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二天，蘇夙終於是一個人來到了學校，同學都打趣道：「蘇蘇，你哪個永遠見不得人的小男友怎麼不跟著你了，吵架了？」

  蘇夙只是笑笑，沒說話。

  羅紫初與楊耶對看一眼，嘆了口氣。

  下了課，蘇夙三人一同去工作室，正說笑著走出校門，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外國男子迎了上來，「蘇小姐，我們主人請您過去一趟。」

  「李奧？」蘇夙皺眉，問道。

  

  「不，是小主人。」

  「我不去。」一聽是卡倫，蘇夙下意識地拒絕。

  「抱歉，主人叫我們一定要將您帶到，您不去的話我們或許會採取一些……強制方法。」那男子面表情地道。

  蘇夙的眉皺得更深了。

  「蘇蘇，還是跟卡倫說清楚比較好？」楊耶在一旁道。

  「去，卡倫也很努力了。」這段時間都看在眼裡的羅紫初也站在卡倫一邊道。

  抿嘴想了片刻，蘇夙點點頭，「那我晚點過去。」說完便躬身上了路邊等待的高級轎車。

  乘著車來到空一人的足球場，蘇夙下了車，正在疑惑為什麼帶她來這個地方，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到：呈階梯狀的長長三排娃娃，排列得整整齊齊，幾乎是足球場的長度。

  「蘇蘇，你來了。」卡倫笑嘻嘻地迎上來。

  蘇夙帶著疑問看向他。

  「我昨天想了很久，你不願意原諒我，我又不願意放棄，這樣的話就該按老方法解決了。」他用手指向場上的娃娃，「那時我吻你，打了九個娃娃才得到你的原諒，這次的錯比那次嚴重一千倍不止，你可憐可憐我，如果我能一次打掉一萬個娃娃，你就原諒我好不好？」他可憐為兮兮的模樣一如一年前。

  蘇夙一恍惚，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卡倫驚呼起來。

  這時的蘇夙才明白自己同意了什麼，一皺眉，正想毀約，但看向那長長的三條娃娃，眼中異光一閃，又停止了動作。

  「那你坐在這裡看。」他命人搬來椅子放置在陰涼處。

  蘇夙依言坐下。

  「蘇蘇，我一定會讓你原諒我的。」卡倫離開之前，在她耳邊如誓言一般說道。

  望著那認真準備的俊美側臉，蘇夙心裡一陣嘆息，趁這個機會跟他徹底斷了也好。不顧心裡的抽痛，她如此下著決心。

  卡倫向她舉了舉手，表示開始。

  蘇夙坐直了身子。

  一個、兩個、三個……十個，十一個，十二個……第一百二十五個，娃娃搖晃兩下，停在了上面。

  卡倫涎著笑道：「熱身而已，熱身而已。」

  蘇夙不置可否。

  重新開始，一個、兩個……第兩百個，停下來了；再重頭來過，一個、兩個……第兩百九十五個娃娃連動都沒動，沙包砸空。

  當卡倫滿身是汗，依舊笑著說是「熱身」，蘇夙只覺喉嚨里哽到了什麼東西。她抓緊了椅子兩邊的握手，不讓自己情緒外露。

  第十次，第二十次的重新開始，卡倫終於在第三十次的第三十個娃娃時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小主人！」一旁的護衛連忙上前扶起他。

  蘇夙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跑向那個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俊美男孩，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渾身被汗水浸透的卡倫，蒼白的嘴唇，微顫的右手。

  蘇夙面表情。

  「蘇蘇，」卡倫歉意一笑，「今天可能都是熱身了，明天我們再繼續好不好？」這是她給他的惟一機會了，即使手臂斷掉他也要完成它。

  蘇夙垂眸，遮住眼裡複雜的幽光，雙手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緊握成拳。沉默了許久，她還是轉身離開了。

  卡倫鬆了一口氣，他多怕她宣布他的死刑。

  過了一晚，星期天休假在家的蘇夙一大清早地被相同的方式請到了足球場。遠遠的她看到卡倫一邊揉著右手一邊在跟一個醫生打扮的男子說著話，只見他看到她後，對那醫生不耐地揮了揮手，然後帶著迷倒萬千少女的燦爛笑容跑了過來，「蘇蘇，你來了，太好了。」

  蘇夙看著他不發一言。

  「那我們開始。」雖然右手臂一直在抽痛，但一想到成功之後……他的心一陣激盪。

  「小主人，您今天不能再這樣了……」那醫生也追了過來，用英文急急地道。

  「閉嘴。」卡倫厲聲打斷他，「把他送出去。」他命令身後的兩名護衛。

  接過命令的兩名壯漢一臉為難，但最後在卡倫的冷冷一瞟下硬著頭皮將醫生「請」了出去。

  像是沒看到任何事，蘇夙面表情地在她昨天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卡倫也不多說，叫人拿來沙包便開始投擲。

  又開始重複著昨天同樣的失敗、重新來過、失敗、再重新來過……蘇夙凝視著專注打擊目標的卡倫，看著他連綿不斷滴下汗水的金髮，看著他濕透貼背的t恤，看著他不停按摩的右手臂，看著他再次失敗露出的可惜表情……該死的他為什麼還不放棄！

  緊握扶手的指甲已發白，她聲地望著卡倫叫人再次放上被打掉的娃娃，心裡有如翻江倒海般沸騰。

  滿頭大汗的卡倫沒空去擦，他的左手不停地揉捏著已快失去知覺的右手，嘴裡喃喃自語。

  娃娃重新擺好，卡倫深吸一口氣，抬手去拿一旁準備的沙包。

  明明是五指抓緊的，沙包卻還是十分不合作地垂直掉了下去。

  蘇夙渾身一顫，瞪圓了雙眼。她直直地盯著卡倫低咒一聲，又重新費力拿起一個。身邊的護衛在焦急地說些什麼，但卡倫只不耐地用力將他揮開，向走走了兩步，又重新開始投擲。

  蘇夙的眼前開始迷濛，她的下唇幾乎被自己咬得沒有血色。

  「蘇小姐，」在她一旁站立的卡倫的護衛終於忍不住開口，「您非要小主人右手斷掉才能原諒他嗎？」

  這一句話像是觸動了她所有的情緒開關，在眼裡打轉許久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如珍珠般滑下她柔嫩的玉頰，連綿不斷。

  此時正轉過頭想看一眼蘇夙充個電的卡倫見她淚如雨下，倒吸一口涼氣，慌張跑了過來，用左手不斷擦拭她似乎源源不斷的淚珠，焦急萬分地道：「蘇蘇，你怎麼了，怎麼哭了，哪裡痛嗎？」上帝，他的心都被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哭痛了。

  蘇夙抽泣著雙手拉過卡倫的右手，感受到他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哭得更凶了，「卡倫……」她終於叫出了他的名字。

  卡倫全身一顫，綠眸里淨是不可置信，「蘇蘇，」他緩緩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剛剛叫我了是嗎？」

  蘇夙握著他的手緊了緊，拉起它將它貼在臉上，輕輕吻向他的掌心，「卡倫。」她淚中帶笑地叫道。

  卡倫覺得他聽到了這世上最美妙的天籟。他握過她的手，將它送至唇邊，不住地輕吻，「蘇蘇，蘇蘇，」他含糊不清的聲音里有著哽咽，「我終於……又聽到你叫我的名字了……上帝……我好像等了一世紀……」

  蘇夙感到她的手心突然有種溫熱的濕潤，一驚，淚眼看向那漂亮的綠眸，只見他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晶瑩的水珠，「卡倫……」他哭了？

  「蘇蘇，我的蘇蘇……」再也克制不住，他一仰頭，手扣住她的後腦勺，顫抖的薄唇用盡全身力氣吻住了那朝思暮想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