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6-橄欖枝

  「爭取讓他投資你，克里斯，只要韋恩-格林伯格願意投資你，資金多少都會變的不重要，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無比廣闊的發展平台。你完全可以盡情的揮灑你的才華，相信我，華納兄弟能給你一切想要的便利條件。

  聽著，克里斯，聽著！向韋恩-格林伯格展示你的才華，還記得我讓你看的那些資料嗎？你的很多想法，其實十分契合這位大人物的製片風格。

  如果他看重你的想法，那就乾脆丟掉狗屎一樣的《記憶碎片》劇本，想辦法加入他的幕後核心團隊，去進行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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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我，只要你能打動他，加入他的幕後核心團隊當中，絕對比你在好萊塢拍攝幾步電影，更容易獲得成績。想想扎克-施耐德，想想吉爾莫德爾托羅吧，甚至想想那個科波拉家族的孩子，只要你能打動他......」

  昨晚在《名利場》派對上，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克里斯多福-諾蘭卻起了個大早。由於剛剛來到洛杉磯，經紀人開車把他送到了比弗利山頂，格林伯格莊園大門前。

  聽著經紀人臨走前，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的絮絮叨叨，他關上車門後，抬頭觀看著眼前帶有歷史厚重感的莊園正門。

  「我就在半個街區外等你，談完第一時間跟我通話，ok？」

  銀色的雪佛蘭轎車車窗降下，經紀人再次叮囑道：「克里斯，這是你最好的機會，把握住它，錯過了這次機會，你恐怕真的會從最底層開始做起。」

  「yes，我明白。」

  低頭觀察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西裝，克里斯多福-諾蘭還沒靠近莊園大門，卻被守了一整夜的狗仔攔住了。

  「hey，夥計，你收到了韋恩的邀請？」

  「man，我們能不能聊聊...」

  「......」

  不過很快，圍在克里斯多福-諾蘭身邊的十幾位狗仔，卻又在他詫異的目光中，迅速散開，竄到了莊園大門馬路對面。動作整齊的讓人不難猜測，這些人應該不止演練過一次。

  「look，別再讓我看到你們騷擾莊園的來客，否則，我會狠狠的踢爆你們的屁股！」

  抬起頭，克里斯多福-諾蘭才發現，莊園大門的門衛室中，彎著腰走出來一位猶如人熊一樣的白人壯漢。對方抬著一隻胳膊，正指著馬路對面的十幾位狗仔罵罵咧咧。

  「f**k，我可不是好說話的海拉，也沒有該死的熱咖啡送給你們，我這裡只有m1911，想要嗎？一群渣滓。」

  類似這種長期蹲守在格林伯格莊園門口的狗仔，基本上心裡都有一桿秤。這所莊園中，大部分人還是很好說話的，哪怕是莊園的管家海拉夫婦，偶爾都會給他們這些底層人送上一杯咖啡。

  但是，這些好說話的人當中，絕不包括這位莊園安保頭子。沒有哪位狗仔，會試圖去挑釁這個俄裔人熊，他們都是吃這碗飯的，當然也都清楚，這傢伙與韋恩-格林伯格的關係十分不一般。

  誰又能保證，萬一挑釁對方新聞沒拿到，早餐會不會被請客吃一顆子彈？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到，韋恩-格林伯格絕對不介意，為這位安保頭子支付一些賠償金。

  「你好，我昨晚和格林伯格先生約好了...」

  「come on，走吧，我帶你進去。」

  不等克里斯多福-諾蘭解釋，謝爾蓋再次狠狠的瞪了一眼對面那群狗仔，對著身後的莊園努努嘴，示意他自己了解，直接進去就好。

  「你來的有點太早了。」

  進入莊園大門後，謝爾蓋邀請克里斯多福-諾蘭坐上了一輛高爾夫車，沿著花園主路，向莊園內部開去。「該死，現在才不到九點，boss應該還沒睡醒。」

  一邊觀察著這所占地巨大的莊園，克里斯多福-諾蘭一邊聳聳肩，說道：「沒關係，我可以多等一會。」

  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他從倫敦來到洛杉磯後，還是第一次看到了所謂的好萊塢名人待遇。沒錯，剛剛進來前，他敢發誓，看到了有兩位狗仔，正在掏大門不遠處的垃圾桶。

  相比較來說，英倫三島的狗仔們，甚至比他們這些北美同行要敬業的多，畢竟艦隊街可是一直名聲在外，那些狗仔，就連政客們都不放過。

  不過，掏垃圾桶這件事，他之前只是聽說過，還真是第一次見識到。

  進入莊園的這段路程，遠比克里斯多福-諾蘭想像中長，繞過花園，後面則是一片碧綠的草坪。通過草坪後，他們的車子才停到一個小廣場的噴泉旁邊，直到這時，他才看到了莊園主樓的全貌。

  謝爾蓋將他放下後，開著車子再次返回了大門方向，管家海拉則帶著他，直接向主樓的客廳走去。

  「格林伯格先生還沒起床，諾蘭先生，你介意先吃個早餐嗎？」

  「我可以多等一會。」

  坐到沙發上，克里斯多福-諾蘭客氣的接過咖啡，示意自己已經吃過早餐。「可以給我兩張今天的報紙嗎？」

  「ok，沒問題。」

  基本上只要是主流媒體的報紙，格林伯格莊園天沒亮之前都能收到，海拉轉身將一大摞報紙放回茶几上，客氣的點點頭。「如果有其他需要，你隨時可以叫我。」

  「thank you，夫人。」

  克里斯多福-諾蘭能夠看得出來，包括接自己進來的安保，以及這位管家，全都沒有提前叫醒主人的打算。不過這也說得通，他來以前，就已經預想到了類似的場面。

  與其他初來洛杉磯的新人不同，他本身就是一個已經拍攝過電影的導演，有些事情看的相當明白，憑藉自己現在的面子，恐怕還沒有打斷那位好萊塢大人物睡眠，臨時起床見自己。

  在心裡默默地考慮著見面後的說辭，克里斯多福-諾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隨手翻開了一張報紙。

  「細數過往那些被奧斯卡拋棄的好電影，《拯救大兵瑞恩》也是其中最可惜的那一檔。

  本屆奧斯卡頒獎典禮舉辦前，學院大肆宣布，今年他們會進行年輕化的改革，而我們看到的，就是年輕演員凱特-布蘭切特當選本屆奧斯卡影后。這也許就是學院核心成員們，自認為的年輕化改革！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學院核心成員的組成中，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依舊保持著老派的作風，甚至，這些把持學院的核心成員們，還沉醉在所謂的「黃金年代」中，依舊不肯正視時代的發展。

  就是因為《莎翁情史》的影片風格，更符合他們幻想中的「黃金年代」，這部片子就能壓倒一切，收穫6項奧斯卡重量級大獎？如果說年輕化改革是這樣的，那麼，影迷一定不會接受學院的說辭。

  很多人恐怕都在疑惑，為什麼學院會視《拯救大兵瑞恩》的優點不見，將所有重量級的認可，全都給到一部小眾傳記影片上。通過今年奧斯卡頒獎典禮上的表現，不難發現，學院並沒有進行所謂的年輕化改革，反而愈加表現的保守、老舊......」

  看著手中的《紐約客》，克里斯多福-諾蘭搖了搖頭，很明顯，在奧斯卡結束的第二天，這份行銷全北美的主流報紙，正在堂而皇之的為《拯救大兵瑞恩》抱屈。

  甚至他都能想像的出來，今天的大部分媒體，主題就是為《拯救大兵瑞恩》抱屈。

  「評委們難道真的看不見嗎？湯姆-漢克斯的表演深入靈魂，偉大的演技完全不是那個義大利導演可以比的。還是說學院為了搞所謂的平衡政策，徹底無視了偉大演員為之做出的努力？」

  「據相關數據統計公司調查，全北美現存的學院成員，六十歲以上的就占到了總數的百分之七十以上，這恐怕才是《莎翁情史》成為大贏家的根本原因!如果按照現在的趨勢發展下去，恐怕會有導演或製片人，鋌而走險的直接拍攝「黑白默片」來沖獎，畢竟，這才更靠近老年評委們的口味不是？」

  「公關遊說團隊的偉大勝利，本屆奧斯卡......」

  讓克里斯多福-諾蘭沒想到的是，他接連拿起幾份主流報紙，《紐約時報》，《芝加哥太陽報》，《電影》，《娛樂》，甚至就連《華盛頓郵報》上面，統一都充斥著對本屆奧斯卡的不滿聲音。

  很顯然，相比奧斯卡舉辦之前的熱度來說，結束後的爭議性，反而在媒體上引起了廣泛討論。

  而很諷刺的是，奧斯卡舉辦前學院宣傳要進行年輕化改革，結束以後，媒體卻默契的，統一將矛頭對準了學院的「守舊」和「保守」。

  「不好意思，我這段時間的工作太忙了。」

  正當克里斯多福-諾蘭，看著手中的報紙出神時，韋恩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後，聳聳肩說道：「你知道的，這是我難得能睡懶覺的時光。」

  「早上好，格林伯格先生。」

  急忙放下手中的報紙，克里斯多福-諾蘭客氣的打著招呼。「是我來早了。」

  他很聰明，即使看到了從樓上下來的兩位好萊塢女星，也刻意忍著沒有亂看，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身邊的男人，直接忽略了那兩位向餐廳走去的女人。

  沒錯，主流報紙上面，全都是對於昨晚那場頒獎典禮的議論聲。可他也沒有忽略，只要與娛樂沾邊的報紙上，也都貼著一張韋恩摟著兩位好萊塢女星，彎腰鑽進汽車的照片。

  「報紙上，肯定是對奧斯卡的爭議聲音占據了主流吧？」

  掃了一眼茶几上的報紙，韋恩沒有拿起來觀看，他一邊向管家海拉招招手，指了指茶几上的咖啡杯，一邊隨口與這位倫敦導演閒聊。

  「爭議很大。」克里斯多福-諾蘭點點頭。

  從茶几上摸出一支香菸點燃，韋恩用力嘬了一大口，笑著搖了搖頭。「時間長了，嗯，多經歷過幾屆奧斯卡，你就會習慣了。」

  媒體總是這樣的，千萬別看他們的議論聲占據了主流，可實際上他們自己比誰都清楚，任由他們怎麼報導，不光改變不了已經結束的頒獎典禮，也照樣改變不了接下來每年一屆的頒獎典禮。

  說白了，媒體的嗅覺就是話題熱度。過往許多年的奧斯卡，分蛋糕的意味濃郁時，就比如那些沒有一部影片，能夠拿到四座以上小金人的時候，媒體上是一片批評聲，批評的主題就是分蛋糕。

  可當今年的第71屆奧斯卡結束，出現某一部影片拿到多個大獎時，他們爭論聲依舊不絕，只是換成了其他能引起熱度的話題罷了。

  所以說，別管學院採用的是分豬肉的方式，還是採用的一家獨大的方式，全都不可能做到讓媒體們靜默。

  有討論才有熱度，這裡面有著很大的默契度，媒體，奧斯卡上的失敗者，學院，可以說所有人都在這個默契當中，存在著若隱若現的影子。

  「媒體們從不關心誰是奧斯卡大贏家，他們唯一關心的東西，就是能不能找到可以炒作的話題。」

  吐出一大團青煙，韋恩滿臉鄙夷的撇撇嘴，毫不客氣的說道：「前提是能吸引眼球，這些所謂代表群眾發聲的媒體們，就會向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圍上來。只要讀著願意看，他們前腳剛把獲獎者誇成一朵花，後腳又會狠狠的將這朵花踩進糞坑裡。」

  克里斯多福-諾蘭聳聳肩，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這算是他來到好萊塢以來，第一次有人當面戳穿了媒體的本質。

  「斯蒂文-史匹柏，湯姆-漢克斯，《拯救大兵瑞恩》，這幾個名詞，天然就不缺少關注度，他們在全北美乃至全球，都有著十分巨大的影響力，出現抱屈的聲音才正常。」

  掃了一眼攤開的報紙，韋恩隨口說道：「看著吧，最多一周時間以內，類似的聲音就會消失不見。」

  之所以他會這樣說，就是因為太了解這些炒作話的本質了。說白了，這就是幾方默契出現的結果。

  正常情況下，每年都會出現類似的鳴不平聲音，其實說穿了，一面這是在對公眾贏得同情分，一面也是在提醒學院，自己這次受了委屈。對於那些有意奧斯卡的人來說，這個方法是必須的。

  媒體需要熱度，學院也需要公眾對於奧斯卡的討論度，失意者需要同情分，所以說，只要媒體上的報導，不出現類似醜聞那樣的失控，大概率會很快結束。

  「我對你有過一些了解，這也是我約你來莊園談談的原因。」

  簡單的閒聊過後，韋恩叼著煙，放鬆的靠在沙發上，雙眼看著身邊的英國人。「一次偶然，我看到過一部叫做《追隨》的片子，我記得導演就叫做諾蘭。」

  「是的。」

  克里斯多福-諾蘭的臉上，瞬間露出了一絲喜色，他點點頭，解釋道：「那部《追隨》，拍攝只花費了6000美元，今年被一家好萊塢小公司發行到了北美。」

  與新手導演不同，克里斯多福-諾蘭十分清楚，好萊塢壓根就從沒把電影藝術，當成放到桌面上討論的主題。

  想要打動投資人的唯一方式，就是證明自己的項目，能夠不讓對方賠錢，甚至能夠讓對方賺到錢。毫無疑問，這部叫做《追隨》的片子，製片成本只有區區6000美元，只要被發行了，那就不可能會賠錢。

  「不錯的劇本。」

  翻看著對方帶來的劇本，韋恩眼中的欣賞絲毫沒有掩飾。手中這個叫做《記憶碎片》的電影劇本，完全沒有所謂的創新性和特殊性，故事套路十分清晰明了，甚至可以說，這就是一個老套的推理懸疑故事。

  而讓他感覺更喜歡的，是一份附加在劇本背後，簡單的項目計劃書。只是隨意翻了翻，就能看到上面明確的標註出來了拍攝時間、地點、開支，拍攝途中可能遇到的問題，以及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等等。

  每一個能夠在好萊塢走向成功的導演，必然是一個找錢的大師，通過手中簡單的劇本和計劃書，韋恩就敢肯定，身邊的這傢伙，即使在自己這裡得不到投資，也肯定能打動其他人。

  因為這個項目的可行性，十分不錯。

  「格林伯格先生，這個項目想要達到預想中的效果，大概需要500萬美元。」見對方的臉上帶著欣賞，克里斯多福-諾蘭趕緊趁熱打鐵。「在演員的選擇上，如果不邀請成名演員，那麼成本可以節省一部分，但是其他地方，很難在擠出來資金空間......」

  「我喜歡你的風格。」

  放下手中的劇本，韋恩稍稍考慮了一下，打斷了對方的話，直接說道：「我可以給你三個選擇。」

  說著，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旗下的電影工作室投資這個項目，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個項目只要拍攝完能達到劇本中的效果，那麼它就肯定會被送進影院，並且影片發行，會交給華納兄弟。」

  眼見克里斯多福-諾蘭的眼中，瞬間綻放出喜色，他揮揮手，示意對方別著急，再次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說了，我喜歡你的風格。相信你之所以會找上我，應該也是存在這方面的原因。第二，你回去後，將劇本整理好，將項目計劃書儘量詳細化，我可以幫你，將這個項目投遞給華納兄弟影視製作部門。」

  說到這，他反而不著急了，看著已經陷入思考當中的克里斯多福-諾蘭，默默地抽著煙。

  沒錯，前一個選擇，是最快讓項目成行的途經。畢竟格林伯格工作室，是韋恩自己獨資的，只要他點頭，完全沒有繁雜的審核過程，甚至要不了一個月，劇組都能搭建起來。

  而後一個選擇，就更加充滿了不確定因素。但是，只要這個項目被華納兄弟審核通過，並且拍攝出來成績不錯，對於導演自身的發展好處更大。

  因為華納兄弟這樣巨大的平台放在眼前，只要能獲得了他們的信任，以後肯定不會缺少工作機會。

  沒想到考慮了一會後，克里斯多福-諾蘭反到不著急了，他誠懇的看著韋恩，問道：「格林伯格先生，第三個呢？」

  「放棄這個上限不高的項目。」

  韋恩忽然笑了，他伸出手，拍了拍茶几上的劇本。「我近一兩年時間的工作非常忙，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加入到我的團隊中來。」

  面對拋來的橄欖枝，克里斯多福-諾蘭明顯楞了一下，隨後看著茶几上的劇本，再次陷入了沉默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