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分手

  顏忻樂掛了電話後，齊穆白便開車趕過來了。他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要單獨約見樂樂，總之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樂樂，包括他的父親。

  齊穆白來到高檔餐廳，上了二樓，找到了他們，便在顏忻樂的身旁坐下了。

  不易會，服務生送上了菜餚，滿桌的菜香不禁讓人食指大動。

  然而，桌上的三人卻都很沉默，沒有人先拿起筷子。

  「爸，我要跟樂樂在一起，就算你今天反對，我依然堅持。」齊穆白表明了立場，緊緊握住身側那隻白皙的手。

  齊清恆嘆了聲氣，語氣沒什麼波瀾。很顯然，現在這種情況，他早已預料到了。他說：「穆白，你長大了，爸爸本也不該管太多。可是，你想跟誰家的女孩交往都可以，只有樂樂不行。」

  「爸，世上的女孩千千萬萬，我也只要樂樂一個。再說，當初是你把樂樂領養回來的，你不是也很喜歡她嗎？為什麼到了今日你可以領養她，卻不願她成為你的媳婦！」這是齊穆白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在和樂樂交往的這段時間，他有想過媽媽和妹妹的反對，就是沒有想到爸爸竟然也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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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清恆沒有回答兒子的問題，而是看著一直沉默的顏忻樂道：「樂樂，你是一個好女孩，齊叔叔也想有個像你這樣的媳婦。」

  「齊叔叔，有什麼話您就直說，我和穆白都聽著。」齊叔叔以前很疼她，她相信齊叔叔會這麼反對，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齊清恆的目光放在外，神情迷離，仿佛陷進了回憶里，他說：「我曾經有一個小我兩歲的弟弟，在我七八歲的時候，他走丟了，從此下落不明。你們的爺爺奶奶為了找他，花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可是他們都是有工作的人，你們爺爺的公司剛步入正軌，他們找了幾年，漸漸的疲憊了，也有了放棄的打算。我那時還很小，只知道弟弟不見了。」說著，他又把目光放在面前那倆人的身上。

  顏忻樂和齊穆白對視一眼，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一直到我長大了，弟弟仍未找到。於是，你們的爺爺奶奶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他們希望我把公司辦得更大，同時，也順便尋找弟弟。這是你們爺爺奶奶的遺願。」

  齊穆白忍不住了，問了一句：「那叔叔呢？」找到了嗎？這一句話他不敢問出口。

  「十年前找到了。可惜，卻死在了一場車禍中。」

  十年前……顏忻樂的心顫了顫，那不是她父母剛去世，她進了孤兒院的那一年嗎？她還記得那天，齊叔叔來到了孤兒院裡，看到她的時候，叫了聲樂樂。可是，她是如何知道她叫樂樂的？是院裡的老師說還是……她不敢往下想。然而，齊清恆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樂樂，你應該叫我一聲大伯。」

  大……大伯！

  顏忻樂瞪大眼睛，滿臉的驚訝和不信。自父母離世後，她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親人了，她不過是個孤兒。再說，她的爸爸姓顏，又怎麼會跑出一個姓齊的大伯呢？她不相信。是的，這一定是個誤會。不，也許是一個計謀，是他們阻止她和穆白在一起的計謀！

  齊穆白也不相信，眉頭擰著，他說：「爸，我想這裡面一定是個誤會。」

  其實，他們的反應都在齊清恆的意料之中，畢竟他們是戀人嘛，正在熱戀中的人被生生拆散，誰還接受得了？更何況還是以這種方式分開！這不禁讓他想起年輕時的自己，還有那個眉目溫柔的女孩……齊清恆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然而，很快地，他又拉回心神，視線又落在面前那兩個孩子的身上。

  「樂樂，你知道你爸爸的胎記在哪裡嗎？」

  顏忻樂愣了一下，輕聲回道：「知道。」

  「他的胸前有一顆黑色的痣，對嗎？」

  顏忻樂不說話了，是的，她爸爸的胸前有一顆不大不小的黑痣。她隱約還記得，那時候天氣熱，爸爸在家的話偶爾也會脫掉上衣，露出他那精壯的身子。她小的時候淘氣，就喜歡粘著爸爸，每每媽媽見了，總是一臉的奈。想到爸爸媽媽，顏忻樂的麗容黯淡了幾分。

  「樂樂，難道你不奇怪當年在孤兒院裡，叔叔為何一眼就認出了你？」

  齊清恆的一句話讓在場的倆人都愣住了，他們打從心底想要拒絕這一事實，卻又被齊清恆的話攪亂了心湖。難道他們真的是堂兄妹？如果是，上天何其殘忍！

  齊穆白仍不願意相信，「爸，世界上胸口有黑痣的人多了去了，僅憑這一點又怎能證明樂樂的爸爸就是那個失散的叔叔呢？」他只覺得太荒謬了。

  齊清恆卻不以為意，只是命一旁的助理自公文包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了他們。齊穆白低頭看了一眼，這張照片他見過，在爸爸的抽屜里。這其實是張全家福，是爸爸小的時候照的，裡面一共有四個人。現在看來，照片裡那個陌生又面熟的小男孩應該就是叔叔了？！

  而顏忻樂看見了，臉色頓時變了，照片裡的那個小男孩確實和爸爸小時候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她忍不住拿起那張照片，白皙的手抖了抖。

  爸爸……爸爸他竟是……哦，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她不願也不想相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她還能假裝扮鴕鳥嗎？

  這一頓飯她再也吃不下去了，更坐不住了。只見她騰地一聲站起來，雖然情緒有些波動，但是她仍極力保持平靜，「你們先吃，我還有些事先走了。」說完，她就想離開座位往樓下走，此刻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去理清這之間的種種。

  「樂樂！」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齊穆白動作極快，緊緊抓住了那個想要離開的人兒。他說：「樂樂，你先坐下，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面對好嗎？來，你先坐下。」

  顏忻樂起初還想拒絕，執意要離開。但，齊穆白的話又讓她冷靜下來，是啊，逃避不是辦法，她得冷靜對待，理清這一團亂麻。「齊叔叔，除了胎記和照片，您還有什麼別的證據證明我爸爸就是您失散的弟弟呢？」

  助理又自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資料，遞給顏忻樂，齊清恆在旁說道：「樂樂，這些資料都是我十年前收集來的，也許你看完後便明白了。」

  顏忻樂接過資料，一張張認真的看了起來。資料上的內容一不是在說一個人，他叫顏朝暉，也是顏忻樂的爸爸。而他在六歲以前，還有一個名字，那就是齊天俊。這些資料記載了同一個人從出生直到離世的一切生活經歷，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資料上都有，包括作為齊天俊那短短的六年生活。

  「樂樂……」齊穆白有些擔心的看著沉默不語的顏忻樂，一隻手想要握住那隻毫溫度的細白小手。不料，對方避開了，嘴裡還冒出了一聲冷笑，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

  他們不知道，在顏忻樂看這資料的短短十來分鐘，她的心裡轉過數個念頭，最終全化為一個，如果這些資料全是真的，如果齊叔叔十年前便知曉了一切，那他為什麼沒有和她相認，又在兩年後將她送回了孤兒院？這答案她猜有兩點，第一這一切全是假的，只是齊家想要拆散他們的假證。第二，它是真的，齊叔叔不想認她，或者可以說不想認回他的弟弟，但是迫於穆白的執念，他只能說出事實，進而阻攔他們在一起。

  呵……不管哪一點，都只說明了一點，齊叔叔並不是出於真心想要認她，齊家也沒想要接納她，不然，不會拖到現在！想著她將那沓資料還給齊清恆，臉上已蒙上一層疏離和淡漠。她站起來，沉聲說：「齊叔叔，我想你今天的來意我明白了。可是，實在抱歉，我還有事先離開了，你們慢用。」

  「樂樂！」齊穆白再一次抓住她，眼裡寫滿了擔憂。

  「我真的有事，你和齊叔叔用餐，我先走了。」顏忻樂將手抽出來，幾乎用盡了全力。

  「我送你。」齊穆白卻堅決道。

  倆人離開的時候，齊清恆望著他們的背影，沉默不語。顏忻樂那點小心思又如何能瞞住他呢？可這畢竟涉及到他曾經的一些往事，他又該如何告訴這兩個孩子呢？當年沒有和她相認，只是因為那個曾經活在歲月里的「她」？輕嘆一聲，他帶著助理起身離去，只餘下滿桌未動的菜餚漸漸冷去。

  在回校的路上，顏忻樂坐在車內，看著外一掠而過的景色，不發一語。齊穆白不時看向她，想要開口打破這車裡怪異的氣氛，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對於剛才所發生的事情，連他自己都深受震撼，法接受，何況是樂樂！然而，他不明白的是，十年前，爸爸便已知曉一切，又為何不坦白，讓樂樂認祖歸宗呢？如果他和樂樂沒有再相遇，甚至沒有在一起，那爸爸是否打算隱瞞一輩子？

  車子快要駛到學校的時候，顏忻樂收回視線，低聲道：「在這裡放我下來！」

  齊穆白將車子停在路邊，他知道樂樂並不喜歡如此高調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今天他也不想勉強。只是，他不得不擔心，以至語氣都有些變了：「樂樂……」

  「你什麼也別說了，讓我靜一靜！」顏忻樂丟下這一句，便打開車門離去了。

  齊穆白吞下欲出的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那抹漸漸走遠又略顯疲憊的身影，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挫敗感。如果，他們真的是堂兄妹，該怎麼辦呢？

  樂樂，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