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約會

  （1）

  第二天，是一年一度的聖誕節。按照以往的習慣，星華高中都有兩天假期。加上這次假期又和周末緊挨著，所以這次聖誕節，星華高中、共放四天。

  一早，大廳里便傳來達蓮娜高興的說話聲，仿佛遇見了什麼好事。

  一旁的張伯兩眼帶笑，也是一口流利、標準的英語：「蓮娜小姐，這可是少爺親自去挑選的，跑了不少地方呢。」

  達蓮娜笑得更甜了，她踮起腳，在那張酷臉上親了一下，說道：「亞瑟，謝謝你，這禮物我很喜歡。」她把禮盒裡的東西拿出來，是一條水晶鏈墜。

  這是施華洛世奇品牌中的水晶鏈墜，名字叫海藍之心。心型的外框內，嵌上深藍色hestnut-ut的藕荷紫色水晶，再配以鍍白金色飾鏈，給人一種帶有皇室高貴的風範。達蓮娜將鏈墜遞至端木祭冥的面前，又道：「亞瑟，你幫我戴上。」

  端木祭冥接過來，將鏈墜戴在達蓮娜白皙的頸項上。

  二樓樓梯處，顏忻樂站在上面，靜靜地看著樓下的一幕，心底有絲澀然。她與他們到底是格格不入，她不屬於他們的世界，也走不進去。而他們也不屑於走進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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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現實。

  不想去打擾他們，更不想去破壞他們的和諧。顏忻樂又走回她的房間去。

  躺在偌大的床上，她安靜的看著白得如同一張紙的天花板。突然很想月鸞，很想回到那個溫暖的藍家去。起碼那裡有說話的伴，她不會覺得孤單。

  當她再次來到一樓大廳時，大廳里已恢復一片安靜。張伯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看報，黃嫂在廚房裡忙碌著。顏忻樂左右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看見那兩個人，似乎已經出去了。

  黃嫂將熱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和藹的招呼著顏忻樂吃早餐。

  顏忻樂依言坐下，安靜的吃著。

  張伯卻開口了：「他們倆從小一塊長大，感情不一般。」

  顏忻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他們是誰。

  「少爺的父母去得早，老爺又管得他很嚴。為了避免出現相同的情況，他很早就幫少爺內定好了孫媳。這個人就是達蓮娜小姐。」張伯放下報紙，繼續說著，「老爺很喜歡達蓮娜小姐，甚至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已經給他們安排了訂婚儀式。就是怕夜長夢多，少爺會重複他爸爸的老路，娶一個中國人，最後又……」

  說到這裡，張伯低嘆一聲，「可是，少爺到底還是走上了這麼一條路，老爺終還是鬥不過命運。」

  「老張呀，你今天話多了。」黃嫂出言相阻。

  張伯回神，笑了笑，回道：「是啊是啊，話多嘍！各人有各命，一切隨緣。」

  吃飽後，顏忻樂將碗筷收拾乾淨，又回房間去了。

  四天假期，其實也挺聊的，特別是呆在這幢大得有些空洞的別墅里。在房間裡收拾了一下，顏忻樂決定去找月鸞玩，順便看望一下藍叔和藍姨。

  這樣一想，她的心便舒坦了不少。她簡單的打扮了一下，就出門了。

  而櫃檯上，那份包裝精緻的禮品盒卻至始至終都沒有被拆封過。

  它安靜的放在那裡，接受著主人的視。就如買它回來的主人一樣。

  （2）

  大街上，隨處可見商鋪門前擺放著聖誕樹和聖誕老人。店裡的人大多戴著聖誕帽，熱情的接待顧客。情侶們或手挽著手，或摟著腰的四處逛著。而最為顯眼的莫過於一對外國情侶。

  「哎哎，你們看見了嗎，那男的好酷哦！身材超棒，五官立體，好像是混血兒也。還有還有，你們看他那對藍眸，好深邃哦！」

  「真的呀，又帥又酷，今天出門真的大包眼福了！哎，你們看見他身邊那個金髮美女沒有？」

  「看見了，長得挺甜美的呀。倆人站一起，果真是俊男靚女！」

  「不過，我怎麼覺得那男的好眼熟啊！」

  ……

  幾個女孩站在街邊，看著那一對漸行漸遠的情侶，議論紛紛。

  突然，其中一個女孩指著那個男生的背影，脫口道：「啊，我想起來了，是他！是咱們學校的端木王子。可是，那女的是誰啊？」

  「天呀，他就是你們學校那位鼎鼎大名的端木王子？果真不愧王子這一稱呼，他太帥了！」

  「那還用說啊，那女的肯定是他的女朋友了。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天造地設的一對了。呵呵！」

  「可是，昨天在遊樂園，和王子傳緋聞的是那個叫什麼樂的呀！」

  「哼，那還用說，肯定是王子把她給斃了，再找新歡了唄！咱們王子條件那麼好，怎麼可能看上那麼一隻丑麻雀。」

  幾個人又一陣議論，不幸災樂禍。

  而被議論的女主角——達蓮娜挽著端木祭冥的手臂，視四周紛紛投來打量羨慕的目光，她只是把頭靠向那隻手臂，臉上露出幸福的笑。還是在亞瑟的身邊最高興，最幸福……她多希望每天都能這樣挽著亞瑟的手，一直走到老。

  而這條路，就他們兩個人。

  多好啊！

  「亞瑟，真希望我們能一直這麼走下去。你知道嗎？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你什麼時候回英國呢？別看爺爺老是板著臉，十分嚴肅的樣子，其實他很想你的，只是不好意思表露出來而已。」達蓮娜想也未想便開口。

  這個爺爺是誰，倆人都心知肚明。畢竟一起長大，而且端木祭冥的爺爺非常疼愛達蓮娜，已然將她視作孫媳。以前端木祭冥把爺爺惹毛了，大多時候都是達蓮娜去哄那個古板嚴肅得近乎苛刻的老人的，所以端木一家早已把這個長相甜美，家境富裕的蓮娜小姐看成是未來的少夫人了。

  「亞瑟，爺爺已經老了。英國那裡需要你，我們也需要你。」達蓮娜見端木祭冥不出聲，又說道。

  端木祭冥停下步伐，一對深邃的藍眸看著面前的女孩，腦海里突然浮現另外一張臉。那張臉倔強、不屈服，仿佛有一個小宇宙，隨時等著爆發。是的，在他認識的女孩中，她確實不算出眾的，但是，他卻牢牢的記住了她。

  「亞瑟！」達蓮娜的聲音不覺地提高了幾分，眉頭皺了起來。今天的亞瑟很奇怪。

  端木祭冥回神，收回了視線，繼續往前走，聲音淡了幾分：「他的眼裡只有家族，哪裡會有我。如果有，那也因為我身上流有家族的血液。還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我自然會回去，他答應過在這段時間裡，不會打擾我的。」

  「可是……」達蓮娜露出委屈的神情，腳步並沒有跟上去。後面的話被她生生咬回了嘴裡，可是，在英國她聽說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似乎對他而言不一般。所以，她才趁著聖誕節放假，偷偷跑來中國的。她就是想看看，這個女孩是誰。

  「達蓮娜，我的耐心很有限。而且你也知道，我對你，就像哥哥對妹妹一樣，從小都是如此。而且，我們說過，只在爺爺面前演戲的。」

  「可……可是，亞瑟，我喜歡你呀，而且我們已經訂婚了。你也說過喜歡我的。亞瑟，從小，你對我與別人就不一樣。」

  「哦，達蓮娜。我想，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也許以前我曾有和你一起的打算，因為爺爺喜歡你。但是現在，我不想做爺爺的木偶，聽從他的任何擺布。達蓮娜，我準備解除婚約。」一股強烈的念頭在他的腦海里不停閃現，是的，解除婚約。

  「亞瑟，你……」達蓮娜的眼裡閃動著淚花，可是她拼命睜大眼睛，好像只要這麼做，眼淚才不會流下來，她才不會這麼狼狽。

  「達蓮娜，對不起。」

  (3)

  對不起。

  這輕而堅定的三個字讓一直強作鎮定的達蓮娜，瞬間落下淚來。

  冷風拂面，臉上的淚痕宛如被刀割一般，使她不禁縮了縮身子。周圍車、人川流不息，喜慶的節日令這繁華的街道熱鬧不已。可是，一種透骨的孤獨感包圍住了她。

  「亞瑟，是……那個女孩嗎？」那個在昨夜和他接吻的女孩，那個據說是他女僕的女孩，那個長得不是非常漂亮的女孩……是她麼？許久，達蓮娜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聲問道。

  端木祭冥又停下腳步，回過身去，藍眸看著這個同樣露出倔強神情的女孩，聲音異常堅定：「是。」

  他想他真的喜歡上那個像媽媽一樣的女孩，一個讓他睡得安心的女孩，一個如雜草般旺盛的女孩，一個比小強還頑強的女孩……是的，他喜歡上了她——一個叫顏忻樂的女孩。

  達蓮娜再也忍受不了，捂住嘴巴，哭著離去。

  「你去哪裡？」端木祭冥手腳極快的攔住了她，語氣有些不悅。

  達蓮娜沒有回頭，聲音還帶著濃濃的哭腔：「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完，她攔下一輛的士，毫不猶豫的坐了上去。

  車子絕塵而去，留下皺著眉頭的端木祭冥。

  另一邊看戲的女孩們看到這一幕，不目瞪口呆，不知這唱的又是哪一出。金髮美女竟然梨花帶雨的跑了？他們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了呢？難道是吵架了？幾個女孩看著這急轉直下的場景，真的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然後她們又看見端木王子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因為距離較遠，她們聽不真切，又不敢走上前去偷聽，只好遠距離的觀察對方的表情。

  打完一通電話，又打了一通，之後也攔下一輛的士揚長而去。

  徒留下幾個滿臉可惜、遺憾的女孩。

  顏忻樂來到藍宅已是十點多了，李嫂剛買菜回來，正在廚房裡忙活。看到顏忻樂來了，臉上立即露出和藹的笑容，端茶倒水又是一陣忙。

  顏忻樂忙阻止：「李嫂，您別和我那麼客氣啦，這些事我可以自己來。」

  「瞧你，才多久沒見，都瘦了一圈了。最近很累？我可不管，今天你一定要吃了晚飯才能走。李嫂呀給你做好吃的補補身子。」

  「謝謝李嫂。」一股暖流瞬間注滿顏忻樂的心房，還是這裡溫暖呀！不管到了何處，藍家永遠是她最溫暖最依戀的家。

  藍月鸞聽說顏忻樂來了，興奮的奔下樓，嘴上不忘埋怨道：「來了也不通知一聲，真是的。」她可有很多話要和樂樂說的。可是今天，她著實沒空也。

  顏忻樂看見打扮整齊的藍月鸞，不禁問道：「你今天要出門？」

  藍月鸞笑了笑，回頭看向一旁的李嫂：「李嫂，今天麻煩您做豐盛點哦。我先帶忻樂上樓了。」

  「去去，姑娘家家，一定有不少私密話要說。」

  倆人和李嫂打了招呼後，便上樓去了。

  藍叔還在市，藍姨吃了早餐便出門了，偌大的一個藍宅也就月鸞、忻樂和李嫂三人，顯得寂靜而空蕩。

  倆人來到房間後，藍月鸞問道：「怎麼，那個少爺肯放你出來啊？」

  「嗯，他和……他出門了，我在那個大別墅呆著也聊，就想著來這裡了。怎麼，你要出去嗎？」顏忻樂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

  「是啊，今天聖誕節，葛朗約我出去。」藍月鸞回答道，「不過，看這情形，我還是留下陪你，改天再去找葛朗好了。」忻樂難得來一次，還是不要掃興。

  「哎，別啦。你和葛朗出去好了，聖誕節一年才一次。可你隨時都能陪我啊，對不？我可不想做個罪人哦！有約就趕緊去，大不了我在這裡等你回來嘛。或者我和端木祭冥請一天假，明天再回去，我就可以在這裡等你回來啦，然後我們晚上聊個夠，好不？」

  「吶，這可是你說的，不許黃牛哦！今晚我回來，你必須在這裡哦！」

  「嗯，好。我答應你！」

  倆人相視而笑，藍月鸞又囑咐了一番，這才出門。

  月鸞一走，房間裡更顯空蕩。

  顏忻樂在房間裡轉了轉，熟悉的環境讓她想到了從前。那時，她和月鸞睡一間房，被月鸞一腳踢下床那是經常的事。那時，房裡還有一隻充當鬧鐘的鸚鵡，現在沒有了鸚鵡的房間，更加的寂靜。

  她倒在柔軟的床上，雙眸看著白閃閃的天花板，想著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