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番外9
2024-05-07 10:12:08
作者: 兩邊之和
「幫主,這雪越下越大了,找個地方避一避吧。」小道上兩匹馬頂風冒雪前行著。
「好。」眼毛上都落了雪花,前頭那人抹了一把臉。
可這不是官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上哪去找避雪的地方?兩人只能繼續前行。
約莫行了一刻鐘,前頭那人精神一振,「前面有個破廟,咱們到那去避一避。」揚鞭朝馬屁股抽了一下,雙腿一夾馬肚子沖了過去。
破廟裡已經有人,是四個相貌兇惡的壯漢,其中一個人對著角落裡的小乞丐拳打腳踢,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著雜種之類的髒話。
其他三人坐在一旁笑望著,眼底是滿滿的惡意。
挨打的小乞丐面對著牆,死死護著懷裡的人,任由那人拳打腳踢,一聲都不敢出。
進來的兩人見狀,頓時皺起了眉頭,尤其是走在前面的中年人,眼底閃過隱晦地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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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人見有人進來,警惕地看過去。當他們看到兩匹馬的時候,面上一喜。再瞧進來的那兩人,前面一個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頭上帶著棉帽,一副富家老爺的模樣。後頭那個顯然是長隨,肩上背著鼓鼓的包袱。
肥羊啊!還是送上門來的,幾人興奮地對視一眼。
「天寒雪大路難行,借地躲避一二,叨擾幾位了。」中年男人抱抱拳,面上笑呵呵的,十分客氣,而且和善。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開口,「同是天涯淪落人,這邊有乾草,你們到這邊來吧。」
「多謝,多謝?」中年老爺感激道謝。
長隨也十分有眼色地打開包袱拿出乾糧,一人送了一塊,「叨擾,叨擾,笑納,笑納。」然後抱了一抱乾草靠牆壁鋪著,「老爺,您歇一歇。」
幾人看著手中的乾糧,不是硬邦邦的餅子,而是白面燒餅,看向那個包袱的眼神更熱切了,開口試探,「這位爺是做什麼營生的?怎麼大雪天還在外奔波?」
中年男人特別和氣,「可不敢稱爺,我就是個做小買賣的,這不到年底了嗎?回老家過年呢。幾位壯士哪裡發財呀?」他反問。
「我們,哈,我們是走鏢了,也是回去過年。」這一路他們都是這樣對別人說的,實則這是一夥亡命之徒,才做下大案,被官府追捕呢。
「鏢師啊?鏢師好,鏢師好,走南闖北的,見多識廣。」中年男人豎起大拇指,一轉頭,看到那人還在對著小乞丐拳打腳踢,小乞丐蜷縮在地上,若不是偶爾悶哼一聲,還以為他被打死了呢。
「這位壯士何必跟個乞兒一般見識,過來吃點乾糧歇歇,我這還有一壺酒……」
話未說完就見那人猛地轉身,惡狠狠地罵道:「老東西,休要多管閒事,老子現在心情不好,再聒噪老子弄死你。」
中年男人笑容僵在臉上,好似被嚇住了。
長隨很生氣,「你這人怎麼回事?我家老爺也是好意,你怎麼說話呢?」
「老子就這麼說話。」那人氣勢洶洶,過來想要教訓長隨。其他三人一看,也默契地站了起來,一齊圍了過來。
唉,本想留他們多活一會,偏自個上趕著找死,怨誰?
「你,你們要幹什麼?」中年男人大驚失色,忙不迭爬起來,往身後退。
「幹嗎?自然是要你命!」幾人獰笑著。
縮在地上的小乞丐心頭麻木,都能想到這兩人的下場了。之後是不是就輪到他們兄妹了?他不怕死,可妹妹還那么小……一滴淚自他眼角滑落。
兩聲慘叫,兩人捂著脖子倒在地上,殺人不成反被長隨抹了脖子。剩下的兩人驚駭,靠,看走眼了,就這利索的手法,哪是毫無威脅的肥羊,分明是獵人啊!
等他們反應過來想要逃的時候已經晚了,就見那和和氣氣脾氣特別好的中年男人一把掐住其中一人的脖子,眼神冰冷,手一緊,那人喉骨都碎了,倒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小四,丟出去。」中年男人特別嫌棄地用帕子擦手。
「好的,幫主。」那個叫小四的長隨把四具屍體拖了出去。
中年男人走向小乞丐,把他翻過身來,人已經昏迷,卻仍緊緊地抱著懷裡的女孩。這女孩四五歲大的樣子,睜著驚恐的眼睛……男人不由一怔。
……
次日傍晚的時候,兩人來到一個小鎮,敲開了一座宅院的大門。
「余爺回來了?老爺盤算著您這幾天該到了,一直讓小的們留意著呢。」看門的小廝殷勤地把人往裡引。
中年男人背著手,「老爺還好吧?姑娘呢?」
「好,好,老爺和姑娘都好著呢。」
已經得了傳話的老爺站在廊下,「木頭回來了。」
中年男人抱拳施禮,恭恭敬敬,「是,我回來了。」
這中年男人赫然便是如今的漕幫幫主余木,而老爺則是漕幫上一任幫主胡榮坤。
幾年前漕幫內亂,胡榮坤一家險些滅門,全家十幾口人只剩下一個剛滿周歲的小孫女。平定了內亂之後,胡榮坤心灰意冷,把跟隨自己多年的余木推了上去,自己帶著小孫女在此隱居了起來。
余木做了幫主,起初很多人不服,都被他鐵血手腕鎮壓下去了,漕幫在他的領導下,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繁榮。
而他每年冬季總會消失一段時日,別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其實他是來了這個不起眼的小鎮。
「伯伯。」有小姑娘跑過來。
余木臉上露出笑容,「婧婧,慢一點。」迎上去一把把小姑娘抱了起來。
小姑娘便是胡榮坤的小孫女,今年六歲了,「伯伯,你給我帶糖了嗎?」
「帶了,帶了,帶了好多呢,在小四那裡,一會就給你。」余木眉眼柔和。
「伯伯真好。」小姑娘高興極了,而余木也高興極了。
胡榮坤見狀,道:「這麼喜歡孩子,自己生幾個唄,說你多少回了,也不成個家。一個人孤零零的,有什麼意思?將來誰給你養老送終?」
余木笑笑,「養老送終的人已經有了。」
胡榮坤驚疑,「什麼意思?」
「路上撿了兩個孩子。」余木輕描淡寫地說道,見胡榮坤不語,便多解釋了一句,「您是知道的,我就是乞丐出身,沒有師傅,沒有您,就沒有我余木的今天。路上遇到了,難免物傷其類,想起了以前……」
他從記事起就是個乞兒,和同樣是乞兒的猴子、東子他們過著有今天沒明日的苦日子。但他們遇到了余姑娘,心腸好得像仙女一樣的余姑娘,他們才漸漸拜託乞討的生活。
後來余姑娘成了他的師傅,後來他進了漕幫,後來猴子、東子他們都各自成了家,他還是獨自一個人。
他過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知哪天人就沒了,成什麼家?娶什麼妻?還是別禍害別人了。
在破廟裡看到那雙驚恐的眼睛時,他心軟了,想起了以前……也許,在別人看來,他從一個乞兒成為漕幫幫主,是多麼不可思議,簡直是一代傳奇。
可是,在他心裡,他一直都是那個叫木頭的乞兒。
此生無牽無掛,除了這個小鎮,唯一惦記的便是給了他新生的余姑娘。他沒有家鄉,沒有來處,沒有姓氏,於是他冠以她的姓氏!
他是江湖人,能為她做的,也只不過是遠遠觀望。知道她在京里,在那座府邸里,夫妻恩愛,兒女孝順,便足矣!