內的一道力量被消解，又多了另一道力量。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她緩緩的移開手，看向林秀的眼睛。

  兩人就這樣目光對視，許久，許久。

  林秀看著她，說道：「未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我不想留下遺憾。」

  趙靈珺嘴唇動了動，林秀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嘴唇，說道：「不用說，我都知道。」

  她有些慌亂的移開視線，但又忍不住去看林秀的眼睛。

  擔心被他看穿心中所想，於是她開始讓自己胡思亂想。

  他雖然好色，但樣貌真的挺俊秀的，配得上他的名字。

  知識也很淵博，他說的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這麼看著，他的眼睛很深邃，鼻子很挺，嘴唇也很好看，不知道吻起來是什麼感覺，和靈音小時候偷吻她的感覺會不會不一樣……

  林秀看著她，問道：「要不要試一試？」

  趙靈珺嚇了一跳，立刻道：「不要！」

  林秀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低頭吻上了她的嘴唇，靈珺腦海一片空白，怔怔的看著他，又擔心被他看穿心思，立刻閉上眼睛，卻忘記了自己可以反抗。

  良久，唇分。

  她的眼睛睜開，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讓她有些留戀，她心中剛有這個想法，嘴唇上又傳來了柔軟的觸感……

  不知過了多久，她推開林秀，靠在床頭，胸口微微起伏，說道：「我，我現在很亂，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林秀問道：「那我走了？」

  趙靈珺點了點頭，下意識的望向林秀，然後飛快的捂住眼睛。

  但有那麼一刻，林秀還是看到了她內心的想法。

  片刻後，她的床上，錦被之中，兩人和衣而睡，枕著同一個枕頭，林秀握著她的手，她也沒有抗拒。

  林秀看了看她，說道：「睡覺吧。」

  靈珺輕聲「嗯」了一聲，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他們成為夫妻已經三年了，但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

  第二天早上，林秀睜開眼睛的時候，偏過頭望了一眼，靈珺也轉頭望著他。

  這時，一道身影從外面推門進來，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

  趙靈音看著坐在床上的兩人，愣了一下，然後便忍住笑說道：「宮裡來人了，諸國會議馬上召開，陛下請你們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