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以丈夫的身份留下來

  話一出口，四道視線齊刷刷射向蘇子明。

  蘇老二不可置信地瞪向他，「我找你幫忙出主意，你就是這麼幫我的？」

  蘇子明解釋：「現下最好的辦法確實是讓桑桑儘快成婚。

  我知道我是個粗人，需長了桑桑不少年歲。還坐過牢，刺了青，委實不該有此妄念。

  但我的為人你們再清楚不過。桑桑拿命救過我，我絕對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

  叔，哪怕我與桑桑只行婚嫁之事，不為周公之禮，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我也願意的。」

  蘇子明怕蘇老爹不相信自己，甚至不惜對天起誓，「我保證，絕不越雷池半步，等此事一了，桑桑是走是留，全憑她……」

  「這怎麼行！」蘇老爹趕緊打斷了他的話，「你有這份心，我已經很感激了，但此事卻是萬萬不可的。」

  蘇子明受知縣陷害下了大獄，本就娶妻艱難，若再婚娶，將來還有哪個女的願意跟他？

  

  最最重要的是，就算蘇子明承諾不會碰桑桑，可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整日與他的寶貝女兒朝夕相對，能不生出別的心思嗎？

  誓言總是對當下最為奏效。

  同為男人，他可不放心讓自己的女兒羊入虎口。

  退一萬步講，就算蘇子明真是柳下惠，他和桑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那他女兒的名節不還是毀了嗎？就算以後他任她再嫁，她又能上哪兒去再找個好人家呢？

  總之，這門親事若是成了，對他們倆都沒有好處，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

  「有何不可？」蘇子明反問道：「我諸多污名在身，本就沒了婚娶的念想，叔叔不必替我考慮。

  至於桑桑……」

  蘇子明頓了頓，「此事成與不成，全憑她一句話。」

  一句話算是直接將蘇梓桑架到火上烤了。

  她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宋榆，只見他眼眸微垂，長長的睫毛覆下來，看不清神情。

  蘇梓桑收回視線，朝蘇子明福了一身。

  「謝過子明哥。那日在火場，若不是你先救了我，我早就沒命了，你罪也受了，蠶房也修繕好了，咱們倆也算是扯平了。

  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再為我做些什麼。」

  蘇子明朗聲一笑，「就算你說的都對，就算咱們兩不相欠，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

  如今你遇到了麻煩，我怎能坐視不理？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往許東來的火坑裡跳？」

  蘇梓桑無言以對。

  卻是宋榆回應道：「她還有我，不用去跳許東來的火坑。」

  蘇子明眯了眯眼睛，緊盯著宋榆的眼睛，「你來歷不明，我信不過你。」

  宋榆輕笑一聲，「總也好過你。」

  蘇梓桑眼皮跳了跳，「你們倆都別吵了，子明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成。」蘇子明點點頭，「不著急，你慢慢想，我回去等你消息。」

  「好。多謝子明哥。」

  蘇子明擺擺手，「跟哥還客氣啥。」

  見蘇梓桑垂著眼一直不敢看他，蘇子明無奈一笑，「你別多想，我一直都拿你當自家妹妹看的，沒存別的心思，哥不是那種人。

  只是……事急從權，我也是沒有辦法。」

  蘇梓桑眼睛亮了亮，這才抬起頭和蘇子明對視，「謝謝子明哥，我亦是拿子明哥當自己哥哥看。」

  蘇子明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走啦！」

  蘇梓桑點點頭，將他送到門口才回屋。

  屋裡四處都瀰漫著旱菸的味道。

  蘇老爹的已經連抽了好幾杆。

  上次他這麼不要命的抽，還是在蘇梓桑娘親過世的時候。

  蘇梓桑上前拿過他手裡的煙杆，「爹，當心身體。」

  蘇老爹慈愛地摸了摸蘇梓桑的腦袋，滿眼不舍地看著她，「是爹沒用。」

  「爹別這麼說。」蘇梓桑一開口，聲音就啞了大半兒，尾音都帶著哭腔。

  蘇老爹痛苦地閉上眼睛，柔聲說：「爹得再好好想想，你們都先出去一會兒。」

  蘇梓桑應了聲「是」，和宋榆一起退了出去。

  出了門，就剩她和宋榆兩人了，她不免有些尷尬，有意無意地和宋榆拉開了距離。

  宋榆顯然也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卻並沒有揭穿，只是默默向她靠了過去，開麼見山地問：「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啊？」蘇梓桑還沉浸在他突然靠近的錯愣中，反應也慢了一拍。

  宋榆也不惱，「就是我和蘇子明，你覺得哪個更合適？」

  蘇梓桑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話沒出口就先紅了小臉。

  哪兒有未出閣的女兒家私下和男人討論哪個更合適做夫君的。

  更何況問她的這人還是候選人之一。

  蘇梓桑有些答不上來，便反問宋榆，「那你呢？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宋榆挑了挑眉，似是料到她會有這麼一問。

  「真要聽？」

  蘇梓桑有些猶疑，但還是點了點頭，「要聽。」

  宋榆彎了彎唇角，笑得有幾分寵溺，「原因無外乎兩個，第一，你救了我，如果能幫到你，無論要我做些什麼，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蘇梓桑微微蹙眉，「我說過，不需要你報恩。」

  「是。」宋榆邊說邊拍了拍台階上的灰塵，順勢坐了下來，姿勢和蘇梓桑那天坐在台階上時的姿勢一模一樣。

  「那天就是在這裡，你告訴我，救我是因為我很像你的一個故人，對吧？

  當時我說，我不在乎，因為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你都救了我，給了我一個容身之處。」

  他說著，仰起頭眺望南邊的天空，「我逃亡太久了，過夠了顛沛流離的日子，不想再流離失所了。

  我想有個家，有個容身之處，它不需要很大，也不需要有多富貴，只要有你……有你們這些家人在就好。」

  宋榆看著天邊喃喃自語，像是對著另外一個時空訴說著他期許的光景。

  蘇梓桑不禁也被他帶到了他的情緒里，忍不住也抬頭看向南邊的天空。

  一個沒有爹娘的孩子，又飽受離亂之苦，憧憬著有個家，也是人之常情。

  難怪她家破敗，他卻寧肯入贅也要留下來。

  蘇梓桑在他身邊坐下，「所以，這是你的第二個理由嗎？」

  微風吹過他鬢角的髮絲，為他冷峻的側臉添了幾分溫柔的氣息。

  宋榆點點頭，「是。所以……」

  他頓了頓，看向她的目光滿含熱切，「如果我以丈夫的身份留下來，你是不是就不會再趕我走了？」

  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誰的回答被淹沒在了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