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的人光是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宋斐的腦袋都快埋/進大狗盆里了，冷不丁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先是怔了片刻，猛一抬頭，循聲望去，就見到了路口的蘇梓桑。

  她站在路口遙遙朝他招手，嫩綠色的裙角隨風微盪，像一朵緩緩盛開的花朵。

  宋斐不用瞅也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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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洗得發白，打了補丁的褲腿又破了個洞，鞋底掉了，胡亂用膠帶纏在了一起。

  這些都還好說，最讓人不恥的是——他此刻、現在、當著她的面，還捧著狗的食盆。

  飯菜堵在喉嚨里，突然就咽不下去了。

  她一定都看見了！

  宋斐把狗盆往大黑狗身邊一扔，落荒而逃。

  「誒，你別跑啊！」蘇梓桑叫住了他，但宋斐現在長得比他還要高一點，蘇梓桑哪裡跑得過他。

  跑是不可能跑得過的，但……

  蘇梓桑靈機一動，她有瞬移道具啊！

  這裡是25世紀，肯定有系統說的那個什麼網絡，這不就能派上用場了嗎？

  蘇梓桑握緊道具，默想前方奔跑著的宋斐打得位置，不消片刻，就瞬移到了宋斐身邊。

  蘇梓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宋斐的衣袖，問：「你跑什麼呀？」

  宋斐大驚，完全沒意識到她是什麼時候追上來的，但此刻他已經顧不得這個了，滿腦子都只剩下：

  「為什麼會碰見她？」

  「老天，為什麼要讓她看到我這副鬼樣子？」

  「她一定會討厭我吧？」

  「她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很噁心？」

  …………

  千頭萬緒瞬間湧上腦門，宋斐垂著眼瞼不敢抬頭看蘇梓桑的眼睛，長長的羽睫下掃過一片陰翳。

  但他忘了，他現在已經長高了不少，比蘇梓桑還要高，是以，他一低頭正好撞上蘇梓桑揚起的小臉。

  小姑娘水靈靈的眸子裡沒有半分嫌棄與怨懟，反而滿是心疼地問他，「你一定是餓了吧？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

  少年眼底沒了過去的溫度，冷聲反問她：「很噁心吧？」

  不等蘇梓桑回答，宋斐又繼續說道：「如你所見，我本就是這麼骯髒的人，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我不想再看見你。」

  少年聲音冷漠倔強，卻暗自紅了眼眶。

  蘇梓桑沒有直接反駁他的話，自顧自說起過去看到的情景。

  「我們那裡每次打戰、鬧饑荒的時候，都會餓死很多人。聽說往縣城去一趟，就能撞見幾個餓死在路上的人。

  那些逃荒過來的人什麼都肯吃，樹根、草皮、黏土……能吃的都吃盡了，最後不惜易子而食。」蘇梓桑看著宋斐的眼睛，認真地說：

  「有些人，光是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很堅強，比我見過的所有人的要堅韌。一點都不丟人，真的。」

  宋斐偏過頭，不讓她看到自己滾落的淚珠。

  隨手摸了一把眼角，才轉過臉來，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你又來幹什麼？」

  幹嘛每次都在他這麼狼狽的時候出現。

  蘇梓桑卻沖他甜甜一笑，「我來吃飯，我有點餓了，你知不知道這附近哪裡有好吃的？」

  宋斐又不傻，一聽這話就知道她是想帶他去吃東西，但少年人覺得這樣很沒面子，梗著脖子回：「不知道。」

  蘇梓桑摸了摸肚子，「啊？可是我好餓啊~」說完還可憐巴巴地看了宋斐一眼。

  宋斐深吸一口氣——要了命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但還是架不住這眼神。「跟我來吧。」

  宋斐帶著蘇梓桑走過兩條巷道，拐進街角一家小餐館裡。

  餐館不大，但很乾淨。老闆就一個人，既當廚子又當保潔還兼任服務員，這會兒正在後廚炒菜，忙得抽不開身。

  宋斐挑了個牆角的位置坐下，蘇梓桑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環顧一圈，牆上到處都貼著店內推/薦的美食照片，愣是把蘇梓桑看得兩眼放光。

  但好看歸好看，她這頓主要是想帶宋斐來吃飯的， 還得問問人家的意思。

  「這裡什麼比較好吃？推/薦一下唄？」

  宋斐擰了一下眉頭，說實話，他從來沒有來這家吃過，哪怕這只是家小飯館，那也不是他能吃得起的。

  但是他覺得這家老闆平時用的食材都很新鮮，飯菜也很香，最重要的是，價格也公道。

  「嗯？」蘇梓桑見他沒說話，又問了一聲。

  「隨便吧，都差不多。」宋斐隨口說了一句，不過於他而言，確實也是這樣。

  蘇梓桑暗喜，「那就好。」

  說著回頭沖後廚的老闆喊道：「老闆，這牆上貼的菜每樣來一份！」

  「好嘞！」老闆聽了這話，笑得嘴都合不攏，手上的鍋也顛得格外歡快，「馬上給您做，您稍等！」

  宋斐壓低了聲音問：「你點這麼多幹什麼？」語氣里有點不快，一頓飯根本就吃不了這麼多，這不是浪費嗎？

  看著他瘦骨嶙峋的模樣，蘇梓桑心道：「怕你吃不飽啊。」

  但怕打擊到少年的自尊心，她只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有點餓了，看什麼都想嘗嘗。」

  宋斐有些無奈，卻也拿她沒辦法，「再餓也吃不了這麼多吧？」

  「那你就幫我一起吃一個唄。」

  宋斐：「……」

  感情在這兒等著他呢。

  老闆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先上了道菜，順帶給他們倆添了碗筷盛了飯。

  又因為蘇梓桑點得夠多，老闆高高興興給他們送了瓶飲料：「來，椰奶，送你們的，以後常來啊！」

  看著老闆手裡的大塑料瓶，蘇梓桑眨巴眨巴眼睛，偷偷問系統：「這幹什麼的？」

  系統被她蠢萌的樣子逗樂了，剛準備和她解釋，就見宋斐拿起椰奶，擰開瓶蓋，用杯子裡倒了小半杯，遞給蘇梓桑：

  「先嘗一點，看合不合胃口。」

  蘇梓桑頓了頓，覺出一絲不對，但面上卻半分未露，接過杯子嘗了一口。

  有點甜，還挺好喝。

  嘗到了甜頭的蘇梓桑端起杯子就將椰奶一飲而盡，還學著宋斐的樣子給他也倒了一杯，「挺好喝的，你也嘗嘗。」

  說著不等宋斐開口，又給自己也滿上了。

  宋斐俊朗的眉頭稍微皺了皺，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好喝吧？我再給你倒一杯。」

  宋斐沒有說話，由著她倒。

  但其實，他並不愛吃甜的。

  不過他對吃食一向不挑，也不願掃了她的興，便也什麼都由著她來。

  不一會兒老闆就端上了不少的菜，不管上的什麼，只要一上菜，蘇梓桑就一個勁兒往宋斐碗裡夾。

  看著堆成小山的碗，宋斐幽幽問道：「你不是說餓了嗎？怎麼也沒見你吃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