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絕處逢生

  時空裂縫被摧毀，但黑桃十已經遁入了裂縫中，前往了未知的時空。

  阿爾法站在原地，短暫的一秒里，腦海里閃過無數念頭。

  他不確定，那兩股意志是否關聯，不確定白遠臨死之前，是否真的將自己的秘密帶走。

  也不確定，對方知道了那個秘密後，能否理解那個秘密。

  太多的不確定，意味著就算放走對方，也許對方也無法做到什麼。

  可阿爾法還是很在意。

  他不得不強行壓下紛亂的心境，再次將目光對準井四。

  他還有足夠的時間。

  就算這封印大陣完成了一大半，剩餘的時間，阿爾法也可以輕鬆自如的滅殺對手。

  可這一次，他決定不再消耗時間，白遠讓他有了一絲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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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世界的那個秘密，就算泄露了，也不會改變什麼，哪怕這個秘密被這些對付自己的人知道，他們也不可能去做到。

  一是能力不足，二是決心不足。人類未必能夠承擔起那樣的決意。

  但阿爾法總感覺，今天的變數實在是太多了。

  白遠到來，讓阿爾法意識到了這個人間，並不簡單。

  於是罕見的，他打算抹除一切，結束今日的大戰。

  殺心暴起，漫天的殺意充斥周圍。

  「我將拿回你的永生之體。我最叛逆的孩子，扭曲的歷史裡，你將不復存在。」

  井四依舊被困在精神世界，無法聽到阿爾法的言語，也無法回應。

  阿爾法的手觸碰到了井四的軀體時，井四的軀體，就像是井五被井一扼住咽喉時一樣，開始迅速的腐朽。

  逆井星空里，星光璀璨，但那些光芒無法得到星空之下的回應。

  它們開始迅速黯淡，那片星域，也開始一點一點的瓦解。

  在精神幻境之中，井四甚至意識不到要使用輪迴。

  即便意識到，在阿爾法創造的隔絕扭曲的領域裡，井四或許也無法做到什麼。

  這個足以正面抵擋阿爾法的最強怪物，此時此刻，生命逐漸歸零。

  在看著井四不斷死去的過程里……阿爾法忽然有些緊張。

  一次又一次，總是有人前來打亂戰局，讓早該死去的井四，硬是活到了現在。

  他放開了神識，且扭曲之力瘋狂的填滿這一格空間。

  有那麼一兩秒，阿爾法甚至會因為極細微的能量波動，而四顧望去。

  最大的秘密被人盜走，導致他的從容已經被白遠破掉。

  那種無論對手有多少後手，我皆可用強大力量破除的鎮定自若，已經開始瓦解。

  他甚至不清楚，會不會還有一個白遠同水平的敵人出現，打斷他對付井四的過程。

  如果真有這樣的敵人，自己必然可以贏，但會耗費多少時間？

  這些雜念，讓阿爾法的出手越發狠絕，他要徹底殺死井四，殺死這個人類最大的倚仗。

  而這一次，沒有轉折，沒有意外。命運對於井四的照顧，到此為止。

  他與阿爾法的三場對決，盡數落敗，但也為人類一方，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在這場戰鬥里，井四第一次，靠著意志將井帶來的混亂情緒壓制下去。

  但這場戰鬥，他終究是不如阿爾法。

  精神世界裡，無法走出這個世界的井四，意識到了與阿爾法最大的差距——意志與精神。

  井四看著周遭不斷崩毀，他很清楚，表世界的自己，正在一點一點死去。

  他就像是一個溺水之人，想要竭力抓住什麼東西，但是沒有這樣的東西。

  死亡降臨，這一次沒有任何意外。

  帶著種種遺憾，井四滿懷愧疚的等待著終結之刻。

  「我的作為，能否彌補我犯下的錯誤？」

  「在我死後，他們會不會悼念我呢？」

  過往種種浮現，井四忽然發現，自己真的是一個很脆弱的存在。

  一次次被混亂占據，一次次的傷害了曾經的好友。

  「黃泉的國度里，陶教授會原諒我嗎？」

  他流下渾濁的眼淚，活了很久很久的井四，忽然間像一個孩子。

  他眼裡的世界越來越窄，就好像電影熒幕一般，周圍是漆黑的邊。只有中間呈現出灰白的畫面。

  少女穿著黑色的斗篷，露出燦爛的微笑：

  「哥哥，這就是旅途的終點了啊，真遺憾啊，這麼早就見到了你。」

  「是啊，真遺憾啊……」

  漆黑的邊不斷壓縮著中間的畫面，窄小的畫面，最後只能出現單一的元素。

  少女的笑顏，以及一張代表著正義的面具。

  表世界中，那具無法被摧毀的身體，已經如黑色塵埃一般，在扭曲之中不斷的消散。

  當它徹底堙滅的一刻，阿爾法眼中的殺機，才緩緩收斂。

  燈林市大決戰，人類方最強戰力，井四陣亡。

  ……

  ……

  時空迷宮。

  黎又走在一百三十七年前的燈林市里，一路上心情很煩悶。

  「那個矮子呢？這樣的對決，他為什麼不參與呢？」

  對於阿爾法來說，黎又就是一隻真正的貓。

  他放任黎又隨意活動，並非是有什麼安排，而是這個世界，除了井四白遠這樣的存在，沒有人可以對阿爾法產生威脅。

  當然，黎又與阿爾法之間，的確已然有了某種感應。算是阿爾法用來探路的一枚棋子。

  黎又不清楚阿爾法做了什麼，但她知道，阿爾法可以隨時找到她。

  貓是這樣的生物，面對比它更強的生物，它會閃躲，閃躲不開的時候，它會表現出溫順。

  待到發現對方已經喜歡它的時候，它又恢復了昔日的高貴慵懶。

  黎又倒不是一隻真正的貓。她有自己的判斷。

  如果人類一方有贏的可能，她不介意幫助人類。

  如果阿爾法的勝算更大，她不會落井下石的去迫害人類。

  但如果阿爾法絕對能贏，不僅僅是勝算大那麼簡單……她也必然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

  這是看在五九的面子上，否則，她不可能出現在高塔外圍，也自然的，不會答應白霧當時的要求。

  黎又走在迷宮裡，幾十年前的，幾百年前的，所有不同時空的燈林市里，要遇到那個不高的男人，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不過黎又……的確遇到了活物。

  一間巨大的廢舊的超市門口，她聽到了細微的喘息聲。

  她的身影無聲無息的挪動，準備靠近那個目標，卻猛然間，脖頸後傳來了觸感。

  「不准動，不然殺了你。」

  黎又順從的舉起手。

  二人的交鋒只在一瞬間，她聽到了對方的喘息聲，對方也在這個時間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在黎又準備靠近對方的時候，對方已經用更快的速度，來到了黎又身後。

  黑桃十。

  無法癒合的傷口，讓黑桃十的氣息有些虛弱。

  但哪怕受傷，他依舊實力強大，至少在黎又之上。

  扭曲的力量讓黎又覺得很熟悉。

  「我不是你的對手，但現在你要是想殺我，也需要費些力氣，不如你讓我繼續漫步，我則假裝沒有見過你？」

  黑桃十皺起眉頭，黎又說的的確是實話。

  自己如今要殺死黎又，不難，但會耽誤一些時間。

  這個女人的實力很強大，至少是越過了井字級的門檻。

  黑桃十收回了手：

  「你是阿爾法的人？」

  「我是會活下來的人。你是和他交手，被打敗了，然後遁逃了嗎？」

  黎又說完後，覺得這個問題可能有點傷人自尊，便又補充道：

  「輸給他不丟人。」

  黑桃十沒有開口，輸給阿爾法的確不丟人，阿爾法的那一道扭曲之矛，威力確實讓黑桃十無法想像。

  冥界的入口被摧毀，遁入時空的裂縫也無法護他周全。

  他本已遁逃，卻還是被那道扭曲之矛的餘威波及到。

  而這座時空迷宮，為了能夠徹底困住阿爾法，竟然隔斷了時空力與外界的感應。

  以至於黑桃十並沒有逃的太遠，他只是來到了一個暫時無法被阿爾法找到的地方。

  「你走吧。」

  「好。」

  黎又不認識這個人，她能夠感受到，這個人的實力非同小可。因為能夠從阿爾法手中逃脫，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所以對方如果要殺她，大概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黑桃十和黎又朝著不同方向退卻，一旦二人走入兩個不同的出口。在這座迷宮裡，再度遇上的可能性就會很低很低。

  但就在二人都將要離開的時候，龐大的扭曲氣息降臨，那兩道金色旋渦出口，忽然間被扭曲的氣息封堵。

  黑霧籠罩之下，一道黑光照見黎又。

  這一刻，黑桃十像是看到了未來，他的大腦急速運轉，斷然沒有想到，老白以命相搏，卻最終會斷在氣運上。

  短短的一瞬間，當扭曲的氣息籠罩一切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

  這個女人的身上，藏著某種可以被阿爾法感應的「信號」。

  而沒有了井四的干擾，這讓阿爾法可以隨意的前往井一與黎又所在之處。

  黑色光柱不斷擴散，像是要填滿整個空間，直到一道聲音自黑光之中傳來，光芒才盡數消散：

  「又見面了，這一次，你以為還能逃掉？」

  阿爾法話音里的興奮，讓黎又驚訝不已。

  在黎又的眼中，阿爾法應該是一個始終波瀾不驚的人。

  但她能夠感覺到，現在的阿爾法很激動。

  像是找到了失而復得的寶物。

  負傷，連時空力也無法修復的扭曲傷口，再加上阿爾法親臨。

  此刻的黑桃十，已然沒有任何退路。

  黎又詫異於黑桃十到底做了什麼，能夠讓阿爾法爆發出如此強烈的殺機。

  「時空的迷宮，雖然困住了我，卻也困住了你，你靠生死之力以冥界進入迷宮，但冥界已經被我堵死。」

  那一記扭曲之矛威力驚人，這是阿爾法的殺招。為了抵擋住那一招，黑桃十以冥界為盾。

  如今盾碎，他已然無法遁走。黑桃十看著阿爾法的紅瞳，忽然間有些疲倦。

  白遠拼盡一切換來的情報，自己終究是沒辦法帶出去。

  黑桃十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即將死去的未來。

  一切，仿佛都有命數。在無數格空間裡，他竟然偏偏就遇到了被阿爾法標記的人。

  「井四呢？」

  黑桃十想要拖延一點時間，他能做到的，似乎也只有這個。

  但阿爾法並不給他這樣的機會，他要徹底毀滅這個人類。

  十二支扭曲之矛，在虛空中浮現，它們被濃烈的黑霧圍繞著，像是十二個對黑桃十下達審判的法官。

  每一支扭曲之矛，都足以讓黑桃十死上十次。

  黎又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了一件事。

  她不知道這個即將死在阿爾法手上的人，到底掌握了什麼，讓阿爾法如此緊張。

  但這個人的確是遇到了自己，才被阿爾法定位到的。

  黑色的扭曲之矛，鎖定了黑桃十。

  這一刻，黑桃十看到了龐大的因果之力。

  阿爾法甚至不惜啟動因果之力的變種運用——因果律來鎖定黑桃十。

  所謂因果律，便是施加某種因與果的規則。

  比如白霧曾經在賭場遇到過的一個奇特序列，序列266——「第六次一定行」。

  這個序列就是因果律序列，讓第六次的成功率大幅度提升。

  阿爾法如今也運用了類似的力量——「本次一定命中」。

  這需要極大地消耗，但他不在乎這一切，因為黑桃十掌握著一個禁忌秘密。

  他本來以為對方已經逃掉，卻不想……命運終究是垂青扭曲一方的，黎又這隻小貓，竟然嗅到了獵物的所在！

  十二支足以毀滅一切的扭曲之矛，全部施加「絕對命中」的因果律，黑桃十的生命，可以說在這一刻已經死了。

  這浩瀚的時空迷宮裡，又相互遇到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太小。

  他不相信，還有人能夠連著兩次，找到黎又。

  先是讓白遠魂飛魄散，再是誅滅井四，阿爾法殺氣到了最盛的一刻！

  毀滅一切的矛……在這個瞬間發出！

  倒豎的紅瞳，在這一刻，像是看到了黑桃十的死亡！

  巨大的扭曲之力摧枯拉朽，哪怕還沒有靠近，黑桃十都已經感受到了那股滅絕一切的力量。

  他的身體，也被尚未靠近的衝擊波，壓碎了骨頭。

  生命的終末，黑桃十想到了白遠的那句話，雖然臉上的表情來不及變化，內心卻已經生出了諷刺感。

  「抱歉了，如果我死了的話，你也會死，咱倆也算同生共死了。」

  這是他得知被奪舍後，與白遠在里世界時的對話。

  這毫無疑問，又是一句謊言。但他多希望，這句話是真的。

  因為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那就意味著自己之所以還能活著……說明白遠也沒有死。

  可一切都已經沒有了意義。

  真話也好，謊言也罷，他和白遠的確將同生共死。

  他們一同在農場長大，如今一同死去，雖然有先後，但如果世間真有地獄，想來此刻……

  白遠該在黃泉路上等著自己吧？

  只是那個關於序列的禁忌之秘，終究是無法傳遞出去。

  黑桃十忽然想笑，他並非坦然面對死亡，而是在這一刻，忽然接受了一些事情。

  他和白遠的對決，終於落下帷幕。

  「我果然不如你……你的死亡，總歸是有價值的，但我的死亡，卻毫無意義。」

  恐怖的能量，將一切摧毀，黑桃十所在的位置，被無盡的扭曲吞噬。

  這些力量沒有擴散開，而是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領域，領域之內的一切都會瞬間化為烏有。

  就算是井四再生，也不可能抵擋住阿爾法的這一擊。

  黑桃十的身體開始腐朽，強大的扭曲領域，將他弄得支離破碎。

  死亡的氣息籠罩一切，只有虛無和死亡的領域裡，他等待著最後的終結。

  但就在阿爾法，黎又，乃至黑桃十自己都認為這場戰鬥塵埃落定的時候……

  戰場上，又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黑桃十沒有看到在地獄裡等待著他的白遠，雖然他理應早已死去。可周遭的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

  他的視線里，阿爾法，扭曲，黎又，破落的燈林……都無法吸引他的目光。

  他緩緩抬起頭，在這個時間無限緩慢的領域裡，他能夠看到扭曲一點一點摧毀自己，看到自己的身體，是如何慢慢腐朽，變為沒有生命氣息的飛灰。

  但這一切他都不在意，因為在他的頭頂上……

  出現了一張泛黃的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