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

2024-12-15 23:53:10 作者: 一人清濁

  幼童

  白雪皚皚銀裝素裹成一個冰霜飄揚的世界,一路而上,雪路仿佛是不小心被仙女流瀉在人間的銀帶,蜿蜒柔長,寒晶紛飛,寒氣在地面生出白氣,冷冷地散發著雪山應有的巍峨。

  彎轉的山路上有一個行路的少年,少年身披金絲狐裘,頭系青色絲帶,纖瘦的身影在雪山上顯得微乎其微。

  少年每走一段路,就踱一跺腳,狐裘將他的容貌遮住,只留下一雙明亮的眼睛注視前方,偶有冰雪覆上他發紅的鼻尖,他倒覺得有趣,笑了笑,伸手接從天而降的寒雪。

  「現在的雪勢還不大,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殣魅。」蕭苒樺提了提背上的包袱,伸手將發間的白雪抖落,她輕輕呵了一口氣,再抬眼時,竟看見了不遠處有間客棧!

  登時,蕭苒樺的腦海中閃現兩個字,黑店!

  

  蕭苒樺掏了掏口袋中的銀兩,罷了罷了,走一步是一步,管他黑店不黑店。

  等到進了那間名為「昭雪」的客棧時,蕭苒樺不由一愣,這客棧里還真是什麼人都有,有穿道袍的真人;有大刀陪腰,目露凶光,滿臉橫肉的光頭大漢;有手執奪命環,耳戴流月墜的黑衣女子······各門各派,各國各方的人,應有盡有。

  蕭苒樺這麼一個清瘦的少年在一張木桌前落座後,顯得尤為突兀,那些人警惕地看向蕭苒樺,待看清後,皆是不屑地嗤笑與白眼。

  蕭苒樺不以為然,放下手中的包袱後,細細看起客棧,這間客棧與尋常的客棧沒什麼兩樣,木桌木椅木樓,不具特色,獨顯詭異之處便是這間客棧建於風雪之中。

  「你是哪個門派的?」耳墜流月的女子看向蕭苒樺,沉聲問道。

  「我與姑娘素未謀面,姑娘怎生如此搭訕在下,讓在下不勝驚恐啊。」蕭苒樺玩心一起,狀似辜地看向黑衣女子。

  「哼,看這小子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管他是什麼門派的,反正殣魅不可能是他的。」光頭大漢一屁股坐在蕭苒樺的隔壁桌,大刀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哦,莫非你們都是來找殣魅的?」蕭苒樺有些驚訝,捧茶入口的樣子卻是平靜。

  「小兄弟,回去,瞧你這樣就知道你是來送死的,你居然連捉殣魅,先昭雪的規矩都不懂,還來這裡白費什麼勁。」不知是誰的蔑笑,尖細的嗓音讓蕭苒樺想到宮裡的太監。

  「小生確實不懂,何為捉殣魅,先昭雪?」蕭苒樺不恥下問道。

  「這昭雪客棧就是殣魅常出沒的地方,小兄弟連這都不知,怎還有心情如此悠哉喝茶,當心第一個被毒襲的人是你!」蕭苒樺確實是不知,因為臨行前師傅根本沒對她提及。

  蕭苒樺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茶,忽地一陣冷風乍起,客棧的門被打開,眾人皆是一驚,卻見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幼童從門外小跑而進。

  那幼童長得極是精緻,秀美得五官小巧玲瓏地鑲嵌在粉嫩的小臉上,紅潤的櫻桃小嘴上下地張合著,他看了看客棧里的人,不由頓生厭惡,好看的雙眉絞得緊緊,微卷的長睫掩不住幼童眼中的怒氣的火苗。

  「你們中誰是蕭苒樺?」

  蕭苒樺?那不是風流公子嗎?怎麼可能會到千遼國境內?眾人皆是互看一眼,猛然察覺到不對勁,眼前的娃娃是如何在這片寒冷的陰雪山的?

  「不要再讓我問第二遍,到底誰是!?」幼童冷然地表情與他滾圓的臉蛋反差之大,讓眾人頓知,眼前的幼童便是殣魅!

  蕭苒樺始終都沒有應話,仍舊喝著手中的茶。

  刀光猛然在寒氣中隨著金屬的摩擦聲快速飛舞,眾人將手中的兵器握緊,對眼前的幼童不敢放鬆:「你可是殣魅?」

  幼童不屑地移開視線:「既然你們當中沒有人是蕭苒樺,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

  蕭苒樺挑眉,這口氣,還真狂妄。

  眾人怒極,再怎麼說他們也是在各大門派磨鍊出來的精英,雖說見殣魅者死,但如今知道殣魅竟是這麼一個手縛雞之力的幼童,怎生忍得住!?

  但見幼童狀似看白痴般地看著那些想要抓他的人,一手掏出銀絲,一手劃破手掌在銀絲上淬血。

  眾人蜂擁而上,殺氣凝結成冰,刀光奪命,劍氣交相拼擊,皆是要取幼童的項上人頭,幼童手中的銀絲猶如飄渺的雲煙,卻快如閃電,帶著狠絕,銀絲穿過那些人的手掌,腦門,胸口,腹部,動作優雅,一氣呵成。

  眾人還未有所行動,直覺痙攣的痛絞碎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經,胸口像是被魔鬼之手用力貫穿,捻碎,再在腦中衝擊出鈍痛與麻木。

  蕭苒樺一驚,銀絲!

  不僅如此,這幼童的手段真是太殘忍毒辣了,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企圖傷害他的人,但蕭苒樺能看得出,這個幼童,沒有內力。

  耳帶流月墜的女子手中的奪命環零零作響,如同從地獄中傳出的蠱惑人心之歌,又如破耳的荊棘在冷氣中蔓延進每個人的耳膜。

  蕭苒樺看到幼童的動作明顯一滯,乘著這個空檔,黑衣女子矯健地跳到幼童的上空,舉起手中的奪命壞,即將展開致命一擊。

  幼童來不及退,臉上卻絲毫沒有驚慌之色,有的只是不甘。

  蕭苒樺一手拋出茶杯,茶杯與黑衣女子手中的奪命環相撞,生生將黑衣女子手中匯聚的力震散,奪命環在茶杯破碎的同時應聲而落。

  「姑娘搭訕在下也就算了,怎麼還要蹂躪這小孩?姑娘好壞。」蕭苒樺站起身,走向被黑衣女子的真氣震倒在地的幼童,人畜害地笑笑。

  那黑衣女子早就中毒,拼盡最後的力氣就要劈死幼童,怎知一直不出一語的蕭苒樺來了這麼一手,只能力地倒在地上。

  「你是何人?」幼童手中的銀絲還要舉起,就被蕭苒樺握住小手,蕭苒樺往幼童圓嫩的臉上狠狠「唧」地親了一口:「我想我應該是你的救命恩人。」

  幼童一愣間,被蕭苒樺抱在懷中離地。

  幼童掙扎,卻沒用手中銀絲,半晌,他像是想到什麼,停止掙扎,伸手捏住蕭苒樺的臉,道:「你是蕭苒樺?」

  蕭苒樺好脾氣地拿下摧殘她臉的手:「你猜。」

  幼童眯了眯圓亮的大眼睛,手中銀絲突然攔在蕭苒樺的頸上:「你說不說?」

  「好,我是。」蕭苒樺認命地承認,抱著幼童的手卻是一點也沒有松。

  「手怎麼這麼冰?」蕭苒樺順手抽掉幼童手中的銀絲,捧著幼童的手在掌見搓了搓:「不知在下的名聲竟然都飄到陰雪山來了,看來真得給自己蓋座廟。」

  幼童冷然的表情被蕭苒樺搓手的動作給定住,愣愣地感受手心裡傳來溫暖,到底有多久沒有人關心過他的死活了?

  「小孩,小孩!」蕭苒樺抓著幼童的手在幼童呆愣的雙眼間晃了晃,幼童回過神來,細細地打量起蕭苒樺的模樣。

  蕭苒樺的額頭如一塊毫瑕疵的玉,眉如遠山,炯炯有神的眼不似女子的柔媚,反而有股少年的清俊,蕭苒樺的鼻樑挺直,卻有著小女兒家小巧的鼻尖,兩片紅唇帶著薄紅,唇角勾起臉上的兩片淡淡的紅雲,離得這麼近,蕭苒樺的臉上輕柔而不失俊朗的輪廓順著幾縷飄飛在蕭苒樺眉尾的青絲印入幼童的眼中,若要找詞來形容,乾淨二字再適合不過。

  「你就是蕭苒樺?」幼童不死心地雙手伸上來捏蕭苒樺的臉。

  「再捏我就沒臉見人了。」蕭苒樺輕笑,視地上躺了一堆的人,徑直上了樓。

  「哼,長得一點也不漂亮。」耳邊是幼童彆扭不甘的聲音,蕭苒樺越發抱緊幼童,幼童一痛,倒抽一口氣,開口罵道:「你這醜女人,快放開我,我是不會和你走的。」

  蕭苒樺一點也不感到稀奇,從幼童開口的那一句,誰是蕭苒樺時,她就知道了,她的懷疑,是正確的,而且,正確得讓她法反駁。

  痛在一瞬間從心底湧上,原來,她這麼怕,這麼怕。

  「救救我朋友。」蕭苒樺放下幼童,淡淡開口。

  幼童感覺蕭苒樺放開了手,甚至把整個懷抱都撤回去時,一絲落寞悄聲息地從他眼底滑過,他轉身就要跑,卻被蕭苒樺扯進客房。

  「求你救他。」蕭苒樺將房門鎖上,蹲下身與幼童平視,瞅著幼童怒氣與不甘兼存的發紅臉蛋。

  「不要,我不會和你走的,真不知道你哪裡好,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段沒身段,皇兄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醜女人!」

  蕭苒樺點頭:「嗯,你說的沒錯,不過,請你救我的朋友······」蕭苒樺凝視著幼童的眸子,喚道:「雲昭皇子。」

  幼童愕然抬頭,蕭苒樺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身份?蕭苒樺究竟是什麼人!

  「你,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蕭雲昭指著蕭苒樺,不可置信地後退兩步,圓潤的小手在空氣中微微顫抖。

  「救我朋友。」蕭苒樺苦澀地笑說。

  「你,你能知道什麼?你知道皇兄為了你都犧牲了些什麼嗎?」蕭雲昭冷哼一聲。

  「復國大業。」蕭苒樺道。

  「不止如此,還,包括我!」蕭雲昭恨恨地走上前,雙手重重地在蕭苒樺的臉上拍出兩個紅通通的手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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