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那些日子（1）

  夜晚，一波波海浪拍打在浪邊，浪潮聲滾滾而來。顏忻樂聽著海浪的樂曲，挽著端木祭冥的手臂，倆人並肩走在海邊。漆黑的蒼穹上，點點繁星，發出閃閃的光芒，好似一隻只小眼睛在遙望著這對終於走在一起的情侶。

  顏忻樂光著腳丫，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沙灘上。放開那隻讓她安心的堅實手臂，她走在前，面朝著那個男孩，似乎很放心，一步步的倒著走。

  她看著他，眼裡放著光，還帶著笑，那是端木祭冥從未見過的。

  不覺地，他臉上的線條也柔和不少。他回望她，眼裡是滿滿的愛意。

  顏忻樂停下步伐，認真又期待的問道：「端木祭冥，你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回來的嗎？你爺爺他為什麼會放你回來」至今她還記得那個威嚴的老人，是那麼的義正言辭的拒絕她的探視，她也還記得在校董辦公室里那一幕幕的場景。是的，那麼頑固的一個老人，怎麼會同意自己的孫子再和她有任何糾葛呢？

  還有，那件事……他都放下了嗎？想著，顏忻樂的笑容一點點收斂，直至消失。

  

  端木祭冥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提了提嘴角，他將那緊鎖眉頭的人兒拉到了懷裡，大手攬住纖細的腰身，說道：「傻瓜，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沒人可以阻止，我爺爺也不行。」因為他不想成為第二個父親，他不想留下遺憾。那些上輩子的恩怨到他們這一代也應該結束了，何況他知道那些都是意外，他們沒必要因為老天一時的捉弄而放棄自己難得的幸福，不是嗎？

  「那你爺爺他……」

  端木祭冥攬著顏忻樂坐在沙灘上，他看著一望際的大海，暗沉色的海平面只有偶爾翻滾的海浪。他幽幽說道：「那時我剛脫離危險期，爺爺便安排了私人飛機回英國。我不願意，想反抗，可是我身子太虛弱了。他們給我打了鎮定劑，我沉睡了過去。」

  「回到英國後，每天都有一群保鏢看守著，明著是看護，實則是監視，我稍有一絲不對的舉動，他們就來阻止我。樂樂，我想你，那時我是真的很想你。我怕你擔心，怕你難過，真是恨不得馬上飛回來見你。可是，不行。」

  顏忻樂打斷他，疑惑道：「你是說，在你回英國前，並不知道你父母的車禍真相？」

  「是。」這些事情都是他去了英國之後才從爺爺的口中知道的。

  顏忻樂一愣，那麼說，張伯騙了她。

  不過，端木祭冥早晚會知道，這「騙」也總會成為事實。何況她知道，張伯這麼做，也是為她好，要是不這樣，她怎麼會死心呢，她對端木祭冥的離去怎麼會釋然呢，她又怎麼會在這段時日過得平靜呢？不管怎樣，她都應該感謝張伯。

  「那麼，你是怎麼回來的？」她不相信那個頑固的老人會如此輕易便放他回來。

  「我知道我身子虛弱，是沒辦法回來的。所以這半年來，我養好身子，然後趁他不在，打了那些狗一樣的保鏢，就偷偷坐私人飛機回來了。」

  「真的假的？」說得好輕巧，顏忻樂不信。

  端木祭冥回頭看著她，眼裡的溫柔和笑意在黑暗裡閃爍著熠熠光芒，他說：「當然……不是，在機場的時候，就被我爺爺的人攔住了。他開始也不允許，不過，我和他曾經有過一個三年之約，現在才第一年。對我於他一樣的固執，他也沒辦法了，所以我才得以回來。」

  「你的意思是，三年一滿，你就得回去了嗎？那……她呢？」她可沒忘記，他還有一個未婚妻。

  「怎麼，吃醋了？傻瓜，在我回來的時候，我和她的婚約已經不存在了。」

  他還記得，在庫塔家族城堡似的的家裡，那個女孩淚眼迷糊的看著他，低低的懇求。心底升起一絲憐惜之意，這個女孩畢竟陪著自己走過了少年，如果沒有意外，他們會按其他人的心思走到一起。可是，人生畢竟總有意外。而遇見顏忻樂，就是他這十多年的人生里，最美麗的意外。

  三年……只剩兩年了嗎？顏忻樂有些失落，對於未來，她總是沒有多大信心。未知的東西太多了，橫在他們之間的東西也太多了，她怕……可是，另一道聲音又在心裡吶喊：兩年，730天，17520個小時，1051200分鐘，越來越大得數字，不也代表有越來越多的希望嗎？每時每刻，都會有奇蹟發生，她又怎能氣餒呢？她相信，只要這兩年，她能打動那個頑固的老人，那麼他們的未來不就有限的希望了嗎？

  想著，她會心的笑了，把頭靠向身旁那堅實的肩膀上，她突然輕聲說道：「端木祭冥，不管是兩年還是更久，我都會一直在你的身邊。因為，我喜歡你。」

  端木祭冥沒有回答，只是更緊的把她攬在懷裡，嘴角邊有著隱隱的笑意。

  ********

  英國。

  庫塔家族城堡內。

  一位威嚴的老人坐在大廳上的石椅上，黃橙橙的壁燈將昏暗的城堡照亮了。寬大的木桌上，坐著一個金髮女孩。此時，她嚶嚶哭泣著，瘦弱的肩膀不時顫抖著。老人看著她，皺了皺眉，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自己的孫子公然悔婚，如今更是回中國去了，他這個當爺爺的卻阻止不及。如今人家姑娘家來到這裡哭，他能說什麼，還能說什麼？怎麼說，都是他們庫塔家族的不是。

  不錯，哭泣的女孩正是達蓮娜。

  聽說亞瑟退婚，她急忙從家裡趕來，還是遲了一步。亞瑟走了！她喜歡多年的少年到底還是不要她了！嗚嗚，她到底哪裡比那個女孩差，為什麼這麼多年感情都抵不過那短短的幾個月，到底哪裡出錯了？淚水終於忍不住緩緩流了下來。

  老人嘆了聲氣，步伐穩健的走到女孩面前，一雙掩飾不住歲月的手輕柔的撫著女孩的發頂，說道：「孩子，你很好，是我們亞瑟沒有那個福氣娶到你。也是我們庫塔家族的損失。」

  「爺爺！」達蓮娜再也忍不住了，撲到老人的身上，大聲哭了出來。

  哭了許久，達蓮娜明白自己的失態，終於止住了哭聲，抬起一對淚眼看著老人：「爺爺，我要等他，我一定會等到他的。」是的，她不想放棄，哪怕一秒鐘也不想。

  「嗯，好。我們等他，我們一起等他。他會回頭的，我們要有耐心。」老人的目光充滿憐惜和堅定。

  達蓮娜笑了，眼裡閃爍著淚花和一絲堅定不屈的光芒。

  牆上的壁鐘敲響了四聲，達蓮娜起身告辭。剛走出城堡大門，一道頎長的身影擋在了身前，她抬起頭，看向來人。

  「小娜，你怎麼哭了？」來人皺著眉，薄唇不悅的抿起，似乎有些不高興。

  達蓮娜強自扯出一抹笑容，說道：「沒有啊，你看錯了。」說完，覺得自己演得也太假，遂垂下了頭，任額前的劉海遮住了略微紅腫的眼眸。

  「他呢？他又惹你不開心了？走，帶我去見他！」說著，一邊拉起那隻柔弱骨的皓腕，一邊就要往城堡里走去。

  達蓮娜秀眉半攏，掙扎著不願進去。她知道眼前的男孩也是一個固執的人，只好道：「拉格斯，以後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走。被爺爺看見了，不好。」

  拉格斯更不悅了，語氣不好道：「什麼叫你的事情我不要管？被誰看見又不好？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一個亞瑟就能把你搞成這樣？我拜託你，清醒點好不好」這麼多年，看著他們一路走來，他這個外人都看得不爽了，怎麼這個白痴一樣的女孩就是看不透呢？今天論如何，他都要跟亞瑟討個說法，庫塔家族又怎樣？他才不怕呢！

  達蓮娜見拉格斯仍不放棄的拉著她繼續走，開始急了。脫口道：「你進去了又有什麼用，他回中國去了，他去找那個女孩了！你滿意了，他不要我了，你滿意了！」說完，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得滾落下來。

  拉格斯愣住了，看著哭泣的人兒，心頓時慌亂的軟了下來。

  他忍不住抱住那個瘦弱的身子，眼裡充滿了柔情，他一邊拍著對方的背，一邊輕聲哄道：「不哭，小娜不哭。你要是想見他，我陪你到中國去找他，好不好？」

  懷裡一道悶悶的聲音傳來：「追到中國去了又有什麼用，他退婚了，他不要我了。他為了那個女孩，可以連命都不要。拉格斯，我沒把握。我怕我追去了，又向上次一樣，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不，不會，這次再也不會了。因為我會陪你去。他要是再傷害你，我就把他打醒。你知道的，我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他不會的。」

  「真的嗎？」達蓮娜半抬起頭，迷霧蒙蒙的眼睛裡含著幾許期望。

  「嗯，真的。」拉格斯重重的點點頭，臉上是一抹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