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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元鶴篇(2)

2024-05-07 15:38:42 作者: 意千重

  「這鬼天氣,到處濕噠噠的!阿楚,我給你說,我只是去了一趟漳州,回來我的枕頭被褥就長毛了!這麼長的綠毛!」

  年輕男子歡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人還沒進來,話已經說了一籮筐。

  「阿楚,阿楚?不是你叫我來的嘛?怎麼不見人呢?若非是你叫我,這種鬼天氣我才不出門!」

  瘦高的男子走進藥鋪,眉清目秀的,一雙圓眼滴溜溜的轉,顯得活泛精明,卻不讓人討厭。

  「來了,來了,我這不是在對帳嘛?應了你,又要從頭算起。」

  女店家從櫃檯後頭走出來,衝著屏風後頭笑道:「客人,大夫來了。」

  元鶴走出來,先不動聲色地將那年輕男子打量一番,很確定這位不是本地人,然後穩重地謝過女店家阿楚,說道:「大夫很年輕。」

  「魚玖,大家都叫我小魚大夫,或是九郎。」

  魚玖不是很高興,解釋:「我雖然年輕,但打小就跟在師父身邊學醫了,我的醫術經得起考驗,有口皆碑!客人初來乍到,不知情由,試過一次就曉得了。」

  元鶴點點頭,落座就診,看這年輕的大夫望聞問切,倒也像模像樣。

  

  魚玖寫就一張食方:「此地濕熱,郎君水土不服,濕氣重,遇風更癢,為風盛型。這有兩個食方,一為芹菜湯,芹菜煎湯,吃菜飲湯,連續服用至好為止。

  若是吃得煩了,那就換成蒼耳子防風赤砂糖煎,這個呢,就要麻煩一些,若是郎君不便,我們可以代您熬成糖膏,吃的時候用熱水沖服即可,方便得很。」

  簡單、方便、實用、廉價,元鶴看著這熟悉的施診手法,不由一笑,收下食方,問道:「多少錢?」

  魚玖眨巴著無辜的眼睛,誠懇地道:「實不相瞞,小子師承大名鼎鼎的杜司藥,是做過御醫的,早年遇過仙,手中許多仙方都是世間絕無,所以,這食醫之方不便宜。」

  這鬼扯的功夫,還真是一脈相傳。

  元鶴沒什麼表情,只沉默地看著這位小魚大夫。

  什麼打小就跟著學醫,扯什麼蛋!

  他倒要看看,這混小子嘴裡能不能開出一朵花來!

  魚玖自是看出他不信,便道:「罷了,口說無憑,我這方子賣給旁人是要五百錢的,客人只需給個一百錢就可以,治好了再來。」

  一百錢,倒也能夠接受,不過他不是吃不起藥,換作藥方,也差不多就這價。

  元鶴才剛想到這裡,那魚玖又看出來了,急吼吼地道:「郎君三思!是藥三分毒!能用食療就用食療,你要是還不信,我再附贈一個外搽的藥膏,是我師父獨家所制,一般人兒我不給他!」

  元鶴淡淡地道:「你師父呢?」

  魚玖還沒開口,一直旁觀不吭聲的阿楚已然狠狠一巴掌搧了過去。

  「我好心好意請你來坐診,你就在我的鋪子裡頭,當著我的面,和客人說,是藥三分毒?

  杜司藥早將那藥膏的方子賣給了我,我獨家經營,你不經允許,就拿我的藥膏做人情?

  我早給你說過,你收費太高,不切實際,既沒你師父的本事,也沒她的菩薩心腸,把我的客人當肥羊宰了吧?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出門一趟,枕頭床鋪都長綠毛了是吧?我現在就讓你明年這個時候全身長綠毛!」

  健美的小娘子身法靈活,就那麼氣勢洶洶地攆著魚玖打,邊打邊罵,還罵得句句在理。

  魚玖不敢還手,只抱著頭縮著脖子央求:「阿楚姐姐,我錯了,你別告訴我師父,我就是不忿師妹比我掙得多,一心想要爭口氣嘛……」

  「阿楚,阿楚!我讓你叫阿楚!挨打了還敢叫姐姐?我和你師父平輩論交,我比她還要大幾歲,你敢對我不敬?」

  阿楚嚷嚷著,突然彎腰脫鞋,用鞋底去抽魚玖。

  魚玖慘叫一聲,拔足狂奔,一會兒功夫就跑得不見了影蹤。

  阿楚喘一口氣,將鞋子穿好,再整一整衣衫,氣定神閒地笑:「客人,不好意思啊,家中子侄不爭氣,讓您看了笑話。」

  元鶴還是沒什麼表情,不過淡淡頷首而已,他並不喜歡這種說動手就動手的彪悍女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人家彪悍與否,和他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他也沒資格對人家品頭論足。

  阿楚也不在意他的看法,將那張食方接過去,說道:「小輩做錯事情,長輩得替他描補,一百錢,我替您把糖膏熬好,再加上外用的藥膏,並沒有收高價。

  魚玖這孩子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大靠譜,本事還是學到了的,您若是覺著可以,便可付錢,若是覺著不行,便明日過來看藥醫。」

  元鶴總覺著,她口口聲聲稱魚玖為「孩子」怪怪的,便道:「我看小娘子還年輕。」

  阿楚笑了起來:「也不算年輕了吧,我快三十了……」

  元鶴實在沒辦法繼續就這個話題往下聊,便命僕從取了五百錢:「我們仨人都病了,一應所需,請楚娘子包圓了罷。」

  阿楚見他肯信食醫,也很高興,把錢撥回去一半:「罷了,結個善緣。」

  元鶴摁住那錢,緩聲道:「我乃杜司藥夫婦故人,想要見他們,煩勞楚娘子引見。」

  阿楚抬眼看他,灰藍色的眼珠子裡透著打量,頗有些警惕的意思在裡頭。

  元鶴是因牽掛才來尋訪故人,並不是要恐嚇故人,便道:「突然登門太過冒昧,不如請您幫忙傳個信,看看他們是否樂意見我,我明日來鋪子裡頭取糖膏時順便等候消息。」

  他也不多說,留下一張名刺,帶上兩個僕從走了。

  阿楚拿了那名刺仔細看過一回,臉突然就紅了,去看案几上糕餅和水,一點沒動。

  果然是極為警惕謹慎的性子呢。

  阿楚忙著叫人看好鋪子,撐起傘就往外跑,一路不停歇地趕到獨孤宅邸,正好看到魚玖站在門前吃糕,便道:「你師父和師公呢?」

  魚玖垮了臉:「楚姨,不好趕盡殺絕的吧?」

  阿楚「呸」了一聲:「我有正事!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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