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捨近求遠

  夷陵城中，明軍士氣低落，將士們垂頭喪氣。

  劉賢蹙眉道：「關平有乃父之勇，城中恐無人能敵，不如從水軍請甘寧將軍來助戰。」

  「大膽！」程普勃然大怒，厲聲道：「甘興霸帶領水軍自有其用武之地，某既分兵守夷陵，情願一死，也絕不受周郎半點支援。」

  桓階忙勸道：「將軍息怒，夷陵城防遠高於秭歸，又有無數器械，關羽親至，也束手無策，只管安心守城便可。」

  程普在府衙怒氣不休，又聞廖化交戰，就要出迎，被眾將勸阻，傳令嚴加防守。

  眾將散去，劉賢出門跟著桓階，搖頭嘆道：「程將軍乃江東股肱之臣，向來為人寬厚，又年歲最長，德高望重，人稱程公。如今卻為虛名剛愎自用，實在叫人失望。」

  桓階也對程普一反常態大為不滿，無奈道：「自古王業大多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身至高位，名望越高，便越愛惜羽翼。程將軍不甘屈於大將軍之下，此乃人心變化之故！」

  

  劉賢沉默半晌，告辭桓階，回到館驛親自寫了一封密折送往洛陽，將夷陵情況悉數奏報孫策。

  夷陵已成為荊州最後一道防線，二將不和實為大忌，孫策若不及時想出對策，後果不堪設想。

  親衛剛剛出城，程咨便來府中稟告，有人向洛陽報信，只恐對程普不利。

  程普不以為意，坦然笑道：「陛下對我推心置腹，既然委以重任，豈能聽信小人讒言？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待聖旨下達，某已破關羽多時矣！」

  程咨忍不住勸道：「自秭歸兵敗以來，父親性情暴躁，對待屬下動輒發怒，此乃領兵大忌，還望暫且忍耐，莫辜負陛下一片厚恩。」

  程普慨然一嘆，擺手道：「為父自有道理，你只管加強巡邏，防備漢軍細作即可。」

  ……

  關羽領兵離了秭歸，大軍正往夷陵進發，前軍來報，關平首戰告捷。

  關羽聞報撫須笑道：「平二亦會用計，吾心甚慰。」

  黃權言道：「正所謂虎父無犬子，君侯武功蓋世，又熟讀春秋，大公子文武雙全，也在情理之中。」

  關羽仰天大笑，傳令加速進兵，次日哨馬又來稟告，關平已殺到夷陵城下，殺得明軍無人敢出戰，據城死守。

  黃權言道：「程普倚老賣老，不願聽周瑜調令，獨自領兵，若小將軍逼迫太甚，恐死守不出，既要用誘兵之計，還需緩慢行軍。」

  關羽站立江邊，負手看著江水奔流，半晌才問道：「江東水軍有何動靜？」

  探馬答道：「水軍並未支援，周瑜已領船隊進入西陵峽。」

  黃權言道：「此必是周瑜自恃水軍強盛，欲從水路斷我後方，還需謹防。」

  關羽輕撫長髯，冷哼道：「周郎小兒，只憑水軍焉能取勝？某早已留司馬軍師守衛水寨，西陵峽尚有鐵鏈封/鎖江面，縱然其戰船高大，亦無能為也！」

  黃權點頭道：「若其水陸兩軍聯合，要取夷陵並非宜事，今程普、周瑜不和，互不相救，此乃天賜良機也！」

  關羽笑道：「某若取夷陵，占住陸路要地，直下江陵，區區周郎，也不過土雞瓦狗而已。」

  遂命麴沉帶領先登軍到夷陵助戰，合力強攻城池，等明軍感受到威脅，必會出城劫營，正好將計就計。

  先登軍出發，關羽命大軍緩緩而行，一面督促糧草加緊運至，準備一鼓作氣攻下夷陵。

  麴沉領兵到營中，傳達關羽將令，漢軍全體出動，向夷陵發動猛攻。

  經過前次失利，關羽也在軍中加強投石車和井闌，再加上秭歸繳獲的許多兵器，漢軍攻/勢如潮。

  數日之後，隨著護城河被填平，明軍守衛壓力倍增，每日傷亡不斷，眾將輪流上陣，疲憊不堪。

  程普依然故我，不肯向周瑜求援，卻命人從江陵調兵，捨近求遠，夷陵城中一片怨聲。

  這一日天黑之後，劉賢再也忍耐不住，闖進府中與程普理論，請他立刻向水軍求援，合力殺退關平。

  程普不怒反笑，撫須道：「小將軍切莫性急，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某正要關平猛攻，待其軍心懈怠，才好反敗為勝。」

  劉賢忙問道：「程公有何妙計？」

  程普言道：「關平畢竟年輕，立功心切，連日來督軍攻城，我等雖然疲憊，然漢軍必更甚我等，吾料此時漢軍已是強弩之末，困頓之中，某去劫營，可一戰而定。」

  劉賢眼睛一亮，贊道：「成功果然老謀……運籌帷幄，末將願為先鋒。」

  此時已到盛夏，天氣炎熱，士兵攻防一日，汗流浹背，疲憊不堪，到了晚上早早便睡。

  等到月黑風高之時，程普忽然傳令，召集眾將，整備人馬出城劫營。

  眾將聞言大喜，他們憋悶近半月，從未主動迎敵，此時出城偷襲。漢軍必無防備。

  程普吩咐道：「敵營中唯關平、嚴顏二將驍勇，我親自對戰關平，陳將軍抵住嚴顏，劉賢、董襲、程咨三人放火衝殺，今夜必能建功。」

  眾將轟然允諾，等到三更過後，人馬悄然出城，分作三路來至敵營，忽然發動火箭。

  霎時間火矢齊發，如同一道火焰瀑布，順著東南風落入營中，伴隨著慘叫之聲，火光沖天而起，照亮江岸。

  程普見關平果然毫無防備，立刻傳令擂鼓，明軍從三面殺入營中。

  漢軍營中一片混亂，關平、嚴顏急忙調兵抵抗，但四處濃煙滾滾，火焰飛舞，又要抵擋明軍，根本無能為力。

  火光之下，關平迎上程普，二人交戰十餘合，擋住明軍沖勢，那邊嚴顏也與陳武廝殺，但廖化一人難擋其他三將，漢軍徹底失控。

  關平見大勢已去，不得不領兵敗走，程普揮兵掩殺，直追出十餘里，到前方懸崖險要之處才停下。

  漢軍連夜敗退，關平在淺灘處收攏殘兵，在江邊安營紮寨，因輜重嚴重不足，只能用木樁樹枝臨時搭建涼棚，所幸已是夏天，能避風即可。

  明軍揚眉吐氣，圍著漢軍大營的火焰高聲吶喊，搶了許多輜重，程普傳令全都賞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