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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2024-05-07 13:52:06 作者: 為虎作倀

  「祭酒大人,我父親只是愛子心切罷了,我並非什麼神童,只是鄰居之間隨口說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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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晟絞盡腦汁,當即出口推辭。

  自己一個樣子貨,要是真被問住了,那可就尷尬了。

  「你這娃娃,還挺謙虛。這麼與你說吧,汝父與我交情甚佳,一向才華橫溢,他說你是神童,必然是不會錯的。」

  「你就不用再謙虛了。」

  孔穎達微微一笑,心道:

  孩子,這是皇帝要考察你,你跑不掉的。

  「先生和我老爹認識?」

  李晟詫異的看了一眼自己那便宜老爹。

  你一個大頭兵,竟然能認識堂堂國子監祭酒?

  太離譜了吧!

  「呵呵,那不然你以為,你是怎麼進入國子監的?」

  李世民笑道。

  倆人都是老相識了,隋末在煬帝朝中同殿為臣,後來大唐建立後,孔穎達同樣位列天策府十八學士,關係極好。

  李晟聞言,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己能進入國子監,原來是這位老先生在出力。

  有這層關係,那自己以後在國子監,那豈不是能在國子監橫著走?

  「原來是孔伯伯舉薦,小子冒犯了。」

  李晟連忙躬身道。

  孔穎達一笑。

  這孩子反應倒是挺快,知道順杆子往上爬。

  「先生若要考教,不如進屋去聊?學生給各位斟茶。」

  馬周也是個心思靈敏的,當即伸手邀請。

  眾人自無不可,便進屋坐下。

  一杯清茶奉上。

  「既然你尚未入學,那就不考你四書五經了,便考一考你小道罷。」

  孔穎達潤了潤喉,開口道。

  「小道?」

  李晟眼神迷惑,略微不解。

  「呵呵,我們讀書人以經學策論為大道,以詩詞、歌賦、對聯等民間玩意為小道。」

  馬周在一旁解釋道。

  那就是考詩詞歌賦嘍?

  李晟微微點頭。

  這個自己倒還能勉強應付,雖然自己不會寫詩詞歌賦,但至少可以當個文抄公啊!

  孔穎達看了一眼外面,指著門外遍布霜雪的枯枝,朗聲道:「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這邊是題眼了。

  自己須得以此為題眼,吟詩一首。

  馬周聞言,微微沉吟,心中暗道:不愧是祭酒大人,這題出的,相當有水平。

  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語出《論語》,說的是一個人的品性要經歷磨鍊才能體現出來。

  立意清高,但難度卻不甚高。

  不論是不學無術者,還是才學上架的學生,都能吟誦一兩句。

  但水平如何,卻能管中窺豹。

  馬周不由的看向李晟。

  卻不知道這位小兄弟,能寫出什麼樣的詩詞了。

  「歲寒?」

  李晟聞言,微微。

  這句話雖然他不知道是誰說的,但立意清晰,並無難度。

  之所以皺眉,倒不是說想不到詩詞。

  恰恰相反,歷朝歷代,褒揚品性堅毅的詩詞實在太多,反而不好挑選。

  李晟第一時間想到的,乃是後世那個人《卜算子,詠梅》,用在此處恰到好處。

  只是這首詞過於鋒芒畢露,自己這個十幾歲的孩子說出來,實在不好解釋。

  於是,李晟只能再搜腸刮肚,再想一首。

  「慢慢想,不必著急。」

  孔穎達見李晟眉頭不展,以為這孩子被難住了,便溫和的寬慰道。

  李世民倒是也不急,反正這孩子的聰慧他是知道的,即便不擅長詩詞,也只是人無完人、瑜不掩瑕罷了。

  馬周心思靈活,已然在心中打起了腹稿。

  畢竟,雖然還不知道孔祭酒身邊的貴人是誰,但若能吟詩一手,入了孔祭酒的法眼,那也是個機會啊。

  畢竟自己孤身前來京城,不就是想找個上進的機會嗎?

  等了一會兒,眼見李晟還沒開口,馬周有些迫不及待了。

  李晟卻突然抬頭:

  「爹,孔祭酒,我想好了。」

  「哦?這麼快?」

  孔穎達微微詫異。

  畢竟,這才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即便是太學的學子,能在這麼短的實際內想到一首詩詞,已經算是才思敏捷了。

  「誦來聽聽。」

  李世民也有些好奇。

  還是第一次見這個便宜兒子吟詩作賦,不由的有些好奇。

  馬周也按捺住心裡的小心思,看向李晟。

  李晟從凳子上站起來,朗聲念到:「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

  竹?

  一句話剛出來,孔穎達便眉梢微揚。

  松、竹、梅,號稱歲寒三友,寓意相似。

  以「詠竹」唱和「歲寒」,雖非一物,但寓意反而更加貼切。

  馬周頓時眼睛瞪大。

  光是這上闕一句,就足夠碾壓自己的腹稿了。

  雖然用詞樸素,但卻栩栩如生。

  儼然已經有一絲大家風範!

  「這是沒上過學的?」

  馬周狐疑的看向李晟,難道這孩子剛才,真的只是在謙虛?

  李世民自己對詩詞倒是沒什麼研究,也聽不出好壞,只覺得這上半句還算不錯,便豎起耳朵聽下半句。

  李晟微微搖頭,念出後半句:「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西南北風!」

  轟!

  一道驚雷,在馬周的腦海中炸響。

  馬周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痴痴地看向李晟,瞳孔中止不住的震撼之色。

  幼年父母雙亡、少年鄉人唾棄、青年流落長安……

  自己這麼多年來,苦苦追尋的,不就是這樣的志向嗎?

  這不正是自己心中,多年來所堅持的嗎?

  馬周閉上雙眼,口中喃喃低語,反覆吟誦這首詩詞。

  李世民愣在原地。

  他口中喃喃得念叨這首詩,反覆念叨著「任爾東西南北風」。

  一瞬間,李世民有種明悟。

  雖然之前李晟曾經說過,自己身為皇帝,不必在意旁人的風言風語。

  但李世民心中,卻依舊有一根刺。

  這根刺,叫做「玄武門」。

  畢竟,殺兄宰弟,這等惡劣行跡,史書上絕對會大書特書的。

  不管自己以後做什麼,都不可能掩飾掉這個黑點了。

  李世民甚至一度想讓史官修改史書。

  但現在,李世民突然明悟!

  這一切都不重要!

  去他的史書、去他的風言風語。

  朕不在乎!

  李世民眼神明亮,心中最後一絲陰霾,灰飛煙滅。

  朕要締造的,是一個直追炎漢的偉大王朝!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歷史將會證明,朕的所作所為,都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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